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断尾>第15章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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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清渊其实都还没想清楚,是干脆大方承认求个痛快好,还是扮痴作无辜全当不知情好。

  “契爷。”他咬咬牙,试探着叫了一声,一面观察着来人的反应。

  “嗯。”袁承海应了一声,他走近后开了床头的壁灯,站在床边看着仰头的青年,姚清渊气色不太好,但神情模样看上去都还是以往那般温驯。

  姚清渊当机立断腿一折往前膝行以拉近距离,他有点急切地解释:“你信我,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那个东西为什么会在我车上。”

  袁承海像是笑了一下,挑开了姚清渊额前垂下的几绺头发,说:“听说你的车昨天刚开去洗。”

  姚清渊忙点头:“说不定是车行那边有问题,可以让人查,我真的不清楚。”

  姚清渊说得急,而且说着说着还不自觉地提高点声音,因此扯到了喉咙,疼得他没忍住低咳了几声。

  袁承海的手掌托起他的脸,姚清渊也顺势挨上去,还没恢复血气的脸很苍白,看着很有些可怜的意味。

  “我陪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我没有理由这样做的。”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刚哭过,袁承海看着那双好似漫上了雾气的眼睛,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切实的证据递到他面前,他说不准会动摇,可能还会自责怎么对由他一手教养大的孩子也如此苛责。

  但就是因为姚清渊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他自认为向来待他不错,姚清渊怎么敢,他明知道他最讨厌什么。

  想到这里,他虎口收拢手用上了劲,同时弯腰凑近,逐字逐句道:“我也想不通,你老实安分一点又能怎么样?”

  姚清渊轻易就能感受到袁承海气场的变化,他想往后退,却逃脱不开对方的桎梏,袁承海的手劲究竟有多大他不久前才刚领教过。

  袁承海明明什么都知道了,但从他进来到现在,他说了多少,袁承海就看了多久他的笑话。

  他感到难言的羞愤,在收去那些讨好和顺驯之后,回以的是寒芒尽露的目光。

  “这段时间没休息好吧,”袁承海松了手,又屈指以指节蹭过姚清渊脸上那被他捏出来明显的指痕,又划过眼下有些明显的乌青,“不用担心,以后都可以好好休息了。”

  姚清渊轻易地就抓住了重点。以后。他难不成要被这么关一辈子?

  先前他就处处受管束禁锢,他了解对方的控制欲,从前能不能忍也都只得忍下了,而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这样还不如真把他杀了,或者折腾得半死不活再随便丢哪里处理掉,都比一直这样要强些。

  “我承认,是我和警察合作,我利用你给他们递了情报,平仁和荃湾那个物流公司的事,都是因为我,今天在山上的人,也是针对我来的。”

  袁承海最讨厌身边心存二心的人,他早年的事迹姚清渊也都多少听过,他手上可并不十分干净,折磨人的手段也多得是,他不觉得自己可以撑过去,最好尽早一了百了。

  “清渊。”袁承海难得地叫了他的名字,咬字很清晰,这两个字像被放在唇齿间用力碾过,听得他头皮发麻,明明对方的语气只能算作平淡,并非盛怒之下的冷冽严肃,但他还是莫名地觉得周身发寒。

  “你自作聪明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袁承海这样说着,低笑了两声,“以前是,现在也是。”

  姚清渊不语,抿着嘴,眼尾微微耷拉着,眼皮子都没完全掀起来,只一味地盯着他看,那眼神里甚至还谈不上有什么恨意或者厌恶,但任何一个人被这样看着的时候,都会觉得不舒服。

  “你以前,也这样看过我,明明才扮乖叫我抱过你,转眼就这样看我。只不过那时候你还小,没来得及收起来,很轻易就露馅了。”

  姚清渊头又有点痛了,随着对方的话涌入脑海的还有一些破碎的片段,紧接那股窒息感呼啸着席卷而来,是和刚刚一样被同一只手扼住命脉的窒息感。

  他的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作出应激反应,随着对方不断逼近,他的呼吸也逐渐急促,他往后退,挨到床头退无可退时,袁承海也停下了动作。

  “周身反骨,我早就知道。”

  姚清渊警惕地看着他:“那为什么还要留着我。”

  袁承海笑得讥讽:“想等等看,你几时才开口咬人。”

  姚清渊的喉咙本来就伤到了,刚刚说了那么多话肯定又扯到了,后知后觉起来感觉喉咙撕裂了一样的痛,没忍住低咳两声。

  “在车上就收到了消息,你知道我在气头上下手一向没轻重。不过医生配了药,等下就能送到。”

