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田

  赤井也很惊讶,在时光机里,虽然他听说琴酒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火场救学生,但没亲眼见证。

  直到看了这幅画——

  画上的琴酒灰头土脸,连袖子都被烧掉半截,和平时俊美的形象相去甚远。但这不妨碍赤井心潮澎湃,甚至比之前哪一刻都要激动。

  他想起刚才高木称呼琴酒为“黑泽警官”,对方眼里转瞬即逝的怔忡,如果能把琴酒拉拢到正义的一方……

  赤井在下属的提醒下,组织大家调查油画。他们细致地摸索一番,还是没能找到遗失的青花瓷碗。

  正一筹莫展,一名探员说:“不如我们把画拆了吧?”

  此话一出,遭到宾客们的强烈反对:“开什么玩笑!油画接触空气容易氧化,到时候颜色都不对了!”

  “就是啊!油画本来就是易损坏的物品,你们手脚这么重,能保证它完好吗?”

  在宾客的唾沫和抗议声中,那名探员面红耳赤。

  左出也在这时候走上来:“赤井警官,您可能认为油画损坏,照价赔偿就可以。但绘画者的心境和调色都具有即时性,一旦损坏就回不到最初了。”

  赤井紧紧地盯了左出几秒,眼角余光打量琴酒。

  这画上明明他是主角,琴酒却懒得多看,抱着拐杖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赤井咬了咬牙:“我知道你的藏品珍贵,但青花瓷碗被偷,关系到两国邦交,刻不容缓。就算损坏了你的油画,也只能提前说声抱歉!”

  他说完,大步流星朝油画走去。

  左出见状,抿紧了唇:“等等!既然这样,至少让我给卖家打个电话,告知情况吧?”

  赤井同意了,反正要拆,也不急于一时,但不管卖家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的心意。

  左出拿起电话,手都有些发抖。降谷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他对左出的身份有些猜测,一时却摸不清左出之所以手抖,是单纯不想看画作被破坏,还是别有隐情。

  说到底,那家伙进组织前就该先和自己通个气!

  降谷握紧了拳,余光瞥见琴酒,又顿时有些吃味。

  左出的号码已经拨出,几秒后,现场居然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众人循声望去,原本倚在墙上的老年绅士不慌不忙掏出手机,按下挂断键。

  佐藤&高木:!

  赤井&降谷&左出:……

  “这是你的藏品吗?”有好事者问。

  琴酒漫不经心望着赤井:“这位警官说得对,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我愿意配合调查。”

  琴酒说着,“颤颤巍巍”走到画作前,刚要举起拐杖朝画框狠狠砸下,一旁的左出冲出来阻止了他。

  “为什么要用这么暴力的手段,只要把画从画框里取出……”

  “这是我的东西,我有处置的权力,让开!”

  双方角力,但琴酒现在是年老体弱之人,被抓住了拐杖,一时半会儿当然挣不开。

  他愤愤地盯着左出,好半会儿,左出妥协,抢了他的拐杖说:“如果你一定要砸,就由我来!”

  左出让琴酒退到安全距离,双手紧握拐杖朝画框狠砸下去,一瞬间,玻璃碎片在场内四溅,有些甚至直接飞到左出脸上。

  但谢天谢地,他的脸上并没有出血。

  大家被惊到了,谁也没想到看似温和的人会做出这么激烈的举动。

  降谷的注意力转移到琴酒身上,虽然画作被毁,琴酒的眼里却浸满笑意。

  他握了握拳。

  油画和画框已经分离,里面的东西也一览无遗——

  无论哪个都没藏着赤井秀一想要的青花瓷碗。

  FBI们脸色骤变,着急地摸索,却一无所获。

  琴酒接过左出还回来的蛇头拐杖,似笑非笑地睨着赤井:“真遗憾啊,赤井警官。”

  赤井像是早预料到了结果,走了几步到他面前躬身道歉。

  琴酒望着赤井弯曲的背脊和低垂的头颅,先前被公主抱还不能反抗的恶气总算出了。

  “没关系。”他说,“反正我会向美领馆投诉。”

  赤井失笑,明明是他把事态搞得更糟,还反过来倒打一耙,真是锱铢必较。

  “另外关于赔偿,我也会跟你详细沟通。”

  “好,我等着。”

  接着,赤井又为自己给人们带来的困扰道歉。大家本来对FBI的做法颇有微词,看他们无功而返,顿时也生不起气,反而说了几句宽心话:

  “别紧张,东西一定会找到的。”

  “对,你们可是FBI啊!”

  左出看赤井等人转身欲走,赶忙迎上去说:“我送各位出门。”

  留在现场的宾客们茫然四顾,那幅油画再一次映入眼帘,因为被玻璃割了几道,已经不能上台售卖了。

  “真是苦了你了,格雷先生。这幅画还是挺震撼的。”

  不仅是画,画主人的行为也……

  “是啊,如果能正常拍卖,一定会有个好价钱。”

  琴酒不以为然:“是吗?但我觉得残缺也挺美的。”

  片刻后,左出去而复返,大半的宾客已经离开,他看着空荡荡的后台,心里一阵失落。但他很快收拾情绪,锁了门走到那幅画前,他正要用匕首隔开画的背面,忽然在上面发现一条细小的划痕。

  左出心跳一顿,顺着划痕把画撕开,里面除了填充用的海绵,空无一物。

  “!”

  怎么会这样?

  左出警惕地环顾四周,老年装扮的琴酒慢慢从阴影里走出:“你在找这个吗?”

  他隔手套拿着的正是赤井秀一遍寻不着的青花瓷对碗。

  左出抿了抿唇快步上去,伸手捞碗却被琴酒轻巧地避开。

  “给我一个把碗拱手让人的理由。”

  “这是朗姆给我的任务,他说,我偷了碗,你就x不成钱。”

  “像是朗姆的作风。”琴酒眸色微沉,复又笑道,“所以呢?我为什么要把碗给你?”

