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里人氏?”
太后想见太子, 萧福领他去咸福宫,萧汝好贪一刻轻松,趴在榻上, 让纪舒绡给她按摩肩膀。
小太监一脸认真, 萧汝好看着她目光变得柔和, 遂开口询问。
纪舒绡动作放轻,明眸含有疑惑。
萧汝好解释, “本宫以前从未听说过叶子戏。”
“奴才是亭午清河人氏, 叶子戏是多年前一游人借住奴才家里,教给奴才的。”纪舒绡看过身契, 苏妘给她捏造的身份是亭午清河县人, 以防别人抽丝剥茧查到她俩之间的关系。
至于叶子戏, 是她随意扯谎说的。
萧汝好不疑有它,奖赏似的抬手摸了摸她的下巴颏。
纪舒绡觉得自己像是被主人爱/抚的猫。
她手上的伤开始结痂, 纪舒绡就把布条给拆了, 细嫩的手背突兀多出几个褐色癞/疤。
“还疼吗?”
纪舒绡顺着她的视线来到手背, “早就不疼了, 娘娘赏赐的药膏有奇效。”
许是两人早有过不少亲密, 萧汝好握住她的手, 拇指指腹摩挲疤痕, “萧福脾气是大了点,不过也是为了本宫好。”
“奴才明白,也没有丝毫怨怪萧公公的意思, 奴才身/体卑贱,能给娘娘解闷便好, 不求其他。”
“瞧你这可怜样。”萧汝好抬起她的下巴和自己对视,媚骨天成, 尤其是尝过情/欲,混合了丰熟韵味,一举一动无不撩人。
指尖在纪舒绡胸前打转,她敏锐感到薄衣下的厚度,“敢说给本宫解闷,好不要脸。”
流连于此,纪舒绡僵着背脊,逮住萧汝好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请娘娘垂怜。”幽静瞳仁认真炽热凝视着她,萧汝好心跳加快,任由纪舒绡解开绯罗,裹在胸口的布料随之垂落,鹅黄小/衣绣了牡丹花蕊香如真。
萧汝好意识迷乱时,胡乱抓住纪舒绡的手放在嘴里咬上一口,“以下犯上。”
纪舒绡吻着她的眉眼,“娘娘心口不一,别的地方却很坦诚。”
双腿变得软/酥,不问今夕是何年。
打了水擦去汗渍,萧汝好侧枕着脸迷蒙看着纪舒绡。
“本宫觉得,让你和萧福同起同坐也可,至少你能无时无刻都呆在本宫身边。”果然色令智昏,萧汝好也逃不掉。
纪舒绡给她洗着双手,仔细擦过指缝,“娘娘若是想见奴才,奴才就会来。”
“岂不是惹人注意?”萧汝好唇红的惊人,腮边嫩粉,“本宫给你恩宠,你还不要。”
“娘娘就不怀疑奴才身份有假吗?”纪舒绡扔下巾帕,溅起一地的水,挺翘的鼻子在萧汝好颈窝深嗅一口。
萧汝好蹭了蹭她的额头,“你敢骗我吗?”