  “不用。”姚清渊偏过头。

  “说你喜欢自作聪明又不承认,你也不用打惹怒我然后一了百了的算盘,对你我还是有些耐心的。”

  袁承海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扳正。

  “我告诉你,虽然这件事情因你而起,但他们并非只是在针对你。还有,那个定位器是属于警方的,只不过连了两套系统。”

  袁承海说着,嘴边挂着抹哂笑,除了还是一如既往地没用,他也找不出别的话来评价港城的警务水平了。

  “至于你的车为什么会被警察装定位器,你觉得他们真的信任你?现在是定位器,下一次说不定就是监听器。”

  他甩开手,语气也同时松动了一点。

  “只要你愿意认个错,以后老实一点,我也不想为难你。”

  姚清渊跌回去,重新闭上眼睛,俨然是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袁承海说的或许是事实,但目的无非是扰乱他,警方并非完全可以信任,但他要是愿意服软,他眼前就有一块浮木,可以随时攀上去。

  他其实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如今陷入这样的境地中也都是他自作自受,两头都没捞着好。

  他确实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依凭袁承海,这样会省很多事,他们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虽然不会更好,但也不见得会更坏了。即使他都不确定这段感情是否真的存在。

  但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他有权利了解自己的过去,即使希望渺茫,他也要揪住这一根细线,摔下去万劫不复也好,没有人能阻碍他。

  他听到门口开合,袁承海果然还是出去了,不过很快就重新进来了。

  “过来。”袁承海下命令。

  姚清渊不动,也不愿意说话,就这么闭着眼睛,直到他察觉袁承海走到床边,才睁开眼睛。

  当他看到袁承海拿着注射器靠近时,不得不承认,他慌了,往后挪了挪,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袁承海强硬地把他拉回来,屈膝压住他的大腿不让他挣扎,即使是平时姚清渊也没办法轻易挣脱对方的桎梏,更遑论现在。

  “消炎药,你不愿意吃。还加了点镇定剂。”

  姚清渊知道目前所有的挣扎抗议都是徒劳的,他不认为他现在可以逃跑,但是他也真的不想打。

  “不!你要一直给我打这种东西?你疯了!”

  袁承海没有和他多讲废话,一把扯开多余的领带,衬衣领口的纽扣崩开掉到地上后,沾着酒精的棉签在锁骨附近蹭了两下,他只感到一阵冰凉,接着肩膀被压住他再动弹挣扎不得,直到针尖扎进皮肤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镇定剂长期使用会成瘾,即使剂量不大,而且他也不知道袁承海给他用的具体是哪种,有些东西往好听了说也叫镇定剂。

  袁承海十分耐心地帮他拨好散乱的头发,那双饱含怒意不甘的眼睛也因此露了出来。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在袁承海的手贴上来时狠狠地偏过头去,仔细看看,连眼睛都是红的——被气的。

  “当然不会,只不过到我觉得你放弃不该有的想法,乖乖听话为止。”

  听着好声好气的,但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也不知道姚清渊哪个动作把这位阴晴不定的给取悦了,他勾勾唇,蹭了蹭姚清渊的眼尾。

  “你自己慢慢想,我要去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就走了,徒留姚清渊一个人在这空旷安静得过分的房间。

  袁承海一走,姚清渊身上那股劲儿也卸了大半,他有点累了,也可能是药物起作用了,反正人走了他也不必要再强撑着了。

  他侧躺着,任由思维发散,例如梦里的结局是什么,例如袁承海背后牵连着的又是什么人,他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最要紧的是,他父母亲死亡的真相。

  他小时候认定了这就是袁承海一手促成,又自以为早慧过人,加上一直记得那张脸那个眼神,于是愚蠢天真地想凭一己之力给父母报仇,又十足低估对方高估了自己,错误的因一早埋下,直至今日得到这枚孽果。

  可照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非这么简单。

  按理来说,袁承海最讨厌叛徒内鬼之流,依他做事狠决的性格,向来讲究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且只有宁可误杀绝不存在错漏。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倘若对方真的发现了父亲的真实身份和目的,那天就不应该放过父亲。

  袁承海究竟是怎么想的。

  还有家里的大火,又是因何而起?或者说出自谁手?

  他暂时想不清楚,只觉得困倦,眼皮又要合上了,有些害怕,他怕一会儿梦里会出现那场大火,这次会把他也一起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