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田

  去区役所的路上,琴酒问乌丸:

  “婚前财产都处理好了吗?”

  乌丸瞥他一眼,笑道:“当然。不过你连我的钱都不要,为什么和我结婚?”

  “因为我很难步入婚姻,和先生的话,好像还可以。”

  乌丸由衷一愣,他本意是试探,这会儿胸口倒泛起些涟漪。

  他明白琴酒说的,对方自由惯了,如果自己不率先开口,琴酒很可能就这么荡着,最后孤独终老。

  从某种程度上,他还拯救了琴酒。

  乌丸又转念一想,琴酒又何尝不是他的救赎?

  活到他这种岁数,钱和权都有了,人生最大的敌人,除了健康就是无聊。

  有个懂自己的人陪着解闷,是莫大的幸福。

  乌丸和琴酒十指紧扣,难得动情地说:“我会对你好的。”

  琴酒眼里划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乌丸也会说这种幼稚、骗小孩的话。

  他并不在乎乌丸会不会对他很好,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对你好的只有你自己。

  饶是如此,他还是配合地点点头,说“嗯。”

  工作日上午,日期也没什么特殊,役所里登记结婚的人不多。

  乌丸和琴酒填好申请表,盖上各自的印章,交给工作人员后,流程就算走完了。

  工作人员还有些困惑,因为很少看见他们这样的情侣,别人哪怕没有精心打扮,递交申请时总还洋溢着笑容。

  但他们不同,尤其是那个身材修长的银发男人,脸上冷若冰霜,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

  他们真的相爱吗?

  思索间,两人对面传来窃窃私语:

  “诶,那个好像是首富吧?原来他男朋友长这样啊!”

  接着是一阵转瞬即逝的闪光灯。

  “糟糕,咋忘关了灯?”

  琴酒和乌丸循声望去,见到一对年轻情侣,男生正着急忙慌往口袋里塞手机。

  琴酒意识到他们应该是认出乌丸的身份,所以偷拍了,正要上前处理,乌丸抢先一步过去:

  “这位先生,麻烦手机给我看下。”

  男生大惊失色,支支吾吾就是不肯交:“凭什么啊?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说话间,乌丸脸上的笑容不复,变得阴沉而极具压迫感。别说是普通人,就连组织的人见了,都要心惊肉跳。

  “我再说一遍,把手机给我!”

  这次,男生乖乖上交手机。乌丸瞥了一眼,迅速把他和琴酒的合照删除,归还手机时说:

  “留个联系方式吧,我稍后让律师联系你。”

  “什么!”

  男生的女友脸色煞白,下意识想扯乌丸的西装求情,琴酒眼疾手快挡在两人之间,冷声道:“这位女士,我们公事公办。你男朋友偷拍,也是侵犯了我们的隐私。”

  女生嗫嚅着唇不说话,琴酒转头去牵乌丸的手,经过男生身边时还说:“你最好别想着逃,我们有工作人员作证,先生的财力也很容易找到你。”

  “……”

  *

  出了役所,琴酒向乌丸道谢。他知道乌丸此举是为了自己。

  他是组织里的杀手,不能把照片留存在别人手机。就连先前乌丸曝光两人的“恋情”,报纸和杂志上刊登的也是他模糊的侧脸。

  乌丸但笑不语,琴酒又问:“您真要向那个男的索赔?”

  “阿琴的意思呢?”

  “今天就算了吧。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犯不着跟一些蠢货计较。”

  乌丸挑了下眉,没想到琴酒也会有主动放人的时候。

  但就像对方说的,今天很特别,为此破例也没关系,况且,对方的改变、这次的破例还是为了他。

  想到这里,乌丸解下自己的红色羊毛围巾给琴酒戴上,又摸摸对方微凉的脸说:

  “好,就依阿琴的意思。”

  心里某处,他很想这样的时光再停留得久些。

  *

  回到组织,乌丸向核心成员宣布结婚消息,还给远在国外的贝尔摩德打了电话。

  贝尔摩德正处在拍摄间隙,很快到个角落接起电话,听说他们结婚,女人漂亮的脸蛋充满惊喜:

  “真的吗?那真是祝贺两位~我一直觉得你们非常登对,等我回去要请客噢!”

  琴酒在一旁听得啼笑皆非,要不是还记得贝尔摩德让自己考虑,连他也要被骗了。

  不愧是享誉国际的影后,演技就是无可挑剔。

  另一位演技绝佳的要属朗姆,听到他们结婚,立刻拿出珍藏许久的香槟,恭恭敬敬给乌丸和琴酒满上,引导大家举杯庆贺:

  “祝愿两位长长久久。”他说。

  乌丸给面子地一饮而尽,又用余光打量琴酒的侧脸。

  他知道琴酒一直和朗姆不对付,如今朗姆卑躬屈膝,应该也遂了琴酒的意。

  “开心吗?”

  他搂着琴酒的腰,凑到耳畔问。

  琴酒勾唇一笑,转而拿出手机:“先生,我们合照一张。”

  “合照了,用来干什么?”