纪舒绡笑了笑,“不敢。”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两个字有多沉重。
耳鬓厮磨了一会,殿外传来冬娘略焦急的声音,“娘娘,太后来了。”
殿门紧闭她就知道里头在做什么。
原本她守在门外,萧福打发一个小太监来告诉她,太后摆驾东宫。
跪地拜安声越来越近,顷刻间便到宫门外。
冬娘冷汗直冒,趁着太后还没进来,连忙出声提醒萧汝好。
纪舒绡为她穿好衣衫,系上香草九纹玉带扣住袅袅细腰。
“你躲进屏风后面。”萧汝好听到外面的动静。
根本来不及掩饰,纪舒绡此刻出殿会落入太后眼中,一个长相俊俏的太监,一个孤独的艳妃,殿中只有两人,即使纪舒绡不是个男人,也脱不开与后宫娘娘有染。
况且,俩人本来就不清白。
纪舒绡听话顺从她躲进屏风后面。
萧汝好舒展衣袖,打开殿门。
九凤黄缎曲柄伞耀耀走进,太后威仪满面,东宫宫人伏地跪拜,萧汝好半蹲行礼。
太后虚扶她,“平身。”
冬娘大气也不敢喘,纪舒绡人呢?没出来,说明还在殿中。
娘娘是真大胆啊,为了贪那一时快乐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心提到嗓子眼,冬娘小心翼翼跟在萧汝好身后,吩咐宫女立马去换新茶。
太后坐于上座,手里捻着佛珠半阖眼眸。
冬娘安静替换掉冷茶,迅速在帷幔后扫视一圈,空空荡荡,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你们都出去。”太后开口说道。
“是。”齐齐应声,冬娘最后一个退出将门关上。
“母后?”萧汝好带着疑惑。
太后放下佛珠,“赵易生母颜如玉曾是哀家一生之敌,太上皇很是宠爱她,甚至想要立赵易为太子。哀家拼死产下挺儿,才没使周国江山落入赵易手里。”
“萧家自□□时门庭立显,盘踞百年。圣上多疑,为保萧家昌盛,从你曾祖父起,萧家便送女进宫。”她彷佛陷入遥远的记忆里,总是抿直的唇角勾出一丝柔软的笑容,“那时哀家才十五岁,去寺祈福,遇到一位让哀家一见倾心的少年郎,他赴京赶考,于那年夺得探花,哀家等他上门提亲,你祖父却看不起他,将哀家送入宫中。哀家心痛也无可奈何。”旋即太后又捻起佛珠,阖上眼睛,“甚至,哀家偷喝避子汤不愿怀上孩子,只为得有天能与少年郎重聚。”
“可是。”太后睁开眼眸,眼底一片癫狂,“他竟然娶了颜如玉的妹妹,同她琴瑟和鸣,婚后一年便有了孩子,世上男子皆是负心,哀家只恨自己瞎了眼。”
明明是热夏,萧汝好脊背爬上凉意,她轻轻说道,“后来呢?”
“后来?”太后以一种惋惜的语气说道,“探花府一夜之间被强盗血洗,阖府上下三十二条人命一无生还,探花郎被剜心拆骨,强盗将他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和他夫人孩儿全扔在锅里砍碎煮熟,可怜风流才子死状凄惨,让人扼腕。”
“那时你爹尚未成亲,等有了你,早过了六七年了,这桩灭门惨案逐渐被埋入尘烟。”
萧汝好反胃不已,以手挡在唇上。
鼻端恍如又闻到鲜血的腥气,她控制不住幻想太后描绘的场面,就连齿间都发寒。
眼眸凝了一层水雾,萧汝好颤颤如困兽。
真的是强盗吗。
呼出的气息都发抖,萧汝好终于明白太后说的,心狠才能立世。
扶持一个不甚出彩的赵挺狠厉继位,她怎能像他人评判的,妇人之仁见识短薄。
太后是她亲姑母,可是……
萧汝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定定望着上座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那……”萧汝好脸白似纸,“姑母应该想好对付赵易的计策了。”
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太后来东宫只是想向她说一说探花郎的事。
太后颔首,“你向来聪明。平日里虽然任性了些,可在大是大非上从不出错。”
她用异常柔和的语气道,“哀家已经老了,等恒儿继位,你便是太后,萧家才能继续延盛下去。”
“赵易是周国毒瘤,不除掉他,哀家终究难以心安,为萧家,为挺儿,哀家可以斩断过往所有情感,现在,该到你了,绾绾。”
萧汝好脸色一变,试图从太后平静的脸上找出与她心里那个离谱的念头有违背的地方。
“姑母莫不是想让绾绾在赵易大婚之日去”萧汝好咬牙逼出那几个字,“引诱他。”
“放心,哀家不会让你受那竖子欺辱,你只需骗他去哀家安排的地方,余下的,全由哀家来操办。”
眸中的水雾化成一滴泪落在腻白的细颈上,萧汝好一字一句道,“姑母,那可是绾绾的清白!”
她是太后的提线木偶,为了达成计谋,要她像个妓子一样去跟一个她厌恶至极的男人求/欢。
要她怎么相信太后会护着她的清白。
萧汝好冷冷说道,“我对赵易从来没有好脸色,他不会信我,太后还是想些别的法子吧。”
太后不恼,只是用看孩子闹脾气的眼神看着她,“好绾绾,你真当姑母什么都不知道吗。赵易选妃那天,你从他手上逃脱去了哪里?他所下的龙凤散没有解药,你找的谁为你解毒?”
