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绡吃痛, 贝齿紧紧咬住下唇。
萧汝好恨不得杀了她,划烂她这张装腔作势的面孔。
“你很得意吧。”萧汝好咬住她的耳垂泄愤。
直到圆润耳珠冒出血丝。
“我被你耍的团团转,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蠢。”她刻意盖住纪舒绡的眼睛。
浓密眼睫戳着她湿润的掌心, 萧汝好这瞬间爆发的情绪得到妥置。
纪舒绡看不见她露出的无助和伤心。
所以萧汝好静静任由眼泪滴在水中。
生平第一次动情, 落了个悲惨的下场。
萧汝好咬住她白嫩脖颈上淡青色的血管。
浴池热气蒸腾, 俩人身上覆盖粉色,忽略掉血腥味的厮杀, 倒能称的上艳色满怀。
温柔刀, 刀刀见血。
纪舒绡下唇被咬的斑驳,忍受萧汝好在她身上作恶。
视线被阻, 身上的触感更加明显。
萧汝好拽着她的头发强迫她后仰, 拿起装有果酒的金雀细嘴壶灌入她的嘴中。
“告诉我, 苏妘许你什么好处了?”她恶意贴紧她耳廓,质问道。
纪舒绡呜呜咽咽, 等到果酒从下巴没入美人骨下, 萧汝好才扔下细嘴壶, 咕咚灌水声, 沉入池底。
纪舒绡后齿咬紧, “她许我后半生安稳, 许我如意郎君。”
既然要痛, 那便一起。
果然,蒙在眼睛上的手掌被移开,萧汝好眼泪未干, 掐住她的脖子。
她想装作潇洒不在意,可是硬扯出来的嘲笑苦涩不堪。
“真是难为你伺候我许久。”
“既然喜欢男人, 何必逼自己伏在我床榻之上!”
外面起风了。
喧嚣的风声袭打窗牖,每一声都在昭告风雨欲来。
纪舒绡道, “既然不信我,又何必问我。”
骗了她是真,可是这些日子对她的爱惜也是真。
感情倘若是纯粹的,她和萧汝好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局面。
因此,萧汝好的愤怒在她的预想之中。
快了。
她想。
她的身份是被遮挡住的溃痈,只有忍痛除去,才能彻底彼此坦诚。
萧汝好仿佛听到了笑话,水面泛起波纹,“你怎么还敢冠冕堂皇说出这些话。”
纪舒绡忍不住道,“冠冕堂皇?”
“你可知,只要我想,你的许多把柄都会被我送给苏妘,赵易想要侮辱你,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她想说她是护着她的。
结果萧汝好从齿缝中逼出话来,“闭嘴!”
“我恨自己对你手下留情多回。”萧汝好喃喃道,“一开始我就该杀了你。”
纪舒绡胸口憋闷,喘不过来气。
萧汝好仍往她心上捅刀,“若是苏妘知道你的身份暴露,你猜她是会救你,还是放弃你。”
纪舒绡心里有答案,她抿紧唇。
浴池温水也无法暖回萧汝好冰凉的血液。
她慢慢往后退,攀上池边,扯下紫藤笸箩里叠整齐的衣衫套在身上。
将纪舒绡扔在水里,独自出去。
冬娘见她出来,迎上去,问道,“要不要奴婢找人将她掳去宫外杀了她?”
