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田

  事出突然,降谷根本来不及释放。他那东西翘得老高,看琴酒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赶忙闪身躲进一旁的浴室。

  琴酒见状冷笑一声,拢了拢又湿又皱的浴袍,银白的长发披散,倒遮住不少痕迹。

  他打开门,和松田、研二打了照面。两人一见朝思暮想的对象,眼神立刻化作扫描仪,一寸寸掠过琴酒的皮肤,恨不得随着银发探索更深的地方。

  他们很快发现琴酒的异常—泛红的皮肤,喉结上的咬.痕,还有微肿的嘴唇。

  松田脸色骤沉:“你刚才在干什么?”

  琴酒置若罔闻,侧身让他们进门。

  两人更好地把房间收入眼底,远处茶几上的冰桶倒了,冰块散落一地,有些融化后渗入地毯,踩上去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噪音。

  松田感觉很烦,又拔高嗓音说:“你还没回答我。”

  研二看他的模样,怕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正好此刻,换完衣服的降谷出现。

  “你们怎么都穿着浴袍?”

  研二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他苦笑着发问,也是在自.虐。

  “之前地震,我开了间房洗澡。”

  “刚才我们做到一半。”

  琴酒和降谷一齐开口,说的话却截然不同。

  琴酒沉默几秒,似笑非笑:“我以为你想隐瞒。”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降谷和琴酒的眼神隔空对撞,一瞬间火花四溅。

  降谷的脸色很不好看。

  挚友们跨越生死重新见面,本该惊讶、高兴,却在琴酒的精心运作下弄成这样。

  等等—

  这一切真的只是琴酒的错吗?

  几人毕竟身处酒店,开了门大吵也丢人现眼。

  萩原推着松田走了几步,经过降谷时,两人默契地没给一个眼神。

  橘红色的真皮沙发布满水渍,皮套也皱巴巴得不太像样。

  是个人都能猜到上面发生过什么,琴酒偏偏若无其事提醒:“别坐沙发,很脏。”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有致命吸引力的同时,也像把尖刀直插两人心脏。

  琴酒对他们的怒火视而不见,自顾自走到浴室换完衣服才说:“你们先聊,我出去抽根烟。”

  他的长发本来披着,这会儿扎了个高马尾,脖颈上的花瓣顿时显露无疑。

  真激烈啊。

  绕是平时情绪一向稳定的萩原也忍不住手握成拳,等琴酒关了门,深吸口气问:“你们……谁先主动的?”

  “是我。”降谷面无表情说。

  话音未落,松田猛地一拳揍过来:“听说你们地震被困,我们都很担心。你却在和他做这个!”

  “我不知道你们出来了!”降谷边挡边吼。

  萩原怔了下:“他没告诉你?”

  降谷没回答,萩原却懂了,语气有些无奈:“他故意想让你难堪。”

  说到这里,他不由沉默,还真是黑泽的处事风格—

  只顾自己高兴,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好吧,或许偶尔还是在乎的。

  “没能忍住也是我的问题。”

  松田闻言,愈发觉得眼前的男人面目可憎。

  凭什么降谷能对黑泽做这种事?就因为是他们中唯一“活下来”的吗!

  他冷着脸摔门而出。

  萩原望着好友的背影,默默叹出口气,尽职尽责汇报起其他几人的情况—

  景光得知哥哥断腿进了医院,马不停蹄赶去照顾;

  班长则先一步送娜塔莉回家了……

  “你是说,你们的家人都没异色吗?”

  萩原点点头:“对。”

  他们从崩坏的时光机出来,最先做的就是给家里人打电话,本来还以为要对离奇的经历费一番口舌,谁知家人们只关心他们有没有在刚才的地震中受伤。

  态度自然得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死过”。

  降谷不可置信。

  萩原摸摸自己的脸:“我现在应该比你记忆里的样子要老吧?阿笠博士说时光机崩坏产生的巨大能量,或许对现实也有影响。”

  简而言之,就是时间线重塑。他们几个本不该出现在“外面”的人也因为强烈的磁场,瞬间衰老了几岁。

  “不过,比起死而复生,这点代价根本不算什么。”

  萩原说完沉默下来,充斥郁色的目光时不时瞥向沙发。那上面湿漉漉的液体也不知道都是什么成分。

  萩原看看降谷被衣服挡住的部位,勉强笑问:“你不用去厕所解决一下吗?”