“你是哀家亲侄女,哀家可以纵容你犯错,犯错就要付出代价。”太后款款走下,停驻在萧汝好身边,伸出掌撩起她颊边垂落的发丝。
冰凉的镂空金玉撰丝护甲划过侧颊,娇嫩的肌肤嵌上一道红痕。
“事成之后,便可除掉赵易,你仍是周国东宫娘娘,恒儿的母后,哀家的绾绾,哀家不会允许任何人质疑你。”
萧汝好塌下肩膀,“我是东宫娘娘,姑母,我可是东宫娘娘,我是皇上的发妻。”泪如珍珠从护甲上滑过,骄傲如她,要作贱自己去委身他人。
她不信太后能护住她的清白,她也不信赵易会中计,龙虎相斗,她是牺牲品。
贴近萧汝好的耳廓,太后低言,“哀家可以为了泄愤血洗探花府,为了登上太后之位杀害颜如玉,绾绾,当你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时,天下皆在你手,以前又算得了什么呢。你是哀家的亲侄女,你会心疼哀家的,对吧。”
优雅挺直腰背,太后笑道,“赵易大婚之日,你同哀家一起去。”
不跟萧汝好任何辩驳的机会,太后打开殿门,残风卷起门槛旁的落花,落在萧汝好身旁。
太后离去,冬娘跪在萧汝好腿侧,握住她冰凉的双手。
“娘娘,太后跟您说什么了吗?”心思百转千回,冬娘变了脸色,“莫非是发现您和纪……他的事了?”
否则,萧汝好怎会流泪,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冬娘,让我一个人呆会吧。”声音嘶哑无比。
冬娘再担心,也只能听她的话,留她一个人。
萧汝好抵住太阳穴,蜷缩在圈椅中,慢慢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唤她。
纪舒绡跪坐在地上,明亮的双眸全是忧色。
萧汝好突然觉得难堪,自嘲道,“你都听到了。”
纪舒绡点头。
萧汝好的眼泪又落下来,被她以掌拭去,“罢了罢了,本宫从来都别无选择。”
纪舒绡忆起她初见萧汝好的一幕,国色天香的美人含着戏谑,生来就该被捧在掌心呵护着。
“奴才会陪着娘娘,不会让别人伤害到您。”纪舒绡坚定说。
萧汝好怔住。
赵易一连纳三妃,王府红绸盖门,宾客如龙。
太后娘娘与东宫娘娘更是亲临王府,参宴宾客各有各的想法,全咽在心里不说。
面上和和乐乐,佯装不知太后和摄政王之间的暗流涌动。
三位侧妃婀娜多姿相貌过人,众人拱手恭喜,赵易笑不达底,隔着红烛明光瞟过萧汝好。
趁着太后与勤王府老太妃寒暄,纪舒绡从袖中抽出一把浑身漆黑的匕首塞给萧汝好。
“娘娘可知太后要你引赵易去何处?”人声嘈杂,除了离她近的萧汝好,没人会在意。
宫轿里的点心被太后塞了纸条,墨迹力透纸背。
萧汝好绷紧面孔,“书房。”
凡是达官贵族,书房内都爱放些私密的物件,因此把守严实。
纪舒绡倒没想到太后的人里还有能人异士,不畏惧王府守卫。
其实纪舒绡最怕的还是书房里根本没有太后安排的杀手。
“那奴才就先去了,娘娘顾好自己。”纪舒绡叮嘱一番。
萧汝好出宫只带了她,萧福守在东宫,眼神都恨不得化成刀子往纪舒绡身上扎。
身边没有心腹,纪舒绡走的不放心。
萧汝好汲取到暖意,笑了笑,“本宫不是三岁孩童。”
纪舒绡道,“倒是奴才关心则乱。”
赵易被人拥簇着喝酒,纪舒绡准备顺着墙偷溜出去,萧汝好在暗处拉住她的袖口,“你也小心些。”
得了关心,纪舒绡细长的眉略略扬起,郑重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