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汝好从不知唇/舌交融的滋味竟是如此美好, 昏沉的脑袋逐渐入迷,温热的手指再度攀上纪舒绡的领口。
纪舒绡不敢放纵,一边要分神提防有人突然进来, 一边要护住领口。
受伤的手揽住萧汝好的腰, 没注意被咬了一口。
纪舒绡嘶了一声, 头往后退。
看见萧汝好的下唇上沾了一滴血。
属狗的吗。
纪舒绡心里恨恨。
钳住萧汝好滑腻的下巴就要趁她不清醒报复回去,半敞的窗掠过一道人影, 急匆匆的。
好在床榻周围有帷幔遮挡, 不仔细去看,不会发现端倪。
纪舒绡轻柔推开萧汝好, 扯了一旁的薄裘将她盖的严严实实, 萧汝好挣扎, 纪舒绡手指竖在唇上,“有人来了。”
她立刻退到帷幔后, 热意退却, 唇上的伤口针扎似的疼, 她胡乱用手擦了擦, 手背上突兀多出一道暗痕。
来人是萧福。
纪舒绡想了想, 还是决定从帷幔后绕出, “萧公公。”
萧福一吓, 不满问道,“其他人呢,怎就留你在此?”
纪舒绡道, “娘娘身体不适。”
萧福语气焦急,“怎么了?” 说罢就要上前去看。
“只是着凉了。” 萧汝好忽开口闷闷说道, 撑着身子坐起来。
“不是吩咐你看着太子,怎么回来了?”
萧福跪在地上, “娘娘身体不适,本不该来扰,只是太子那边出了些事情。”
萧汝好视线逐渐清明,露出厉色,“说。”
“今日摄政王进宫拜见太后,带了一灵宠,说是从胡商手中买来送给太后解闷,太子到底是小孩子,禁不住诱惑,闹着摄政王要看那灵宠,摄政王便打开给他看,里面的灵宠忽然跳出,奴才们没捉住,掉进湖里淹死了。”
萧汝好不以为意,“灵宠花了多少金?照数赔给他就是。”
“奴才也是这么说的。” 萧福面带纠结,“可那摄政王明显意不在此,非要见娘娘来商议此事。”
何止是意不在此,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萧汝好艳丽的眉眼笼罩住一片阴影,片刻后,她冷笑一声,“可去告知太后?”
萧福道,“摄政王不许,就连奴才也是被他的人跟着,来请娘娘。”
静了会,萧福劝道,“娘娘不必理会,您的身子要紧,奴才过去同摄政王好好解释一番,他再如何狂傲,也不敢真的闯进东宫来见娘娘。”
赵易在萧汝好心中,如同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开。
偏此人还极不要脸皮,做出那般下作的诡计还想来见她。
“他既然想出利用赵子恒的点子,就必做了完全的准备,那孩子真遇到事胆子便小,赵易真不放过他,说不定他就在那儿哭鼻子。”萧汝好叹气,“本宫也不能不管他。”
“唤人进来,给本宫更衣。”动作大点,她头晕眩,萧福正要扶住,外头晴日明亮无所遁形,他看到萧汝好唇上有红点,离得近了,更像是血。
萧福道,“娘娘,您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唇,“破了口子?”
