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应该还没完全消失, 纪舒绡听到萧汝好问她,“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自从上次赵易死后,萧汝好私下里同她说话, 全以“我”自称, 抛去两人身份而言, 好的倒称得上一句浓情蜜意。
“没有。”纪舒绡答得很快,指尖沾了点水, 令她的目光凝在上面。
萧汝好趴在枕上眼神幽幽, 旋即扯住纪舒绡的腰带,“我要看你。”
纪舒绡按住, “奴才不好看。”
萧汝好使了力, 纪舒绡没站稳, 扑倒在床上。
萧汝好按住她的肩膀,低语, “今日看到一个宫女很像你。”
“是吗?娘娘大概是看花眼了。”
“可是你遮遮掩掩的, 我很好奇。”萧汝好扯开她的衣领, 露出白净, 靠近在她颈间舔了一口。
纪舒绡控制不住身子发颤, 灵动的眸子盈出水意。
都是她来服侍萧汝好, 今日被她给轻/薄了, 纪舒绡脊背窜起酥/麻,面容上还带着点不可置信。
怔愣呆傻的模样激起萧汝好内心那点邪恶,绵软的身子占据主导地位。
纪舒绡回神揪住衣领, 面上涌现了难堪,不敢面对萧汝好的视线, 可她会装,鼻子泛酸, 眼眶慢慢红了,像被恶霸欺辱的小媳妇一样,扭过脸,粉白的唇角抿紧,“娘娘非要践踏奴才的自尊是吗。”
萧汝好停在她衣领的手顿住,做得过分了?
缓着声音哄她,“我不会嫌弃。”
纪舒绡摇头,“奴才自己都嫌弃自己的残缺身子。”
“还是娘娘不信奴才,认为奴才是假的?”
额头抽疼,萧汝好埋在她肩膀上,缓过那阵,“我被人骗过太多次了。”
“你别跟她们一样,好吗?”
萧汝好呼出的热气一点点扫过纪舒绡的耳根,那句承诺的话说不出口,纪舒绡伸手抱住了她,是她太贪心,想要苏妘登上太后之位,又不想萧汝好受到伤害。
如意说的也对,若是动情,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两人静静躺了一会,纪舒绡道,“萧公公对奴才有很大的成见。”
萧汝好道,“他得罪你了?”
纪舒绡的手慢慢顺着细腰往下,萧汝好哼唧一声,身子越发软。
“娘娘想听奴才说什么。”纪舒绡喟叹,“奴才跟萧公公比谁更重要?”
“大胆。”萧汝好捏住她的耳珠,只是那声音软绵绵,更像是嗔怪,“谁准你同他比,你们两个又不一样。”
纪舒绡攥住她的手,在她拇指上轻咬了一口,“是有不一样的,娘娘根本不信奴才。”
“生气了?”发上的钗环被卸得干净,萧汝好无所顾忌在她下巴上蹭着,她用了玫瑰香露洗发,带着绵馥的香气。
“不敢。”纪舒绡盯着头顶纱帐上垂吊的双鱼玉佩,“可是,奴才还是想问,若有一日必须在奴才和萧公公之间选一人,您会选谁?”
萧汝好慢慢收起惫懒的模样,全身骨头泛凉,是寒食散药效过去后,那种荒芜生趣的心魔。
她觉得,纪舒绡口中的选择会是真的。
这个小太监身上又开始出现她看不懂的迷雾。
抬起头望着她,萧汝好抚上她的眉,绒绒的,令她眼眸浮上几分柔情,“如果你能忠心为我,选你有何不可。”
纪舒绡手搭在她的腰上,“奴才牢记于心。”
荒唐了一个时辰后,萧汝好侧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纪舒绡理好衣裳,出了殿门,无视萧福冒火的视线。
一路来到咸福宫,嬷嬷去里通传,纪舒绡安静守在门外。
“随我进来。”嬷嬷说道。
面对的是在后宫里稳坐地位的胜主,扮猪吃虎赢了赵易,纪舒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她。
殿里燃着龙涎香,太后手里依旧拿着佛珠,“孤派人找了你几次都不愿意来,今日怎么想通了?”
纪舒绡道,“有所求自然来了,奴才虽不聪明,但也不是个蠢货。”
太皇太后笑道,“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是不是蠢货,还需评判。”
纪舒绡不言语。
太皇太后接着说道,“你同绾绾的事儿,孤也知道,将功抵过,孤并不想杀你,今日你来,必定有事求孤为你操办。”
纪舒绡谦卑道,“奴才那点心思逃不过太皇太后的法眼,既如此,奴才便直说了。”
“太后宫中如今有奴才和萧福两位,常常勾心斗角,奴才只想好好伺候太后,奈何……”纪舒绡叹息,“太后娘娘舍弃不了忠仆左右为难,奴才就自私一回,求了太皇太后,将那萧福赶出宫或降低品级。”
太皇太后突然笑了,诡异无比。
纪舒绡额头冒出细汗。
“你怎知孤会答应,小太监心思倒奸,孤满足你也无不可,可是你……该怎么回报孤?”