“不必,哀家会给她终身难忘的教训。”
冬娘没再多嘴追问,心里隐约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她觉得萧汝好还是不舍得放开纪舒绡。
很得恩宠的纪公公突然消失了,令椒房殿内的太监宫女摸不清头脑。
有人私底下传,纪舒绡得罪了太后娘娘,被她暗地里做掉了。
也有人说纪舒绡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出宫做事。
不管如何,少了纪舒绡,还有许多存了野心想要爬上椒房殿大总管的位置。
冬娘这次细心非常,细皮嫩肉的不要,挑了个在椒房殿老实肯干的太监升了官。
纪舒绡躺在密室里唯一一张榻上浑浑噩噩。
四角燃着九足乌雀盏,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脚腕上被赤金脚链套住,行走间叮铃作响。
门被打开,冬娘目不斜视,从博古架上取出一包粉末塞进袖中。
纪舒绡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她虚弱无力道,“冬娘,太后娘娘这几日,吸食的太过频繁,您劝一劝她。”
自从把她关进密室里,萧汝好没有来看过她,吩咐冬娘一日送来一餐,不让她饿死。
吃的少了,纪舒绡体力跟不上,红粉的唇变得苍白。
冬娘停下脚步,望向她。
萧汝好吩咐她给纪舒绡送来衣裳,不太正经的衣裳,与那青楼里的妓、女穿戴无二。
绯香玉罗,袒露大片雪白。
“你骗了娘娘,还妄想骗我可怜你?娘娘现在放纵,还不是因为你!”冬娘面露凶光,冷哼一声离去。
纪舒绡想要追她,走了几步,脚链沉重,她跌坐在地上,手指抚上被磨的通红的脚腕。
不过,当纪舒绡再次从榻上醒来时,看到萧汝好熟悉的背影,一时晃神,还以为在梦中。
萧汝好身上洒了浓重的香粉,用来遮盖周身死气沉沉的颓唐。
纪舒绡撑着身子坐起来,没错过萧汝好手背上的黑斑。
沉默一会,她道,“您不该作贱自己。”
萧汝好缓缓转身,原本细润的鹅蛋脸瘦了一圈,媚眼无神。
“作贱?”萧汝好低声重复,“我在寻找快活,怎么会是作贱。”说着,她又笑了,黑玉瞳仁定在纪舒绡脸上。
忽然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你消失了,苏妘竟然连管都不管。”
纪舒绡淡然回道,“她来找我,岂不是中了娘娘的圈套。”
萧汝好恨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难道她不来,我就没有办法了?”
“随便寻个由头,我就能要她的命。”
纪舒绡道,“你不怕皇上恨你。”
萧汝好厌恶,“连死去的赵挺我都不在乎,你以为我会在意一个才五岁的孩子。”
“深宫中,我不愿意成为傀儡受人摆布,可是你,让我觉得,我所坚守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不该有一丝活人气。”
纪舒绡眉头蹙紧,“娘娘何必将您的软弱无能怪罪在我头上。”
“你不敢反抗太皇太后了是吗。”
彼此太过熟稔,每一句话都往对方最柔软之处刺去,萧汝好冷笑一声,“是,她能永保我的荣华富贵,让赵子恒喊我母亲,让苏妘消失在世间,就连你,她也不会放过。”
纪舒绡明白了,她女扮男装,是苏妘派来椒房殿的事也被太皇太后知道了。
她可能逼萧汝好杀了自己。
“你告诉我,苏妘让你呆在我身边究竟想要什么?”
纪舒绡握住萧汝好的手,见她没有挥开,便道,“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她只是想要”
谁知原本尚算安静的萧汝好甩开她的手,面上控制不住愠怒,“你还要护着她!”
那张美艳的脸庞浮出恼怒的红晕,手背上的黑斑一直在纪舒绡眼前晃,她终于抓住,心里奇怪,眼疾手快撩开萧汝好的衣袖,见她白皙的手臂上也错落几块黑斑。
“不能再用寒食散了。”纪舒绡闷着声音说道。
萧汝好顿住,“你知道寒食散?”
“所以,你如此费尽心机爬上我的床,就是想找到我的软肋。”
“周国服食寒食散会触犯律条,你和她打算用借寒食散毁了我。”
萧汝好笑的风情,“你以为,区区一个律法,就能压倒我。”
“你和苏妘全都异想天开。”
她把持住纪舒绡的后脖颈,让她看着冬娘取寒食散的匣子,“就在那里,你去拿了,去献给苏妘。”
纪舒绡一动不动,“你疯了。”
“是啊。”
“从进宫那刻我就疯了。”
纪舒绡恨不得将寒食散给全销毁了,萧汝好太依赖它,手臂上都起了吸食过度的黑斑,精神更是恍惚。
