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断尾>第14章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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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清渊一直在兜圈子,忽快忽慢地,甚至在很短的S弯道上漂移,他得和对方耗时间。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那辆车渐渐在大雾中不见了踪影,保镖也很快找到了他们。

  姚清渊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腿有点软,手心也都是汗,还得靠人扶他一把才能站稳。

  袁承海走到他旁边,直接把他拉到怀里揽着,贴着他耳朵说:“镇定点,他们没打算搞出人命。”

  姚清渊自然顺从,他挨得很近,轻而易举就能闻到袁承海外套沾上的烟味,薄荷的,辛辣的。明明是一样的味道,他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有点呛,在对方身上却偶能汲取心安。

  “为什么?”

  姚清渊刚问出口,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

  从车窗上留下的弹孔,还有子弹擦过时留下的弹痕来看,对方一共打了七发,而且只有三发打中了,却都避开了要害,剩下的四发根据车漆掉落留下的弹痕,他在脑中复原了当时的情形,特别是袁承海叫他偏的第一下。

  现在回想,根据当时的情况,明明偏过去才更容易打到油箱,但凡对方的反应不够及时……

  姚清渊有时候觉得身边这个人真是个不要命的赌徒。

  第一次又是在印证猜测,后来的大概率是直接开始胡诌了。

  至于原因是什么不言而喻。

  姚清渊刚刚真的太慌了,如果再继续保持那种状态,估计对方没打算把他们怎么样,他自己都能把自己吓到开不稳车。

  他的神经最近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今天这场意外发生时更是倍受折磨。

  “你说为什么?”

  对方低沉的声音还是离他耳朵很近,姚清渊像被烫到了一样,想躲却发现被箍在怀里,退无可退。

  袁承海这回问的可不再是之前的那个问题了,姚清渊听懂了,但他答不出来,也不可能回答。

  刚好这时下属走过来,说从车底盘下面摸出来一个装置,不属于这辆车,他们初步断定是定位器,具体型号已经叫人去查了。

  姚清渊的身躯有一瞬间紧绷起来,随后有点脱力似的看着袁承海,解释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袁承海又和下属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姚清渊坐到开来的车上。

  “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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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倘若并非为索命,也不像要谋取钱财,那最大的可能性是在提醒警告。

  那个定位器究竟是谁放的,又为什么要针对他。

  他也没听说警方最近有什么动静,难不成是袁承海背后的人有所察觉。

  那袁承海呢,他又知道多少?

  他十分惴惴不安,而这不安的来源还不止一处。

  袁承海一直都在平静地接电话或者用电脑处理事情,这种过于寻常的平静和他的不安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对方主动提出不回港岛而是先就近去他那套在观塘的公寓时,这样的感觉就更甚了。

  他一路上都在设想一会儿究竟会发生什么,如果面对质问,他又要如何应对,虽然他的确是在做警方的线人,可今天的事他根本算不上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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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

  没等到姚清渊开口把打好的腹稿说出,甫一进门,他就被压在了门板上。

  此时此刻箍住他脖子的手掌宽大厚实,曾经也温柔热烈地抚摸过他这里。

  事发突然,他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一点招架的余地。

  因为呼吸困难,所以他只好努力张嘴企图汲取氧气,被扼住喉咙的感觉很不好受,脑袋突然间很晕很痛,脸也逐渐涨得很红,因为太难受了,想吐,眼泪都冒出来了。

  对方的手掌还在收紧,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搭到袁承海的手臂上,却没办法撼动分毫。

  玄关处很暗,他的视线也被泪水模糊,看不太清眼前的人,身体因为脱力站不稳,腿蹬到入门的地毯上,然后开始一点点下滑,他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下,除却无力,开始感到恐惧。

  他已经没办法思考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亦或者是这骤变产生的原因,他只是有点担心自己不会真的就要这样死在这个人手里了吧。

  袁承海最后还是放开了他,任由他跌坐到地上。

  姚清渊瘫软在入门的地毯上,倚靠着门板,脑袋无力地垂下挨到门框上。

  空气重新灌入时,他下意识咳了两声。即使重新得到呼吸的机会,他也无法大口吸入补充刚才无比渴望的氧气,更加无心思考刚才、当下、以后会发生什么,因为头实在是太痛了,他从未觉得脑袋如此沉重过。

