秦宴拔掉钉在墙上的毒箭, 看着锃亮的箭头,“是我,如何?”
秦北悠气极, 咬牙道, “别以为我会怕你!”
秦宴不以为然, “你带来的人都被俘杀,竟还敢嘴硬。”
他捏着毒箭慢慢朝秦北悠走近。
纪舒绡心焦, 但她不能立马现出身, 会被当成妖怪。
只能徒劳挡在秦北悠面前。
秦北悠紧张的呼吸声粗重,她强迫自己站稳, 不露怯, 秦宴离她还有三步之遥停下, 讥讽一笑,“你以为这些刺客是我安排的?”
秦北悠厉声道, “难道不是。”
“秦宴你狼子野心, 对不起我父亲, 更间接害死了我的母妃, 今日若是侥幸能活下来, 他日我必定将你千刀万剐!”多日来的憋闷得到发泄口, 秦北悠随着心意骂个痛快。
如意啧啧两声, “看来秦北悠还是不明白一个道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一个人势单力薄, 先向秦宴服个软也好,能留下一条命, 登基后,直接下旨砍了秦宴的头。”
她有皇室不折人的傲气。
对此, 纪舒绡也不能说不好,只是疑惑,“不是说下手的人是秦奉么?为何秦宴也在?”
“还是两人联手,要在丘山杀了秦北悠?”
纪舒绡曾听说过,秦宴也就同先太子的关系好些,其他兄弟根本就不搭理,他对秦荇亦然,照理说不该跟秦奉合作。
如意道,“先看看,秦宴不像是要动手。”
确实,他手里捏着毒箭始终不靠近秦北悠,被她怒骂,也是不喜不怒,“是我做的,我会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也决不背锅。”
他将毒箭折断扔在地上,“大抵皇太女不知道,你手中的毒弩是我所制,将它给了你父亲,如今又到了你手里。”
从他口中喊出皇太女是一种讽刺。
秦北悠把弩扔在角落,嫌弃的不行。
秦宴只把她当成一个孩子,不屑费太多心力。
“跟我出去。”他道。
秦北悠梗着脖子,“要杀要剐随便,我决不离开一步。”
秦宴蹙了蹙眉。
她又接着说道,“死在我爹娘身边也无憾了,只是你不许为难纪舒绡。”
蓦然听见纪舒绡的名字,秦宴心烦意乱起来,胸前怀里仿佛又重现那种绵软馨香触感。
她别开眼,还是不发一言。
反倒纪舒绡心里头生出了几分感动,她伸手摸了摸秦北悠的头发,自然,是摸不到的。
“我说我要杀你了?”秦宴转过身,“你现在还不能死。”
秦北悠正要质问秦宴想搞什么名堂。
陆陆续续又闯进来几个蒙着头脸的人,脚步落地轻巧,武功高强。
蒙面人对秦宴行礼,“主子,顺王的人全都处理干净了。”
秦宴道,“将他们的头割下来还给秦奉。”
秦北悠一阵恶寒,胃里翻江倒海。
同时,她也听到了秦宴说的话,顺王的人?
不是秦宴派来的人吗?
看穿了秦北悠的疑惑,秦宴说道,“你的好六叔,想杀了你栽赃到我头上,所以,你不能出事。”
话说完,他也不想和秦北悠呆在一个地方,森寒的视线扫过太子的牌位,唇角恶意扬起,转身出了主墓室。
秦北悠怔然,回过神后,对着秦宴的背影不依不饶,“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纪舒绡以一个“孤魂野鬼”的形态看到秦北悠撂下狠话,结果秦宴连个眼神都没给,颇替她心酸,无权无势,年龄辈分都很小,别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秦奉甚至都没下血本,派了几个小喽啰来对秦北悠动手。
秦宴虽然“救下”了秦北悠,也当她是一个随取随用的小玩意,哪天烦了,一指头就能摁死她。
陪着秦北悠在主墓室坐了会,等她走了,纪舒绡也寻个隐秘的地儿去掉如意施在她身上的灵力,并且先秦北悠回了太子府。
她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吩咐小厨房做碗百合香果粥。
“今日回来的挺早。”
秦北悠迟钝应道,“主墓室太冷了。”
看来她是不打算告诉纪舒绡在丘山发生的事情。
守在太子陵的护卫被迷晕,除了秦北悠和秦宴秦奉,无人再窥探过主墓室发生过什么。
纪舒绡面色如常,“出门前叮嘱你穿厚点,偏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秦北悠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手指捏住调羹,漫不经心往嘴里抿上一小口。
“你说。”秦北悠放下调羹,杏眸看着纪舒绡,“你很恨一个人,结果快要死时,却是他救了你,你觉得,他在想什么?”
故弄玄虚。
其实纪舒绡真的很想挑明了说,但她也不想被当做怪物抓起来,便陪着她演,“那要看多大的恨了?”
秦北悠立马说道,“杀父仇人的那种恨!”