  “……”

  “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想看到你。”

  萩原说着,脸上笑意散去,当着降谷的面,大步流星走了。

  “嘭!”

  重重的关门声回荡在降谷耳边,片刻后,他沉着脸走进浴室,一望无际的黑暗里渐渐浮现出那个可恶男人的脸。

  *

  琴酒走后,立刻下了两层楼到另一房间。

  他用摩斯电码表明身份,不一会儿门开了,乔装后的赤井秀一从里面出来,一眼看到他脖颈上的痕迹,嘲讽道:

  “看来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琴酒懒得回答,直接擦着赤井的身体挤进去。

  赤井见状,不由“切”了声,亏他来之前还特意洗了澡,换过衣服。

  赤井是琴酒发信息叫来的,因为他从77楼的高空坠落,整个人都被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亢奋包裹,乌丸又不肯做,索性叫来之前“搭档”过的赤井秀一。

  赤井这家伙虽然讨厌,至少活还不错。

  琴酒在这种事上不喜欢尝鲜,免得不合拍,就很烦。

  他也确实给了降谷机会装追踪器,但只是为了给对方个惊喜,和“逝去”的好友久别重逢。降谷会在沙发上c他,是琴酒没想到的。

  尽管没到最后,那几人生动的反应还是取悦了琴酒。他不打算再做了,一本正经坐到赤井对面,说起时光机爆炸的事。

  “你觉得乌丸为什么把你拉进去?”

  琴酒这段时间把进时光机的名额都摸了一遍,发现只有他和赤井是非正规渠道进入的。

  赤井摇了摇头,反问:“你呢?”

  “应该是在测试我会不会叛变。”

  “话说回来,你现在到底属于哪一边?”

  琴酒在时光机里成为教官,不惜以自己的死教导那帮学生,出来后又能心安理得继续为组织卖命。

  这种适应力,让赤井都钦佩不已。

  琴酒闻言,想到降谷在沙发上对他说“你是你自己的人”。他沉默几秒:“我不认为自己属于任何一边。”

  赤井笑了,声音低沉悦耳:“真像是你的风格。那按你刚才的说法,我进了时光机后失忆,出来的任务又是杀了身为精英刑警的你,乌丸想拉拢我回组织?”

  “据我所知,他在FBI里确实缺个眼线。”

  但话说回来,就乌丸那个多疑的性格,谁能得到他真正的信任呢?

  琴酒见赤井跃跃欲试,话锋一转:“休想,我懒得和你搭档。你要是敢回,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不肯和我搭档?我们明明默契十足。”

  赤井脸上的笑容极不正经,一看就知道在暗示些什么。

  “你作为FBI获取情报更方便,而且不是只有你能让我很爽。”

  要是别人说这话,赤井只当对方逞强,但琴酒脖子上的红印晃得刺眼,他车祸的伤还没痊愈,顿时头痛欲裂。

  “坏心思动太多了,才会头痛。”

  琴酒嘴上不饶人,看赤井眉头紧皱,走到背后帮忙按摩。

  他这举动倒让赤井始料未及,恍惚中,还真有“自己对琴酒而言是特别”的荒谬感。

  赤井一边摩.挲琴酒的手,一边仰头看他:

  “我很好奇,你准备这样玩到什么时候?”

  琴酒面不改色地抽手:“等我想安定的时候,你就见不到我了。”

  这话里的决绝和暗示都再明显不过。

  哪怕琴酒最后要选“唯一的一个”,也不可能是他赤井秀一。

  琴酒按了会儿,掌心简单包扎过的伤口有些渗血,赤井赶忙让他停了,暗含期待地问:“要睡这儿吗?就单纯睡觉。”

  琴酒瞥他一眼:“头痛就赶紧休息。”

  “那你等我睡着再走,毕竟我是被你气得头痛。”

  琴酒没说话,径直走到靠床很近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赤井见状,满意地上了床。

  他面对琴酒双眼紧闭,却时不时感觉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要不是亲眼所见,赤井不会相信琴酒对床.伴那么有耐心。或许他真的注重在这种事上双方的愉悦感。

  这说明,上次自己让对方挺爽的。

  赤井有些自我安慰地想,想玩就玩吧,至少现在还能想得起他,比以后再也看不见要强很多。

  后来,琴酒开了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震得房间里一直在响。他最后看了眼床上的赤井,默不作声地离开。

  门一关,床上装睡的赤井醒了。

  他在黑暗里,定定地注视墙壁,许久都没眨眼。

  *

  琴酒出门后,给诸伏高明打了个电话。

  按对方的平时作息,早该睡了。但现在断了腿,情况不同。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

  琴酒劈头盖脸问:“怎么样,腿会瘸吗?”

