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贝卡很快就发现埃尔南不对劲——当他们三个再次同时出现在联盟大楼，埃尔南的目光追逐着柯克，贝卡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以往，埃尔南虽然也会特别关注柯克，但还没到这样有事没事都往那看的地步。
“怎么，一个月没见，久别重逢，别有一番感触？”
埃尔南收回目光：“我也很想你，贝卡。”
贝卡嗯了声以表同样的敷衍。
然后，埃尔南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不会早就知道吧。”他悄声问，“你都不提醒我一下吗？”
贝卡知道他在说什么，都懒得回答。
埃尔南等着柯克出去了，才又说道：“该死，你肯定早知道。”
贝卡不否认，她的心情因为看到埃尔南那样子倍感愉快，因而不介意顺着表达一下安慰。
“没关系的。”她说，“柯克又不会跑掉。”
埃尔南不像有被安慰到，贝卡想了一下今早看到的情况，问道：“你不会还没跟他说吧。”
这话就问到了点子上，埃尔南的表情眼见得更黑了，贝卡这下觉得匪夷所思，这可不像埃尔南的作风。
“所以，是什么阻止了你？”
埃尔南没说话，贝卡来的比较迟，她没见过柯克以前是什么样的，柯克需要的是绝对安全的人际关系，对他自己和他人、心理和生理上都是。柯克显然满足于现有的情况，完全没有其它想法，而倘若埃尔南要把这关系再进一步，对柯克来说，他首先得承担更多的风险和不确定，那必然要逼迫柯克付出更多。
如果非得把柯克从舒适区域内拽出才能得到回应，那他还是……
埃尔南越想越不开心，尤其这时候贝卡出门了，还不忘告诉他：“我去约会了。”
埃尔南眼睁睁看她从窗户飞走，心中因为两边落差倍觉不爽。
柯克的人造血浆有了进展，差不多可以解决他的进食问题了。自然比不上真正血液带给他的满足，但维持基本需求还是够的。
这让他平日的情况好了许多，埃尔南是最先发现的，他有超级感官，柯克的一切瞒不过他，又来到哥谭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柯克与以往的不同。
“这次吃饱了？”
埃尔南问，柯克摇了摇头。
“人造血浆，刚做好的成品。”
埃尔南眼睛一亮，他看上去比柯克还要高兴。柯克虽然取得成果，但改进空间还很大，加上他可能是真的缺乏激素刺激，因此不免显得反应平淡。此时柯克看埃尔南这样，就像被感染到一样，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埃尔南咳了一下，装模作样的拿出一支试管。
“那你可能不需要我这个了。”
柯克目镜后的眼睛不由睁大了，立刻伸手去够，埃尔南举高了点，于是柯克差点儿扑到埃尔南身上。
“要的。”
柯克如愿拿到了那支试管，新鲜血液的味道让他的牙根都痒了起来，埃尔南肯定会觉得他这个样子好笑吧。
血液的流入让柯克清醒了一点。
埃尔南看着他，不管柯克表面怎么冷静，他的身体反应骗不了超人：“看来你对血的反应还是很大。”
这是必然的，转变之后，所有物质都对柯克失去了吸引力，能够同时引发他身心上反应的就只有血，学习、人际和见闻能够带来精神上的刺激，但比起血确实单薄许多。
“你来就是说这个的吗？”
柯克问道，埃尔南向前一步，落在柯克所站的那处房顶上。
“当然不是。”
他这么说完，却没了下文，柯克等了一会，有些奇怪，正要问的时候，埃尔南又开口了。
“你会解决这个‘小问题’的，我相信。那么，柯克，之后呢？如果你没有变成这样，这个年纪应该结婚了吧。”
这可是个从未聊过的话题，柯克看了埃尔南一眼：埃尔南是想结婚了吗，对方是谁？贝卡？
这猜测非常合理，贝卡作为和埃尔南接触最多的女性，外表内在都无可挑剔，而且她是目前唯一在能力上也与埃尔南相配的人。柯克一直知道埃尔南多少渴望有与他一样的人，身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生活在一个所有事物都那么脆弱的世界并不好受，身周的一切都在提醒他的不同，而他远超常人的感官使得没有人能理解埃尔南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贝卡所看到的和埃尔南是同等高度的景色。