  “当我私人手机的背景。”

  原来琴酒还有这么“恋爱脑”的一面。

  他确实听说,现在有很多年轻人喜欢伴侣时刻参与自己的生活。不仅是社交平台的头像、着装,还有各种背景等等。

  他原本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放在琴酒身上却欣然应允,甚至内心对琴酒的依赖非常受用。

  乌丸捏着高脚杯和琴酒拍照,拍摄键被按下的瞬间改主意亲吻对方的侧脸。

  手机记录下两人甜蜜的画面,尤其是琴酒微微睁大的双眼和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

  乌丸很满意,因为即时反应骗不了人。

  他看琴酒换了手机背景,原来可选的除了主界面还有锁屏,正想着要不要再来一张,电话响了。

  他若无其事接起:“喂?货到了?好,我现在过来。”

  嘈杂的背景让琴酒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他俯身问道:“要走吗?”

  “对,有笔交易要处理。”

  “好的,路上小心。”

  乌丸闻言,当众对着琴酒的嘴唇小啄一口,“记得留点香槟,等波本回来喝。”

  波本最近的任务是在公安打探消息,百田到底什么时候转移,对乌丸和组织都很重要,这会儿也外出办事去了。

  琴酒点点头。等乌丸走后,朗姆过来敬酒:

  “Gin,以前是我心胸狭隘,既然你现在嫁给了Boss,希望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以后还是一起共事。”

  琴酒不相信朗姆会突然转性,只不过是自己转正,害怕被针对而已。

  他不动声色地和朗姆碰杯,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

  高明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他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牢牢绑着,头上套了麻袋,嘴虽然自由,但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回应,明明漆黑的环境里有规律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多久,身后的卷帘门被拉起,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下一秒,他头上的麻袋被猛地掀开,过分耀眼的光照射进来,刺得他双眼瞬间流泪。

  “我们又见面了,诸伏高明先生。”

  高明闭了闭眼才睁开,循声望去,西装笔挺的男人映入眼帘。

  “乌丸、莲耶?”

  乌丸因他的称呼,不悦地皱眉,很快恢复如常笑说:

  “对。很高兴你还记得我。这次请高明先生来,是想麻烦你帮个忙。”

  乌丸语气和善,背后一溜凶神恶煞的“保镖”和他绑架高明的行为,却和说辞大相径庭。

  高明绷着脸,嗓音低沉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乌丸没有回答,而是取出张崭新的证明展示在高明面前。

  他离得很近,让高明能轻易看到上面的每个字——

  这是张今天刚出炉的婚姻申请受理证明,上面的名字一个是乌丸莲耶,另一个则是他万分熟悉的“黑泽阵”。

  尽管阿阵早上临别时,说过昨天是他单身的最后一天,但真正亲眼看到这张纸,高明的心脏还是像被重锤击过,痛得无以复加。

  “他还问你……结婚了?”

  “对。这还得感谢你过分的好奇心。要不是你坚持调查那些尸体,我也不会有机会认识阿琴。”

  他说完,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跷着腿,好整以暇欣赏高明的表情变化。

  惊讶、悔恨、颓败。

  那种眼里一瞬间失去光芒的美好,出自他的情敌,真让人身心愉悦。

  乌丸珍重地收好仅有一张的结婚证明,又说:“接下来,请听听我的要求。”

  “阿琴现在和我结了婚,我们就是一心同体。你有必要为他的幸福生活做出努力,对吗,高明先生?”

  高明一向自诩耐心良好,但面对乌丸的循循善诱,却气不打一处来。他甚至能感觉体内有种冲动,想把面前的男人暴打一顿。

  “有什么话就说!别绕弯子!”

  乌丸勾唇笑笑:“很简单,替我杀了百田陆朗。

  “……”

  高明不可置信地望向对方。

  他是个警察,乌丸却叫他杀人?

  “有什么问题吗?”

  “我猜,如果我不答应,今天就走不出这里?”

  “不仅如此,你惹到我,我还可能拿阿琴出气。”

  “!”

  高明脸色骤变:“但你才跟他结婚!”

  乌丸像是被高明的天真折服,慢条斯理走过去,捏住他的下巴:“你没听我说吗?我和阿琴一心同体,他分担我的怒火,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乌丸用来让高明屈服的说辞。他要释放怒火,对象多的是,没必要撒在好不容易得到的琴酒身上。

  他以为高明会缴械投降,没想到对方注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他不耐烦地问。

  高明一字一顿说:“你想除掉我,是不是因为忌惮我在阿阵心里的位置?”

  话音未落,乌丸像被针扎了,脸上虚伪的笑容消失,变成副阴鸷恶毒的模样。

  就像高明的猜测,当乌丸从伏特加那里得知,琴酒偷腥的对象是诸伏高明,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席卷了他。

  乌丸知道琴酒四处留情,但这个高明不同于别人,之前阿琴就是为了他才进入组织!

  乌丸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时刻扰乱琴酒的心扉?

  他把高明连人带椅踹翻在地,当着下属的面,失去理智般拳打脚踢。

  伏特加站在乌丸身后,看拳头和脚像密集的雨点一次次落在高明身上,那男人紧紧咬着下唇,出了血,也强撑着一声不吭。

  他不忍地闭上墨镜后的双眼。

  过了好一会儿,乌丸面无表情停止对高明的折磨,解开衬衫顶上的两颗纽扣,头也不回地对手下说:

  “今天之内,如果他不同意,就要你们好看。”

  “……是!”

  乌丸径直走过高明,还在对方绑着石膏的腿上又踩一脚:

  “记住这句话,要是不想看到你喜欢的人痛苦,最好照我说的去做。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