纪舒绡头低垂着,对此时的境况难言不已。
她不知太后刚才的一番话是否有其他意思,比如已经知道她是苏妘的人。
还是,想在萧汝好身边借由她的手来掌控萧汝好?
太皇太后究竟有什么不放心的。
无论哪一种都让纪舒绡感到焦虑不适。
苏妘为了荣华富贵想要扳倒萧汝好,那太后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是后宫说一不二的人,也是前朝能做出决定的人。
权势滋养人心和祸患。
纪舒绡装傻,“奴才身无长物,除了一条贱命。”
太皇太后没恼,护甲刮过佛珠,说道,“不该装蠢的时候装蠢!”
“罢了,孤也不缺你一条贱命,孤也想看看,你在绾绾心里能不能占上几分,若是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孤也没必要费心思在你身上。”
“出去吧,孤困了。”说完,她放下佛珠,扶额轻按。
纪舒绡应了声不敢耽搁,弯腰出了咸福宫。
太皇太后控制欲极强,萧汝好宫中必定有她的眼线,多纪舒绡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帮助她也只是想顺便除掉萧福。
之后,就看萧汝好如何选择了,是随了纪舒绡的愿,还是宁肯得罪太皇太后也要留下萧福。
……
太皇太后做事极快,晚间便下了旨送萧福出宫,赏赐颇丰,足够他下半辈子的生活。
萧汝好接过旨,坐在圈椅上久久未动。
萧福叹气,“娘娘,奴才出宫后,您可要顾好您自个儿。”
“奴才知道纪舒绡得您喜欢,可是“他”入宫时间不长,底细不够深厚,您别被一时欢愉迷了眼。”
萧汝好将那懿旨搁在一旁,“哀家不让你走,太皇太后难道拿刀逼我不成。”她双目隐隐爬有血丝。
萧福摇头释怀一笑,“太皇太后还肯给些体面,奴才哪有不识趣的道理。”
“在宫外,奴才也一样可以帮娘娘做事。”
萧汝好难得生出些愧疚,她道,“哀家才是主子,纪舒绡怎敢容不下你。”
萧福垂下眼睫,“容不容得下,奴才也不好说什么,只盼娘娘小心些。”他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奴才跪谢娘娘。”
萧汝好扶起他,“你是萧家人,太皇太后为何非要斩断哀家的臂膀。”她失魂在殿内走着,“哀家入宫到丧夫到坐上现在的位置,都是由她操持,她设计让哀家险些遇害,哀家也忍得,原以为……”她喉头堵住一般,忽然疾步像外走去,拉开殿门,吩咐冬娘,将纪舒绡喊来。
冬娘连忙应是。
比起纪舒绡,冬娘自然是希望萧福留下,可恨这阉货,竟然越了娘娘,同太皇太后求旨将萧福赶出宫去,“他”算个什么东西!
难不成这椒房殿以后都要听命于纪舒绡。
冬娘咽不下心头的气,私心也希望萧汝好能狠下心同纪舒绡断了,太后与身边的太监私通,那可是遗臭万年的大罪。
萧汝好再欢喜那纪舒绡都不成了。
冬娘到底是萧汝好的身边人,纪舒绡杀了赵易的事儿过了这些日子她也都知晓了。
原以为是个一心一意为主子的,没成想藏着往上爬的心思。
冬娘有预感,纪舒绡多吹枕头风,萧汝好没准也会把她给撵出宫。
太皇太后的懿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传遍后宫,看够苏妘的笑话,如今萧汝好有笑话可看,一个个就紧盯着椒房殿。
萧福的名号后妃都听说过也见识过,在他手上讨过闷亏的不止一个,现下恨不得拍掌叫好。
纪舒绡跟在冬娘后头深夜赶来椒房殿,也是心烦意乱。
太皇太后的这道懿旨等于把她压在火堆上烤。
无论如何都要在她身上得到“好处”。
椒房殿灯火通明,墙上金箔闪过冷光,纪舒绡莆一进去,萧汝好将那道懿旨丢在她脚边。
“你满意了。”她冷冷质问。
“枉你对哀家百般奉承,原来为的就是这天!”
“萧福也不值得你去太皇太后面前讨了懿旨将他赶出去。”萧汝好说这句话时,嘲讽十足,仿佛看到纪舒绡卑躬屈膝去太皇太后面前讨要恩赏。
那日在赵易府上说的冠冕堂皇,不要赏赐。
纪舒绡心冷了冷,她道,“娘娘就是如此看待我的。”
萧汝好心口蔓延出细小的痛意,怒气消去了些,“哀家不会让萧福出宫。”
纪舒绡拾起那道懿旨,放在矮桌上,“娘娘说的那句话,不是真的。”
她轻轻重复道,“选你有何不可。”
“全是假的。”
“床榻上的话,怎么可信呢。”纪舒绡抿唇,眉眼疏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