若柯克想要到达埃尔南在的地方，他必须解决很多问题，首当其冲，就不能让身体上的毛病阻碍他，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说有一天就真能到达那里。
这样想着，柯克说：“可能吧，我没想过这个……贝卡没在联盟吗？”
不然埃尔南怎么会有空来找他讨论这种问题。
“贝卡去约会了……等等，为什么突然提到贝卡？”
“不是贝卡，那是哪位女士让你有了结婚的念头？”
这下埃尔南脸都要黑了，柯克后知后觉，感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抱歉。”柯克回想了一下埃尔南的问题，诚恳道歉，“我以为你是自己有这个想法了，所以有感而发。”
埃尔南当然是自己有这个想法了，但看柯克正如他所料，完全没有反应，不免有点失望。
而柯克大概是为了弥补他的胡乱猜测，开始一本正经回答埃尔南的问题。
“我上学的时候，还是想过这个的，生病之后就没有那个空闲了。”柯克顿了顿，“现在，现在我只想维持现状。”
这是真心话，遇到埃尔南是他生命中最好的事情，包括贝卡，也是埃尔南带来的变化之一，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他都希望他们三人，还有他和威尔、缇娜，他们能维系现在的情谊，那就非常好了。保有人与人的情谊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他们这种情况，他不想再认识哪个人，更不愿是在某种情感的操控下，那真的太危险了。
埃尔南回去的时候颇有点铩羽而归的意思，他喝了杯酒，又去鼓捣他那艘飞船了。
他一直干到凌晨两点，才从那个房间出来，柯克没有回来，他一般还是呆在哥谭的实验室里。
埃尔南毫无睡意，在这幢过分空旷的大楼里逛了一会，选择回他以前的住处。这里他已经很少回来了，但还留着一些东西，他才刚刚用上他那些能力，以超人之姿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他就住在这里，所以这里留着许多他的旧物。
但即便那时他睡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埃尔南喜欢热闹，喜欢酒、美人，喜欢身边有人环绕，只有少数他需要安静的时候，才会呆在这里。
他找出一堆旧衣服，老实说，这几年他穿着超人的制服太久，如今差不多不知道怎么穿着这些日常衣服了。
在他翻看那些衣服的时候，一只旧手机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埃尔南捡起来一看，是很早以前的款式，在联盟有了特制的加密通讯器之后，就被埃尔南淘汰在了这里。其实也就没几年，埃尔南给它插上电，还能用。
他翻了一会里面的内容，然后翻到了柯克的号码。
或者说，是他更早以前用的号码，在他寻着哥谭吸血鬼的传闻找到柯克之后，把那个手机给了柯克，然后他自己买了一只新的，还给柯克发了短讯。
埃尔南把那条短讯翻了出来，他基本上有事直接电话联系，从不发文字信息，因此一打开，给柯克那信息条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埃尔南盯着那条看了一会，又想起了柯克今天说的话。
心里更堵。
埃尔南单手点开那条信息，开始打字。
他这完全就有点自言自语了，联盟有通讯器，柯克也不像他刚遇见那会那样潦倒，他和人只有两种联络方式：通讯器和视频。估计也早不知道把旧手机扔哪了，但埃尔南要的正是这样。
他发了一堆甜言蜜语加颜色擦边球，才感觉好了一点，然后就把手机扔回衣服堆里了。
埃尔南和柯克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或许是心态不同了，柯克的一切在埃尔南眼中都焕然一新。
就比如说，他以前就没注意过柯克是怎样咬罪犯的脖子的。那对尖牙刺穿皮层轻而易举，而柯克伏在那人肩头，仿若亲密无间，他的犬齿直到饮尽最后一滴血还是蠢蠢欲动，但柯克闭上嘴，硬是将它们全留在口腔之内。
他已经习惯了，再加上一点合成血浆，身体反应会在吃饱后安静下来。大多数时候柯克特别安静，这使得他十分适合做那些潜行刺探之类的工作，甚至包括突袭，而他在联盟之内的定位也一直偏向暗处和后勤，只是不论他如何安静，在埃尔南这里的存在一直难以忽视，因此埃尔南一直没意识到柯克在普通人眼中形象是如何阴森又残忍。