得,全暴露了。
纪舒绡支手扶在额角,戏还是要陪着演下去。
“管他想什么,绝对不是为了你好,你且记住,你得比他更心狠!”平日里的纪舒绡柔弱美丽,一旦沾上了些凶狠的表情,软润的红唇也跟着艳丽更多。
秦北悠没有见过这般肃杀的纪舒绡,她话都说完了,还没回过神。
你我他的,秦北悠越品越不对劲。
她嚷嚷,“才不是我被救了,我只是打个比方。”
纪舒绡点点头敷衍,“我知晓了。”
秦北悠还在解释,“我去了丘山,呆了一会就回来了,你瞧我身上干干净净的,没发生任何事……”说完她自己都心虚。
带去的护卫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全被她撵去医馆了,她想,纪舒绡应该是发现了护卫没有跟在她身边一块回来。
她气馁道,“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你。”
“我已经吩咐下去,给死去的护卫家里备一份够他家人安稳度过余生的恤金,不是我害的,却为了我送命,皇爷爷说的对,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默了半晌,纪舒绡道,“弱肉强食是生存之道,不用太愧疚,他们为了维护正统而死,算得上英雄。”
被纪舒绡安慰后,秦北悠心里头更难受了。
她面对纪舒绡坐好,郑重道,“我想要变得强大,我该怎么做?”
她不想成为弱者,像枚不重要的棋子被人推来搡去。
轮到纪舒绡讶异,“你……问我?”
秦北悠点头,“我现在明白母妃的心意,你很厉害,也能帮到我。”
能让心高气傲的秦北悠低下头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纪舒绡摇摇头无奈地笑。
她也算不上很厉害。
“我会尽我所能,同样,你也要跟上我的步伐,不许置疑我做出的决定。”
忍了忍,秦北悠没有顶嘴。
显然今天秦宴同她的一番对话,刺激到了秦北悠的内心,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凭什么秦奉一个不出彩的皇子都敢对她下手,她失去了父亲母妃,可她仍是备受宠爱的玉萝郡主,如今更是被皇上封为女储君。
不白即黑,她要那些无用的善良做什么。
为臣民可有,为对手,绝不心慈手软。
秦宴冷冰冰命令手下砍掉秦奉派来的人的人头,虽血腥,但印在秦北悠心尖上,不能磨灭。
能在深宫中一步步走出如今的势力,秦宴的心狠手辣该有秦北悠可以学习的地方。
夜间沐浴,纪舒绡躺在注满热水的香木桶中,素问给她揉捏肩膀,羡慕看她软和的羊脂玉肌,“夫人真是可惜了。”
纪舒绡阖上眼,“可惜什么?”
“太子在世时,都未宠爱过您,不然给您留下一儿半女养着,也能打发漫长岁月。”
纪舒绡可不敢想象自己跟太子你侬我侬,再养个孩子,光是管教秦北悠,她都心力交瘁。
“无缘罢了。”
素问道,“夫人正年轻,再守个两年,出府找个好人嫁了吧。”
纪舒绡从水中抬起手臂攀住桶沿,拨开粘在背上的湿发,让素问的掌心可以更好游走在背部上。
“你操心的还不少,太子人品优秀,我哪里能找到比他还好的。”话出是调侃,她记得素问很崇拜太子。
素问手心涂上香膏,抹匀纪舒绡光洁的背,“本朝民风开放,寡妇再嫁比比皆是,奴婢是心疼夫人都没真正做一回女人。”
越说越禁忌了。
纪舒绡哭笑不得,嘴快答道,““做”女人的滋味我早就尝过百回了。”
素问的掌心静止不动了,倘若纪舒绡敢回头,肯定能看到她眼里的不解震惊与愕然。
纪舒绡连忙找补,“你别笑话我,我以前在宫里,夜里无聊了,就跟其他乐女偷偷躲进被窝里看话本,书里写的很仔细,什么含绛小桃,软酿琼缪,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
素问被买进太子府后,晓得她大字不识一个,太子建府时就说过,只要入了府中,都要学会认字,不求博学多才,满腹经纶,也要识得简单的字。
她跟着学了几年,认字很快,算是府中奴婢的佼佼者,因此纪舒绡嘴里说的词,她能听得懂,两个人都是黄花大闺女,素问脸变得通红。
“哎呀,夫人,晓得您读书读得多,也不能胡乱就说来了出来!”
纪舒绡镇定了,“我懂得多了,鱼水之欢于我而言味同嚼蜡,我并不在乎。”
可是相反的身体给予诚实反应。
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不甘寂寞,比它更渴求的是水下并紧的双腿。
纪舒绡可以骗一骗素问,骗不过自己。
曾经那样缠绵荒唐过,光是忆起一段,纪舒绡口干舌燥,端起放在一旁的果酒下肚,甜丝丝还带着辛辣,热气放大了果香,纪舒绡侧脸靠在浴桶边缘,无比熨贴。
在素问有技法的按摩下,她的呼吸均匀,眼睫轻颤。
或许是她念得几句艳、诗发挥了余温,悠或者是喝下的那杯果酒编织了梦境。在水波的柔碰下,纪舒绡缓缓睡去。
她置身于一片花海中,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黑河,周身花香四溢,裙摆上落了一层花瓣。
有人从背后蒙住了她的双眸,接着,她感觉到“她”绕过她的肩,额头有软软湿润的东西贴上,接着下滑,贴在鼻尖,贴在唇上,起先一动不动,接着轻轻吮吸,即害羞又大胆。
纪舒绡觉得这样不好,她不是随便的人。
可闻着“她”的气息,十分熟悉,纪舒绡控制不了这副躯体,她启开唇,邀“她”闯入。
“她”还真不客气,由生涩到熟练,在主人家作乱,搅和得两人都气、喘、吁、吁。
接着那不依不饶的好奇心就跑到她的唇角和圆润一点的耳珠上。
靠的太近,每一声的变化都听得一清二楚,又嘛又酥,她禁不住躲,咯咯笑着,是春天盛开的气息。
“她”也跟着笑,一齐软倒在花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