纪舒绡原本站在旁边当透明人,听到萧福的质疑,心跳忽然加快,忍不住抬眸觑向萧汝好。
对方也同样向她看来,纪舒绡伸出手指按向噗噗跳的心脏,奇怪,不再是紧张,而是无法言说的,类似只有你我懂得的默契。
“恩,方才不小心磕到。”
萧福没多想,去殿外唤宫女进来服侍萧汝好更衣。
纪舒绡同萧福一起出去在殿外等着。
萧福本就对纪舒绡存疑,得了空便斜睨着眼打量“他。”
突然目光定于纪舒绡手背上一抹淡淡的红痕。
他能得到萧汝好信任并无道理,仅凭直觉,便能嗅到一丝不对劲。
怎的就那么巧……
要是可以,萧福恨不得将纪舒绡关进慎刑司里严刑拷打,逼‘他’说出所有的秘密。
萧汝好更好衣,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殿,面上扫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也无法完全掩盖憔悴。
“你在前面引路。”她道。
萧福弯腰应是走在前头。
路过纪舒绡身边,萧汝好扬起下巴,“你也随本宫过去。”
流月多瞧了纪舒绡几眼,纳罕,小太监颇有造化,竟入得了娘娘的眼,越发觉得萧福恐怕会被纪舒绡给替代了去。
太子在明汀轩附近玩耍,明汀轩不是去咸福宫必经之路,赵易偏偏选择这条路去,目的明显。
赵子恒小孩一个,不懂得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只晓得自己把摄政王送给太后的灵宠给弄死了,又闯祸了,怕萧汝好罚他,掉起了金豆子。
周蒙比赵子恒大上三岁,再加上平时他爹教导他,要为太子分忧解难,便安慰他,“太子莫怕,东宫娘娘肯定有办法解决此事。”
赵子恒吸吸鼻子,带着哭腔,“母后一定会骂我的。”
赵易坐在亭中,冷目瞥向赵子恒,不堪大用。
鬓衣环摇,萧汝好匆匆赶来。
周蒙如见救星,跪下参拜,“微臣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子恒抹去眼泪,拱手道,“儿臣拜见母后。”
萧汝好倨傲艳丽,朝赵子恒伸出手,“恒儿,到母后身边来。”
赵子恒迈开步伐跑过去紧紧牵住萧汝好的手。
只要萧汝好出现,那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让赵子恒无比安心。
“娘娘可让我好等。”赵易站起,衣袂翻飞,笑言。
“摄政王何处此言?方才本宫身边的奴才也言明经过,太子年纪尚小,好奇心重,害了摄政王的灵宠,本宫先在此赔个不是。”语毕,窈窕身形微微一矮,螓首轻点。
“灵宠耗费多少金,摄政王直言便是,本宫尚能偿还。”
赵易负手于后,“娘娘误会本王了,不过一个逗人开心的活物,死了便死了……”他往前行了几步,“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汝好不动声色退后,媚眼冷清,“摄政王不顾及名声,本宫却不愿遭人议论。”
赵易声微扬,“谁敢议论!”在场的宫女太监全都低下头。
赵易唤了一个太监,让他送太子和周蒙回殿,等三人的背影消失不见,赵易伸直手邀她前去,“可行否?”
萧汝好冷笑,倒也真随了他去。
不过走出百步,萧汝好停下,“摄政王费此局,究竟有何事?”
赵易岔开话题,“昨夜娘娘怎么解决的?宫里没有真正的男人,莫非用了那个俊俏的小太监?”
此话实在冒犯,萧汝好面带愠怒,左手扬起扇了他一巴掌,“赵易!你还敢提此事!”
脸被打得一偏,赵易以舌顶腮,尝到血腥味,“娘娘恼羞成怒,是因为本王说对了。”
萧汝好不见慌乱,“摄政王厚颜无耻,本宫追赶不及,颠倒黑白无出其右,依本宫言,外游使臣该向摄政王讨教一二,便可平复边邦战乱。”
话里带刺,赵易轻轻笑道,“娘娘口齿伶俐,本王甘拜下风,只是深宫寂寥,娘娘难道真忍心韶艳芳华逝去?太子不是您亲子,等太后百年,太子年纪渐长,人心险恶,娘娘的荣华富贵还能保住?”
“所以你想让本宫助你夺位。”萧汝好展颜一笑,百花不怒,“做你的春秋大梦!”
“摄政王再敢胡言乱语,本宫只能请太后过来,让她老人家听一听你口中的谋逆之言。”
她要走,手臂被赵易扯住,萧汝好奋力甩开,
靥面生恼怒,“赵易!”
“娘娘先别生气。”赵易松开手,折下道旁一朵花捏在指尖把玩。
“本王若是登基,娘娘依旧是东宫,太子也会从您的肚子所出,可保娘娘一生荣华富贵,恩宠不绝。”
萧汝好再要甩他一巴掌,被赵易抓住,“不过是给你几分面子,还想蹬鼻子上脸!”
