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一路往外走去,瞎子甚至走出了点门派的气势。
孙铭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的后脑勺,这种捉摸不到的感觉令他心里发毛,在一个间隙他终于忍不住回过了头。
只见一双恍惚间在哪里见过的眼睛正直愣愣的盯着他。
孙铭的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但幸好忍住没胡乱叫喊。
王三道的儿子,孙铭觉得应该叫他王二,王二像个偷包被突然发现的小偷一样,慌乱的垂下了头,犹如一根干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
孙铭觉得他有些可怜,退了几步站在王二身边,说:“你跟着我们吧,没关系。”
王二点点头。孙铭心想他应该是个哑巴。
还没出窑洞,便听到小胖子在外面嘀嘀咕咕的声音。
贺逐山刚迈出窑洞,就被人指着鼻子骂到:“太爷,就是他!你快扒了他皮,把他拿去做尿壶!”
贺逐山:“……”
所谓的太爷居然是村长!
村长微眯着眼,蔑眼盯着贺逐山,心底有股怒气却又不好发作,他背着手,哼嗤一声说:“回家去,你娘给你做了好吃的。”
“不行太爷!我要你马上把他抓起来,挂在王三道门口喂乌鸦!”
敬苍忍不住给了小胖子一个白眼,他不动声色的动着指尖,一边默默念咒语。
咒语念罢,他勾了勾指尖,一阵微风吹着砂石迷了眼睛,小胖子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哎呦喂!”小胖子惊叫了一声,比杀猪声还刺耳,“太爷太爷,我流血了!啊啊啊,我流血了,是不是要死了……”
村长连忙弯着腰看去,只见小胖子糊了一脸血,鼻孔里面还源源不断的溢着鲜血,像两条歪歪扭扭的肉虫。
“咋回事?!”村长焦急的掰着小胖的脸,目光狐疑不善的打量着贺逐山,像是在计划着要怎么处罚他。
瞎子火上浇油的咂了一阵舌:“啧啧啧……看看,这窑烧四绝起作用了吧,有的人呢,他看着年纪大,实际那心眼就针头那么点。”
“助理,你说这个窑烧四绝,是会有什么后果来着?”瞎子抬了抬眼镜问。
林逾静端着罗盘,看着小胖和村长微微一笑:“绝嗣。我看小胖这个额头,可能……”
村长:“……”
村长面色惊惧的捂着小胖的鼻孔,一口烂牙磨了又磨,咬牙切齿的说:“回家!”
几个人如愿跟着村长去了他家。
“我草,这村长……”瞎子抬着头,环视着村长的房子,诧异的说,“别人都是破瓦房,破茅草屋,唯独村长家是三层大楼,修金碧辉煌,就跟个山坳里面的土宫殿似的,这村长就跟个土皇帝一样的待遇。”
敬苍也觉得不对劲。
村长家实在跟这个村子格格不入,有种十分失衡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敬苍下意识捏住了手腕。
“你手腕又疼?”贺逐山随口问到。
几个人一同看向敬苍的手腕,敬苍感觉这块皮肉都被他们的视线盯得有几分灼热。
“没有。”敬苍不自在的回答。
林逾静:“……”
孙铭:“……”
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孙铭的耳根子逐渐通红,四人间的氛围有些微妙,而瞎子在憨迷日眼的到处乱看。
小胖子已经用树叶塞住了鼻孔,正气势汹汹的瞪着瞎子。
瞎子按下眼镜,朝胖子挑了挑眉,张嘴无声骂到:“狗逼崽子。”
小胖子恶狠狠的啐了一口,伸手摇了摇旁边打盹的老人。
老人迷瞪瞪的睁开眼,动作苍老得像只老乌龟。
“啊?”老人张开嘴,嘴里的牙齿掉得只剩牙龈,说话间眼角甚至还泌出了两滴黄泪。
“爹,这个死瞎子骂我狗逼崽子。”小胖子指着瞎子说。
“啊?”
“爹!这个人骂你儿子!”
瞎子:“??!”
“小胖子叫着老头啥?”瞎子不可置信的问。
敬苍看着那个几乎算埋土里的老人,十分意外:“这老头是他爹?”
