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一直靠着窗当忧郁青年的孙铭忽然出声,打断了敬苍的思路。
“嗯?”
“你和贺哥都好厉害啊,那些法术是怎么学会的啊?”孙铭眼神充满了崇敬和好奇,“我死之前是个坚定地唯物主义,没想到世界上真的有人修仙。”
“这不是修仙。”敬苍无奈解释,“师傅慢慢教,徒弟慢慢学,就学会了。”
“我师父没教,我学得也很快。”贺逐山说。
敬苍:“……”
虽然敬苍也是,但是他不想说实话挫伤孙铭学习的积极性。
“嗷……”孙铭伸手抠了抠皮套,难以掩盖话语下的小心翼翼,“那我能学吗,哥。”
“我知道我没什么天赋。”孙铭脸有些红,继续用力抠着皮套,声音却小如蚊呐,“但是……我不想……拖后……”
“可以。”
“腿,我……”嘎吱嘎吱的声音戛然而止,孙铭满脸惊喜,张着嘴盯着敬苍,舌头像打了结,“我我我……可以?!”
敬苍点了点头:“可以。”
敬苍不可能一直跟着孙铭,但他又怕再次发生孙铭被单独带走的情况。
孙铭总要成长的,敬苍有必要教他一些关键时刻保命的东西。
虽然有点难,但不是全无可能。
孙铭完全藏不住情绪,现在兴奋得像个小学第一次得到老师表扬的小孩,屁股不停的在坐垫上扭来扭去。
敬苍淡淡笑了笑,抬头从后视镜看到了贺逐山不屑的嗤笑。
傻逼。敬苍脸上的笑转瞬即逝,变成了对贺逐山的嫌恶。
贺逐山倒是不在乎,毕竟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倒是这个敬苍很在乎。
明明孙铭一看就是毫无天赋的人,估计开悟至少都得要个七八年,还想让他学会些高等级术法,这可能吗?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贺逐山发现敬苍这人活得很矛盾,远没有第一次见到时的超凡脱俗,就像是个自愿戴着尘缘的镣铐,苦苦求索最后道义的道士。
复杂又神秘。贺逐山手指点了点方向盘,确实对他有点好奇。
车缓缓驶入住宅区,远远的就看到贺逐山家门口站着一群警卫。
孙铭震惊的扒着窗户,敬苍凝神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逐山神色如常的将车开进院子里,抬头看了眼玉兰树。
玉兰花基本上已经凋谢了,树枝上没有绿黄的芽孢,地面早就被人收拾过,看不到一点玉兰花瓣的残迹。
贺逐山莫名心情有点不太好。
“呀呀!”
敬苍刚下车,头顶就忽地传来一声含混的喊声,他顺势抬头看向二楼阳台。
只见一个男人蹲在栏杆边,把手从间隙中伸出,在空中挥舞着。
男人嘴里含混不清的喊了两句“呀呀”便呆愣愣的盯着敬苍看,正当敬苍以为他要说什么时,男人哗啦一下蹦跶起来,又焦又急的叫唤到:“警察!警察!来!”
敬苍:……
这怕不是个傻子。
孙铭吓得往敬苍身边靠:“贺哥,他是要警察来抓我们吗?”
“不知道。”贺逐山说。
“怎么了?”这时一道沉稳的男声从屋里传来,带着明显的安抚性。
看这阵仗应该是首府。敬苍猜测到。
急促的脚步声过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视线当中,他走过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傻子抱在怀里,伸手轻轻拍着傻子的肩膀,嘴里低声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哄人。
傻子好像哭了起来,男人牵着傻子的手,无奈的低头亲了亲傻子。
?!
敬苍和孙铭同时一怔。
等傻子安定下来,首府才抽空看向楼下。
“逐山,你……”
声音猝然止住,首府眉眼间闪过极其不正常的诧异和惊疑,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就被他不动声色的隐藏了起来。
“逐山,任务还顺利吗?”首府陆舟行问。
“还行,我就凑个热闹。”贺逐山回答。
而傻子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敬苍看,眼珠出奇的亮,像是被水浸透的煤炭。
“警察,警察呀呀呀……”傻子不停的咿咿呀呀叫唤着,其他人都没法开口。
陆舟行无奈叹气,指了两个警卫员说:“你俩上来陪陆别玩。”
陆别被带走后,陆舟行才缓缓开口问:“逐山,你旁边这两位是?”