  左出咬了咬牙,一狠心道:“要不是我故意在手背上留疤,你不一定能认出!”

  琴酒冷嗤,这倒是事实,看降谷那样子,也是后来才对左出的身份有所怀疑。

  不过——

  琴酒猛地抓住左出那只伪装了伤痕的手背,放在眼前细细观察,好几秒,忍不住嘲讽:“你真变t,连我自己都不记得那块烧伤的疤是什么样子,你却记得。”

  琴酒的语气虽然嫌弃,眼里的笑意却像钩子,让左出的心都绷紧了。

  他把昂贵的瓷碗放在左出掌心,看对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扶稳。

  “你做得还不错,至少知道要用拐杖把画框打碎。”

  “不这样的话,没法消除赤井的怀疑。”

  琴酒点点头,话锋一转:“你既然决定进组织,要是被其他人发现身份,我照样会要你的命。懂了吗,诸伏景光?”

  他说着,伸手去揭景光的面具。景光偏了偏头:“别,我还要去向朗姆交差。”

  琴酒不屑地“切”了声,要收回手时又被景光紧紧攥住。

  “你干什么?”

  景光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琴酒:“教官现在是哪一边呢?”

  琴酒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我已经不是你的教官了。”

  景光从善如流:“那我换种问法,阿阵现在是哪一边呢?”

  “……”

  诸伏景光的称呼方式让琴酒想起断了腿躺在医院的诸伏高明,说实在的,他不是很习惯这种亲昵的叫法。

  “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景光刚才还温柔似水的眼神骤然严肃,他盯着琴酒一字一顿道:“那么,我们立场矛盾又不可调和的时候,我也可能要你的命。”

  琴酒垂眼看他,飞快地勾唇笑了:“很好。”

  片刻后,景光从房间走出,一眼看见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的好友降谷零。

  两人视线交错,景光以左出的身份点了点头,脚步不停地离开。

  降谷零拿了卷胶带走进房间,看琴酒背对他勉强把撕开的画重新合上,遂过去帮忙。

  “任务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办?”

  琴酒扶着画的这一边,示意降谷用胶带把裂缝妥帖地粘上。

  “我任务失败了,你不开心?你不是都不想让我来吗?”

  被戳中心事的降谷哑口无言,他阻止琴酒参加拍卖,倒不是因为赌气这种幼稚的理由,而是不希望对方沾手违f的事。

  但这种话,他不可能对琴酒明说,咬了下牙转移话题:“我没想到你会把瓷碗让给景光。”

  琴酒挑下眉:“觉得我对他比对你要好?”

  降谷默然,对方和乌丸沆瀣一气,羞辱他的画面又涌上心头。

  琴酒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慢条斯理说:“如果我想让你难堪,没必要刻意避嫌。”

  降谷呼吸一滞,心里明明期盼琴酒的解释,却还嘴硬:“给人难堪,不就是你的恶趣味之一?”

  琴酒笑了:“确实,但我羞辱了你这么多次,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帮忙?”

  “……”

  降谷不知道这是不是琴酒特有,安抚人的方式——

  解释的同时还能把人气个半死。

  不过,他很快释然,琴酒愿意主动化解矛盾,至少说明自己在他心里不是无足轻重。

  降谷一直绷着的脸放松下来,又听琴酒说:“如果你对误解我感到抱歉,那就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降谷鬼使神差问。

  “这周六,约萩原出去玩。我本来想让他陪我选车,但Boss要去。”

  于是,降谷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下来:

  “我特意让你试我的车,这种事你怎么不让我陪?”

  琴酒耸了耸肩反问:“你能闭着眼听出经过的车辆时速多少吗?萩原说他能。”

  “你亲眼见过了?”

  “那倒没有。”

  降谷觉得离谱,琴酒怎么会有这么轻信别人的时候。

  他顿了下,瓮声瓮气说“知道了”,毕竟有上次的经历,从乌丸的态度不难看出,对方不在乎谁和琴酒做X,但要是琴酒和谁约会培养感情,估计凶多吉少。

  琴酒得了降谷的承诺,很放心地夹着画准备走。

  “去哪儿?”

  “给画画的人赔罪。”

  降谷目送他,琴酒走到门口却蓦地转身说:“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本来如果你没和我冷战,下了拍卖会,一起喝一杯也不错。”

  “……”

  降谷愣了愣神,脸上明显露出后悔的情绪。琴酒见状十分满意,在他开口想要求和前说:“麻烦你把玻璃扫干净,诸伏景光应该不会回来了。”

  过了会儿,等在门口的朗姆看见琴酒气急败坏地抱着幅破画出来。

  果然像刀疤说的,琴酒这家伙十分狡猾,甚至预料到青花瓷碗可能被偷,提前做两手准备,想用幅名不见经传的画完成x钱。

  幸亏他调查过所有藏品,命刀疤调换了拍卖顺序。只要瓷器失窃,琴酒的画就没可能上台。

  朗姆身心舒畅地瞥了眼副驾驶座上那对碗,开车调头走了。

  琴酒在后视镜里看到跟着自己的车走消失,刚想戴耳机打给松田,电话自动到达。

  “喂,黑泽你下班了吗?”

  “嗯,我很喜欢你送的画,赏脸一起吃个饭?”

  松田被琴酒“谦卑”的用词逗笑,他熬了几个晚上完成这幅“浴火重生”,声音里藏着深深的困倦,但一想到要跟琴酒约会还是止不住兴奋。

  “好啊,正好给你庆祝生日。”

  琴酒默了下:“那就去你家吧,吃完可以直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