林逾静点了点头:“好像是。”
“他管村长叫啥?”
几人望向堂屋中坐着的村长,村长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盖碗茶,有条不紊的刮着茶叶。
他面色红润,敬苍似乎还看到了他脸上的胶原蛋白在阳光下流溢着丰盈饱满的光芒。
而他背后,悬挂着一件充满血腥的萨/满神袍。
“太爷?”林逾静犹豫不决的回答到。
“这是太爷?!这是爹?!”瞎子只觉得细思极恐,“他返老还童了?”
孙铭的脑子已经一团浆糊,懵逼的问:“太爷是什么?”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爷爷的爸爸叫太爷,understand?”
“yes……你说就说,放什么洋屁。”
敬苍捏着手腕思索了一会儿,自古以来违反自然生长和衰败规律的都不是什么正道的东西。
他盯着村长,居然在脑海中想到那个躺在病床中却生机勃勃的总理。
“他用了什么办法保持这个状态?”敬苍问。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不老术?如果真的有,敬苍不敢想象背后的代价会有多残忍和血腥。
孙铭在脑子里回忆着毕生所学的生物知识,可能是突然用脑,竟然感觉到后脑勺被一个小爪子抓挠了一下,头皮跟过电似的麻了一瞬。
他回过头,只见王二正眯着眼睛,悄无声息的盯着所有人。
王二的眼神似笑非笑,有种和身躯完全不匹配的鬼气森森。
孙铭呼吸一窒,默默回过了头。
小胖子抛弃了他爹,跑进屋缠着村长,村长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等他们看完风水。”
敬苍:“……”
等我们看完风水你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随便转一圈,胡诌几句吧。”林逾静轻声说。
瞎子点点头:“交给我,看我不吓死他……敬苍,找信息的事就交给你俩了。”
一直神游的贺逐山忽然发问:“谁俩?你不就说了他一个人?”
瞎子:“……”
哥们儿你挺会抓重点的。
“敬苍和你,你俩。”瞎子无语的说到。
“行。”贺逐山了然。
几个人迈进堂屋,首先就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泡在水沟里逐渐腐败的木头,又像是蜡化后冒油的尸体。
房子里的木质家具泛着光,但给人一种油腻腻的感觉。
孙铭觉得十分压抑,隐隐有些喘不上来气。
“看吧,有什么问题?”村长稳坐在椅子,眼睛里射出两道阴鸷的冷光。
瞎子虚张声势的挺起腰:“你急什么,我们要仔细看看。”
敬苍看着他身后的神袍,推测村长不只是村长,更是拥有与鬼神沟通权力的祭司。
所以梦中控制住他的人会是这个村长吗?
“慢着。”村长缓缓开口,眼睛盯着孙铭身后。。
几个人顺着村长视线看过去,只见王二垂着头在孙铭身后瑟瑟发抖。
“尸生子这样的脏东西还敢进来?是克死了自己家的人还想克死别人吗?”村长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扔了块面饼到门外。
孙铭:“……”
这神态动作完全就是在打发一只野狗。
孙铭正想发怒,却只见王二风一般蹿了出去,捡起那块面饼胡乱吞咽着。
孙铭先是一震,随即便是止不住的悲凉。
“有多远滚多远!”村长骂到。
王二鼓囊着腮帮,看了看村长,又看了看孙铭,垂下头快速跑开了。
孙铭:“……”
“哎,别看了干正事。”瞎子说,“咱上楼看看。”
林逾静拍了拍孙铭的肩:“弟,咱走吧。”
“为啥都这么讨厌他?”上楼时孙铭小声问到。
林逾静叹了口气,耐心解释到:“因为他是尸生子啊,据说尸生子是通灵体质,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真的?”
瞎子不自觉的看向了贺逐山。
贺逐山:“……”
“总点我做什么?我虽然也是尸生子,但是几个月大就被人掐死了,哪知道那么多?”
贺逐山也是尸生子?而且几个月大就被掐死了?
这信息量有些大,敬苍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反正只要跟死人,鬼魂沾边的人,别人都不会喜欢的。”林逾静说。
瞎子深以为然:“就比如我俩。”
就比如我。敬苍心想。
孙铭依旧不能理解:“尸生子会克死别人吗?”