  电话那头的高明无奈地笑笑:“不会。”

  “那就好,瘸腿会影响你作为炮.友的质量。”

  “但医生的意思,以后阴雨天伤口可能会痛。”

  琴酒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也是你自找的。”

  高明何等聪明,从琴酒的停顿中听出了真实心意。

  他知道,阿阵对他一直有种控制不住的施.虐.欲。可能是他的道德从表面看来太无懈可击,也可能阿阵本来就性格恶劣。

  总之,这是他们独有的相处模式。

  “嗯,我知道。”高明从善如流地说。

  琴酒又默了默:“油.管上的录音是你的手笔吗?”

  就像降谷猜的,音频里风声大,高明又知道琴酒和百田的那些恩怨。

  高明毫不迟疑地承认了:“是我录的,上传后不久有人私信来找我。”

  琴酒眉头一皱:“把对方的账号截图发我。”

  “我查过了,刚注册的,没实名认证。”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

  “没关系,反正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击垮百田。”

  琴酒没想到,高明会选择这么做。

  毕竟法律上的正义,最忌讳受大众舆论影响。

  琴酒的感情很淡,不会轻易为别人的付出感到愧疚。他自然地转移话题:

  “你现在在哪家医院?”

  “警(察医)院。”

  尽管高明回答得不假思索,琴酒还是要求对方跟他视频。高明拒绝了他。

  “既然这样,那我们以后都不要联系了。”

  他语气冷淡地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没隔几秒,高明就回了视频过来。琴酒不接,他也不挂,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好几分钟,琴酒才大发慈悲按下通话键。

  视频里的高明穿着病号服,虽然头上急得满头大汗,表情还很克制。

  高明就是这样,因为父母的事,亲戚来参加葬礼时个个握着他的手说“你要坚强,越是逆境就越要磨练自己的心态,你还有个弟弟。”

  久而久之,他的镇定几乎成了强迫症。

  “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他明显松了口气。

  琴酒的表情却冷:“你为什么没去警院?”

  “我就是在警院。”

  “不对,这里是米中心。”琴酒斩钉截铁地说。

  高明怕他又挂电话,犹豫了下问:“你凭景色看出来的?”

  明明现在窗外乌漆麻黑,医院病房的陈设也大同小异。

  “我猜的。”琴酒漫不经心回答,“因为你会想让我去看你。”

  确实如此,高明之所以最后打车来了米中心,就是因为阿阵在直升机上说“警院条子多,不方便现身”。

  他失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应该去警院,那里更安全。”

  尤其高明现在手握百田的犯罪证据,从他发布视频不久,被人找上就能说明问题。

  “你明知道身为总监的百田都做过什么,还这么说?”

  “我只是在满足你(警察都是好人)的幻想。”琴酒似笑非笑。

  高明已经习惯阿阵的挖苦,脸上没有半分窘迫,沉默了会儿问:“那个乌丸莲耶是不是你在……的上司?你是因为我才……”

  如若不然,高明实在想不出阿阵有什么原因在直升机上和乌丸坐一边,还故意跟他撇清关系。

  听到这话,琴酒像被针扎一样脸色骤沉:“少在那里自作多情。”

  话音没落,电话就被急匆匆挂断。

  “……”

  高明看着暗淡的屏幕,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阿阵回避的态度比直接用这件事威胁还让他难受。

  高明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段关系里付出较多的那方,被引.诱、被玩.弄、再被像垃圾一样舍弃。

  但现在搞清楚阿阵是因为当年自己的“好奇心”和“正义感”才卷入黑暗,他说什么也要把对方救出来。

  哪怕对手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大富豪。

  高明还在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景光放轻脚步走进来。

  “怎么了高明哥,伤口痛吗?”

  “没什么。”高明若无其事放下手机,“Hiro,你想过之后工作怎么办吗?”