  眼皮也很沉,在意识消失前,他看到眼前人似乎蹲下身,但不真切,只有模糊的影子,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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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清渊能清楚意识到,自己在梦里,眼前的画面走马观花似的,是他一直以来所好奇的,属于袁承海的,也是属于他的秘密,他劫住了其中的一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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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午睡醒,发现四周很暗,大概是因为窗帘被拉上了,外面在下雨,他听到了雨声。

  可是daddy呢,睡之前还给他床边陪他的。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自己穿好衣服鞋子,然后下床走出房间。

  好奇怪,他明明听到客厅有声音,为什么没人开灯。

  这栋大厦的采光不好,房东也没有改善的打算,所以天气不好的时候,就算是白天也只能把灯打开。

  他往客厅走,刚想出声喊daddy,mummy,问他们去哪里了。

  但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让他只能赶紧把嘴捂上,生怕泄出一点声音,他一动也不敢动,悄悄地退回墙边的柜子后,好在身形很瘦小,刚刚好被挡住。

  他的父亲被一个高大的男人锁住脖子抵在门板上,手脚试图挣扎着却毫无用处。

  他很害怕,因为那个男人好像发现他了,他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神,没有温度,像在看死人,只是被这样看一眼,他就觉得周身冰凉,不敢动弹。

  他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然后是门口开合声,他赶紧冲过去,跪坐在父亲身边,小声地叫着他,等父亲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有所缓和后,把手掌搭到他脑袋上和他说自己没有事,他才敢放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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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不该,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要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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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经常缺席他的童年,但他知道那是因为父亲工作太忙了,他一直被夸很懂事,所以他可以谅解,他并不缺少爱。

  父亲好不容易回家了,还去幼儿园接他,他飞扑过去,父亲就把他抱得很高,母亲在旁边提着他的小书包笑得很高兴,他们一家人还要一起去吃饭,怎么会不高兴,而且这次父亲回来的时间很长,他们可以在一起待很久,去游乐场,去科技馆,去阿慧auntie家喝她煲的靓汤,和声声一起在公园的草地上放肆地跑。

  父亲在他的小床边念童话绘本,其实他不好意思说,他最近刚刚读完高尔基现在在看福尔摩斯,不听童话故事很久了。但是他很享受这难得的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所以他选择听父亲用平和温柔的语调给他念幼稚的童话故事。

  绘本里有一条很可爱的小狗,他于是小声地说,想uncle和auntie家的声声,什么时候再去看它,他很想声声。

  父亲答应他,很快就会带他去uncle家里了,他们一起去看声声。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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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留在梦里,不要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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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睛时也是一片黑暗,姚清渊觉得嗓子很难受,大概是伤到了。

  手被反折到背后拷住了,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总之很酸。而最大程度限制住他自由的并不是这里,他的脖子上有一个皮质项圈,那还连着一根金属链子,和冰凉皮革接触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他猜想,大概是因为会发瘀,会被嫌不好看,干脆遮住算了。链子的另一头大概在床头,谁知道呢,反正他被囚禁了,在他家里。

  哦不,这里也不是他的家,这套公寓房虽然在他名下,但也是袁承海送给他的,他读大学的礼物。

  不得不说,时至今日,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一切,一切好的坏的,都是拜袁承海所赐。

  也不算突然,大概在打出那个电话开始,他就有预想过这一天了。但比他想得还是要好一点,也就是被掐了脖子但没被掐死,也就是关了起来还不至于用刑虐待,他还因祸得福地记起了一些事情。

  有好也有不好,有的记得清楚,有的很模糊。

  好歹想起来了他之所以会在袁承海身边的原因。

  他小时候不够聪明,胆子倒很大,还不自量力。现在虽今非昔比,但他知道自己也没那么大的神通,真能完全瞒住对方,在袁承海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不被发现。

  可他还是死性不改,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活该。

  他头有点痛,他依稀记起来了,他是摔了一跤,自那次醒来之后,他就对之前的一些事情都没有印象了,之后袁承海才和他说,他被催眠的事情。

  他可不认为单凭催眠就能对他的记忆造成这么大的干扰,毕竟沈南星都下了这么大功夫了,他也才想起那么一丁点,他觉得当时应该摔到脑袋或者发生了别的什么,至于好端端地怎么会磕到脑袋,这倒没想起来。

  他坐起来,环视四周,发现他的房间好像变得很空,他也试图动了动,但是这根该死的链子把他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了这张床上。

  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门开了,因为房间里没开灯,窗帘遮光性很强,所以刚刚适应了黑暗的他对于光线格外敏感,他没忍住偏头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