林逾静沉默了下来,瞎子推开了一个房间。
“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会克死另一个人这种说法。”敬苍说。
这间房间似乎是一间佛室,里面有一种强烈的藏香味,瞎子掀开珠帘,被里面的景象吓得腿一软。
只见一个头戴骷髅冠,圆目怒睁,四条手臂张开,一米六五高的佛像摆在窗户前。
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一个真人。
瞎子环视了一圈,壮着胆子,谨慎的走了进去。
“那为什么都在说他把他们家的人都克死了?”孙铭又问。
林逾静冷嘶一声:“我也有这个疑问。”
敬苍看向林逾静。
林逾静分析到:“人不会克死人,王三道家的形煞虽多,但是都不凶,不至于危害人命,他们家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
“有没有可能……”贺逐山慢条斯理的说,“人都是会死的。”
林逾静:“……”
“是会死,但是不应该接连暴毙。”
遗传病……那也不应该接连发病。敬苍在心里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哥几个先别说了,你们进来看看。”瞎子在屋里说。
林逾静掀开门帘,同样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我的妈,这神像怪瘆人的。”
敬苍一看到神像,脑子里便回荡着梵语声,十分不舒服,问:“这是什么菩萨?”
“不认识。”林逾静说。
村长为什么会把这样一具大型神像摆在家中?
“这难道就是能够让村长一把年纪还不死的秘密?”敬苍问。
贺逐山听得闷声一笑。
什么叫一把年纪还不死。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你们过来看。”瞎子一把推开了神像后面的窗户。
敬苍走过去,嗅到了神像身上浓郁的藏香味和血腥味,但他没来得及多顾忌便朝外看去。
“有一座茅屋大小的庙……”敬苍忽地惊醒,“宁住庙后,不住庙前。”
“对!”瞎子激动得拍了拍手掌,“以前有人把坟墓修在土地庙前,家里面人就总是出事。更有甚者和神仙抢地盘,可还没动工可能就会眼瞎嘴哑。人怎么可能争得过神仙。”
“这庙不小,村长他怎么敢的?重点是他居然能活到现在,说没做什么手脚我都不相信。”
敬苍退后几步,伸手摸了摸神像,意外的有些湿意。
那种湿润感不是沾在表面的,而是从佛像里面渗透出来的。
这佛像里面或许藏着什么东西。
他摸了摸下包,想找打火机烧一下,才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
“打火机用一下。”敬苍对贺逐山说。
敬苍拿着打火机,对着神像的一个手掌点燃了火,烧了一会儿居然冒出了一股焦糊味。
果真有东西!
“我草。”瞎子脸色难看,急忙退到了后面,“别给我说这个神像不是真的神像。”
敬苍看着烧得黑乎乎的手,脸色冷到了冰点:“应该不是真的。”
几个人忐忑的等待了一会儿,油焦味已经完全掩盖了藏香味,那只原本是铜色的手已经变得有些发红,而且还滋滋啦啦冒着液体。
“我草……不会是个人吧?”瞎子心里麻得要命。
孙铭脸色煞白,完全受不了了,捂着鼻子出去呕吐。
敬苍心底震惊又厌恶,打心底里抗拒在碰这东西,他转头默默的盯着贺逐山。
盯了那么几秒钟,贺逐山像是没看到一样偏开了头。
“你来摸一下。”敬苍开口到。
贺逐山:“……”
好事没他的份,脏活累活倒是第一个想到他。
“我不太想摸。”贺逐山坦诚的说。
“就碰一下,搞清楚是什么就行。”敬苍难得商量到。
“这想搞清楚是什么可不只是碰一下的事。”
敬苍寡淡着脸,静静的盯着贺逐山,没有转圜余地的说:“快点。”
“啧。你活着的时候到底是做什么的,一点都不讲理。”贺逐山说归说,却很顺从的走过去,伸手摸起了那冒液体的手。
那触感就像是下水道两边垢着的地沟油,烂乎乎油腻腻。
林逾静:“……”
她看着贺逐山那么顺从,不由感慨。
牛逼。今天又学会一个新词语——恃宠而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