  现在的高明拥有里外两个世界的记忆,也知道景光之前是因为卧底任务暴露才牺牲的。

  作为自己在世的唯一亲人,高明当然希望景光好好活着,但另一方面,景光也是经过公安机关重重选拔的人才。

  到底怎么选择,应该由景光而非他这个哥哥决定。

  景光正在削苹果,闻言坚定地抬头说:

  “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有打算了。”

  高明看着弟弟的笑容,却莫名想起另一件事—

  他忘了问阿阵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算了,其实不用问也知道。

  *

  松田一连给黑泽打了十几个电话,起初显示关机,好不容易开了机,对方又硬是不接,

  松田气得火冒三丈,当他在酒店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找到悠哉悠哉购物的琴酒,怒气更是一瞬间达到顶峰。

  毕竟已经是个职场人士,不再像警校里找降谷约架那么横冲直撞。松田控制自己,面色如常地进入便利店,走到黑泽身边。

  黑泽晚饭只吃了意面,和降谷运动、帮赤井按摩都消耗体力。他正往篮子里扔能果腹的食物,看松田走过来,老半天不说话,于是漫不经心问:

  “要吃什么,自己拿。”

  “……”

  松田本来就窝着火,看黑泽毫不在意的态度顿时炸了,直接拽着对方的手说:

  “我拼死拼活从里面出来,你就这么对我?”

  琴酒垂眼看他:“是吗?我今天从77楼摔下来,也不是在这里听你对我大呼小叫?”

  他说着,手一翻,露出掌心狰狞的伤口,上面的血液湿了又干,凝固了好几层。

  松田见状语塞,明明自己在时光机里也命悬一线,但看到黑泽手上的伤,立刻把愤懑抛在脑后。

  “对不起,我……”

  琴酒轻哼一声,从他身边的冷藏柜里拿了根雪糕,自顾自走了。

  松田亦步亦趋地跟着,不仅帮忙提篮子,经过医药区还特地买了很多包扎用的东西。

  琴酒没阻止,只是在他第N次问“你还有什么要吃的”时不耐烦地打断。到了收银台,琴酒坚持自己买单,看对方这样,松田内心的愧疚更重了。

  萩原站在门外的电线杆下,看好友一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给黑泽看的模样,眸色微沉。

  他知道的,黑泽一向有拿捏别人的本事,就算暴跳如雷的阵平,也一样被治得服服帖帖。

  萩原深吸口气,在两人出便利店时,若无其事迎上去笑道:“又被小阵平抢先一步啊?东西很重吧?我来拿。”

  看到萩原的松田脸色有些难看,因为在黑泽面前,他们不仅是好友,更是情敌。

  黑泽在把购物袋交出去前,从里面拿出那根特地买的雪糕给松田:

  “吃了降降火。”

  今天很冷,完全不适合吃冰的,奶油提子也不是松田的喜好。

  他望着路灯下黑泽的脸,恍惚想起时光机里夏日祭的夜晚,对方就是这么递来支刚出炉的棉花糖,哄骗他吃了,又挂他考核,真的可恶至极!

  尽管如此,松田还是听话地接过,心里喜滋滋的。

  他当着萩原的面拆开,咬了大大一口,虽然没有故意要炫耀,行动却不自觉带了这层意思。

  然后,寒风刮过,松田被冻得打个哆嗦。

  好冷……

  萩原明明看见阵平发抖,还酸溜溜地问:“为什么我没有?”

  黑泽瞥他一眼:“因为你的情绪比较稳定。”

  “……”

  萩原笑容爽朗的同时,松田泄愤似地又咬一口,满嘴甜腻的奶油味,心里却苦涩难当。

  他更冷了。

  过了会儿,萩原找了个地方帮黑泽手上的伤口上药,松田就站在垃圾桶旁吃雪糕,每吃一口,牙齿都会打颤,哪怕这样还是不肯认输。

  琴酒的伤被妥帖地处理好,回头看到说:“吃不了就扔掉。”

  松田眼睛瞪得浑圆:“那不行,不能浪费。”

  他说着,身体抖得更厉害,却对着黑泽把雪糕举起来。

  那棍子上剩的雪糕正方形,通体雪白,看起来十分可爱。

  松田漫无边际地想,要是黑泽吃了,嘴唇沾上些,能和他接吻就好了。

  那样尝起来一定很甜。

  只是可惜Hagi还在。

  思索间,黑泽挪动步伐。松田随着他的靠近,心跳越来越快,甚至决定—

  管他呢!

  谁说不能在好朋友面前跟喜欢的人接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