叛逆的年轻人大概会觉得很酷，但他们看到的又不是真正的柯克。
埃尔南几乎把飞船拆了一遍，又拼回去，这飞船除了自身存储，还能一定程度转化恒星能量，倒是和柯克之前那个手环材料有点相似。政府之前一直断断续续给它充能，现在埃尔南也是，他估算了它未来能达到的储能值，把它接到了联盟大楼的防御系统上。
这个防御系统是他们三人自己设计换上的，有飞船那样的能源支持，即便埃尔南和贝卡都无法突破它。
贝卡从一开始就住在这大楼内，柯克大多在哥谭，而埃尔南，他本有其他住处，但到如今真的就没住过了，他干脆去把东西收拾了一下，该扔的扔了，剩下的全部搬到联盟大楼。
这样，他又看到了那支手机，早因为没电自动关机。埃尔南给它充上电，打开打算再发一条。
在他好几个月前、那一堆骚扰短讯一样的内容下面，对面那个号码回了一个问号，然后是“你发错人了”，就在埃尔南那条五分钟后。
超级大脑宕机了一会。
柯克肯定知道这是埃尔南的号码——废话，最顶上自我介绍的信息还在呢——埃尔南没去想柯克突然收到这种带颜色的信息会怎么想——如果是其他人，此时怕是羞愧欲死，装死假装自己换号了，但是埃尔南，算了——他只是又发了一条。
“柯克？”
没一会。
“是，有事？”
埃尔南冲到实验室，柯克在电脑前，被突然进来的埃尔南吓了一跳，立刻站了起来。
“发生了……”
埃尔南按住柯克肩膀。
“我没发错”。
“什么？”
柯克明显一头雾水，埃尔南冷静了一点，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向柯克展示那个界面。
“我没发错。”
“什么！”
这下柯克差不多是惊叫出来了，而埃尔南，不容拒绝地将他逼到桌边，免得他跑掉。
“我是认真的，柯克，我想追求你，你的回答？”
“别开玩笑，埃尔南！”
“我没有，我发誓。”
柯克的后腰紧紧贴在桌沿，埃尔南很久没见过他脸上有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了。
“我……我没有想过这个。”柯克又惊又慌，他瞪着埃尔南，“不，你在搞什么，全世界的俊男美女还不够你选择吗？”
你才在搞什么呢。埃尔南想，柯克若想拒绝他，不真正用力去推开他是达不到目的的。
“那些都不是你，柯克，别用这种理由，你都能说出全世界的俊男美女这种话，那你不能算其中之一吗？”
“你开什么玩笑。”
柯克摇了摇头，他别开头，看上去冷静了一些。
“你……从来没有消息说你有同性情人。”
埃尔南不以为然。
“你如果真的有那么关心，应该发现我也很久没有异性情人了。”
柯克被这句一堵，也是无话可说，他看上去还是没有接受埃尔南性取向突变这件事，于是埃尔南松开手，免得柯克觉得有压力。
“我不是要逼迫你，柯克。”埃尔南想了想说，“我只是一时……我发那条的时候没想过你会看到。”
这就是了，他们都有小型便携的联络器，以及更多更好的科技用品，不说这种普通的老式手机不是一个安全的联系方式，就说柯克不同往日的境况，他早该换个新手机或者号码了。
“我……休息的时候会玩一下里面的游戏。”
柯克解释，看上去不太自在，埃尔南耸了耸肩。
“不管是因为什么，你现在知道了。”埃尔南说，“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个，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有压力……我不是第一天才对你有这种想法，你瞧，柯克，我最不希望的就是勉强你，或让你为了其他顾虑平白付出更多，我和你一样重视我们之间的联系，就算你拒绝我，也不会破坏它。”
柯克沉默了，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埃尔南说完了想说的话，也退开一点，让柯克有点思考空间。
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为什么？”柯克突然问，“如果你只是想和我上床……”
“不，不止那个。”埃尔南说，“我想要的多得多……柯克，我想我们能一直属于彼此，直到死亡。”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