手腕被捏的生疼,萧汝好更加恶心这畜生真面孔,“本宫死也不会曲就于狗贼之下!”
“摄政王野心不掩,何必与本宫来说,直接掀翻了朝廷就是,莫非没这个胆量与本事,要依赖女人帮忙。”声音虽柔,句句讽刺。
赵易贴近她的面孔,“记住,本王不是在求你,待宫破那日,希望娘娘也这般有骨气。”
萧汝好身子往后仰,“摄政王不怕本宫告诉太后。”
赵易哼了一声放开她,“老太婆强弩之末,掀不出风浪,你尽管告诉她。”
两人迟迟不回,萧福焦急,使唤纪舒绡前去查看。
得罪主子的事儿让她去办,纪舒绡抿唇答应,同样也在思索,赵易会同萧汝好说什么?
赵易自幼习武,耳力出众,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再次看了一眼萧汝好,“娘娘还有反悔的机会。”
萧汝好冷冷对视,红唇勾起讥讽。
赵易不再多留,从花丛后绕出,挡在纪舒绡面前。
仅过了一天,赵易怎么忘记坏了他好事的小太监,阴冷的视线定在纪舒绡脖颈上。
纪舒绡行礼问安,在他目光中泰然自若去迎萧汝好。
柔荑搭在她手臂上,抓的极紧,纪舒绡吃痛,小声问道,“娘娘可还好?”
萧汝好几乎从齿间逼出字来,“快带本宫去咸福宫。”
纪舒绡不敢耽搁,扶着她匆匆离去。
赵易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
她头还昏着,此刻全都顾不上了,额头冒出细汗,面白如纸,整张脸,只有唇上那一抹艳色。
萧福回头一看,差点跪下,“快去请太医!”
“不用!”萧汝好以齿咬唇,“快去见太后。”
一行人来到咸福宫,顾不上通传,直接硬闯了进去。
太后礼佛,殿内耳房供奉了佛像。
跪于蒲团上念经,萧汝好掀了厚帘闯进来。
“姑母,赵易要造反!”
太后手里的珠串掉落地上,半晌才道,“不可能!”
她早料到赵易有反心,造反是早晚的事,可怎么算,也不该在现在这个时候。
龙涎香气静心,太后冷静下来,反问道,“你怎会知道?”
萧汝好将方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末了,跪在冰凉砖面上,“信与不信,全在姑母,好儿可以在佛祖面前发誓,跟赵易绝无私情,乃是他一厢情愿。”
太后沉默不语,片刻,玛瑙佛珠被狠狠砸向砖面,四分五裂。
太后平稳的声音响起,“哀家念佛以平心静气,开阔胸怀,不料还是心浮气躁,想来佛祖也看出哀家表里不一。”
“你起来,你何罪之有?”
太后重新转回佛祖面前,合起手掌,“哀家身上的杀戮罪孽多到数不清,多他一个不多。”
“你回东宫吧,赵易正等着哀家兴师问罪,他再喊冤,跟他死去的娘用一样的手段,哀家当年吃过亏,今时可不会再犯了。”
“姑母。”萧汝好凝视她的背影。
太后侧目道,“好儿,你且记住,心狠才能立世。”
“回去吧。”她低声道。
“可……”赵易实力深不可测,他既然敢在自己面前说出造反的狂言,证明他足够有自信。
萧汝好最终咽下这些话,撩了帘子离开。
回到椒房殿,萧汝好浑身脱力,躺在榻上紧闭双眸。
萧福回来路上就使唤纪舒绡去太医院找徐太医。
徐太医却不在。
纪舒绡一个去一个人回来,气得萧福拿起拂尘就往她身上抽。
冬娘不耐烦,“打“他”有用吗?”
“徐太医开的清毒丸对娘娘不顶用了,快想想办法。”
萧福领着冬娘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一阵。
冬娘大声道,“不行,那样会害了娘娘。”
床上传来一声呻/吟,冬娘小跑跪蹲在近旁,拧干帕子擦去萧汝好额发上的汗渍。
萧汝好恍惚中捉住她的衣袖,“水烟……本宫要……寒食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