顾不上脚腕上的金链子,纪舒绡道,“我要将它们全给扔了,不能再看你疯下去。”
“你敢。”萧汝好踩住金链子,纪舒绡便动不得了。
“我也不会让你去见苏妘,全都是骗你的。”萧汝好与她一同跌坐在地上。
精巧的下巴抵在膝盖上。
萧汝好摩挲她的耳朵,才发现她没有耳眼。
无法配带奢华宝贵的耳饰。
她来了兴致,将纪舒绡当成她的玩偶,一个人独享。
漂亮的眉眼扬起,她站起来,在博古架上翻找,找到一盒玄铁制成的银针。
尖头泛着寒光。
她挑出一根粗细合适的银针,按住纪舒绡,“很快的,不疼。”
针尖刺穿耳垂,冒出一滴血珠,萧汝好拔出银针,舌端卷掉血珠,有那么几分亲昵。
让纪舒绡以为又回到了从前。
直到细小的伤口不再出血,萧汝好取下自己的霜花耳坠戴在纪舒绡的耳朵上。
一人一只,甚是相配。
萧汝好抚着她的眉眼,目光变得迷离。
纪舒绡轻声道,“娘娘,您放我出去吧,我以后好好伺候您,绝无二心。”
迷离的眼神顿时清醒,萧汝好讽刺道,“你以为你还配呆在我身边伺候。”
她忽然笑的促狭,掌住她的脸,”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
她记起纪舒绡带给她的极致快乐,“该如何讨好我,还用教你吗。”
离的近了,萧汝好衣上的花香浓郁无比。
她娇娇敞开柔嫩,烛火半撒在她完美的侧颜上,化去消瘦的面颊带来的嶙峋。
纪舒绡叹息,随她坠入欲、望之河。
萧汝好痴迷于这种类似偷情的刺激,或许能让她暂时不再依赖寒食散,随着心意日日来密室折磨她。
偶尔从她的只字片语中,纪舒绡知道,她故意滋养苏妘的野心,苏妘现在连太皇太后的权势都不怎么怕了。
萧汝好捏着纪舒绡的耳珠,躺在榻上,“她被赵子恒多喊了几声娘,就顾不上你了。”
片刻后,她又兴致勃勃坐起身,“让她来见你可好,看到你这副可怜样,或许会求我放过你。”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娘娘还是别费力气了。”纪舒绡别开脸,盯着烛芯发呆。
萧汝好扯掉她绕在脖颈上的细细银链,划出一道红痕,攥在掌心把玩。
交颈绣兰草洒褶裙没了支撑,徐徐垂落下来,令萧汝好目光一凝。
萧汝好不给她小衣遮挡,碧色半掩住粉白,像藏在莲叶中的莲瓣,散发清香。
她随着心意采摘莲花花瓣。
纪舒绡脸上泛起红晕,眸光连连,如四月扶光湖水。
萧汝好在她耳边叹道,“你该瞧瞧你自己,多lang。”
萧汝好这些日子纠缠她,双方对彼此已经熟悉。
她对于萧汝好的动作经不住分毫。
可是也不想被她看扁了,眼角那片薄红不断蔓延。
稳住声音道,“彼此彼此。”
她越不认输,萧汝好越变本加厉。
到头来仍是两败俱伤。
萧汝好以指拂去唇瓣上的血迹,凶狠望着唇角周围也沾有鲜血的纪舒绡。
“你好大的胆子。”
纪舒绡扬起脑袋,“奴才本来就是不要命的性子,不然也不会爬上您的床,也不敢跟苏妘狼狈为奸。”
萧汝好霍然站起身,“好啊,那让我看看,你跟苏妘之间到底有几分真心。”
椒房殿第一次派人主动去寻苏妘来。
碧菡担忧道,“恐怕是鸿门宴。”
纪舒绡消失了一段时间,碧菡想起来就觉得提心吊胆。
节骨眼上,偏萧汝好又来请苏妘去椒房殿。
苏妘放下绣到一半明黄色寝衣,“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于纪舒绡暴露身份的事情,她早就有准备,只是她想了解到底纪舒绡为何能得到萧汝好的青睐。
以至于,能留她的命到现在。
一开始苏妘也担心萧汝好一气之下直接杀了纪舒绡,宫里消失一个人,虽简单,但也不能毫无痕迹。
碧菡道,“那娘娘决定去?”
“去。”苏妘扶了扶发髻,“去将先皇最喜欢的那套广袖碧玉莲裙取来,本宫要换上。”
残阳将要坠落之际,苏妘姗姗来迟。
见那清薄的身影遥遥一拜,冬娘小声啐道,“她是来气娘娘的,您瞧她穿的衣裳,是先皇登基那年吩咐尚衣局特意为她做的。”
“听闻上面镶嵌的碎珠,是极难得的鲛人泪。”
肯定有夸大之举,也证明这件衣裳的珍贵程度。
萧汝好不在意赵挺送过苏妘什么衣裳,苏妘今日特地穿来,不过是想提醒她,她可是赵挺心爱的女人,萧汝好不能动她。
“只会耍这些小心机。”萧汝好不屑。
赵挺没死时,她仗着帝王之宠,现在,又依仗着赵子恒。
还收揽了纪舒绡这么个忠心耿耿的暗线。
倘若没有她和太皇太后,苏妘的命该是极好极好的。
可惜啊。
萧汝好对冬娘说道,“去把她给带来。”
冬娘知道萧汝好说的是谁,没有迟疑,去往密室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