“系统安排借住的收魂师。”贺逐山说,“师兄有段时间没来了,今天怎么来了?”
“陆别一直闹着要来你这里玩,他一来就非要把你这树薅秃,管不着他。”
贺逐山苦涩的笑了笑:“他是有多不满我这棵树。”
“这我也不知道啊。”陆舟行看上去四五十岁,有一种被岁月雕琢过后成熟与包容的帅气,
“逐山,你也别让人在外面干站着。”
“好嘞,师兄。”
就敬苍的观察,贺逐山似乎和陆舟行的关系很好,谈话间表露出的都是对彼此的关心。在陆舟行面前,贺逐山少了很多虚饰,暴露出了真性,倒是有点像一个放松又有点骄纵的小辈。
敬苍刚放下茶杯,孙铭就眼疾手快的续上了茶水,朝敬苍龇个大门牙傻乐。
啧……
敬苍心里受了点触动。陆舟行之于贺逐山或许就像孙铭之于敬苍,都是风雨飘摇一生中仅剩下的慰藉。
平心而论,敬苍绝对不想看到有人利用孙铭来接近自己。
敬苍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说敬苍之前对于利用贺逐山接近首府这件事处于动摇状态,那么现在他打算彻底放弃这个计划。
他不想有人利用孙铭,所以他也不会这样对待贺逐山。
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陆别和警卫员玩累了,就靠着陆舟行身边玩他的手指。陆舟行一边纵容着陆别,一边笑着和贺逐山聊天。
孙铭心里面十分惊诧,身体坐得端正,但眼神控制不住的往陆别那边瞟,明显得连陆别那个傻子都发现了。
陆别同样好奇的盯了会儿孙铭,突然握着陆舟行的手往瞎子那边递……
傻子这是想问孙铭要不要玩玩陆舟行的手。
“咳咳咳!”饶是敬苍都被陆别的脑回路吓得到,趁陆舟行还没反应过来时连忙咳嗽了几声。
傻子这才把陆舟行的手收了回去。
敬苍觉得自己都要被吓出一层虚汗了。
傻子也是傻到了神奇的地步。谁会把自己男朋友的手递出去让别人玩啊?!
孙铭尴尬得要死,十分不自在的盯着地板。贺逐山瞥了眼敬苍,没再说话。
“那我先带陆别回去了。”陆舟行说。
“不吃了饭再走?”
“你这儿还有客人,我就不多打扰。”
贺逐山出去送陆舟行,孙铭这才敢松一口气,心悸的说:“我的妈咧。”
“系统那边安排好了住处,你先去收拾东西吧。”敬苍说。
“啊,这么仓促?!”
“嗯。”
陆舟行站在车前朝屋内看了眼,欲言又止。
“师兄,想说什么?”
“逐山啊,虽然你的事师兄不应该干涉,但是师父死后门派就剩我们俩了,有些事我还是想提醒你……”
“师兄,他俩真的就是普通同事。”贺逐山无奈解释。
“哎……你自己有分寸的。”
陆别从车窗往外探着头,一个劲儿的喊着“警察”,但马上就被拖回来关上了车窗。
“你也知道他是敬苍,对吗?”陆舟行一边给陆别系安全带一边问,“敬苍最终还是回来了,他们迟早会知道真相的。我们该怎么办呀?”
“呀呀。”陆别傻傻的说。
在他的语言系统里,“呀呀”就是表示“迷惑”或者“不知道”的意思。
陆舟行看着陆别无辜的表情,无奈的捏着他的脸笑了笑。
“你真是个傻子呀?”
陆别嘿嘿傻笑了两声,忽然朝陆舟行伸出手,平坦的手掌心放着几颗籽粒。
“玫瑰,礼物,陆舟行。”傻子字正腔圆的说着“陆舟行”三个字。
陆舟行愣了愣,又惊又喜的问:“哎呦,什么时候藏的?”
陆别不说话,笑得眼睛眯缝,像只摇尾巴小狗似的蹭了蹭陆舟行。
“等会儿回家把它们种下好不好呀?”陆舟行揉着陆别毛茸茸的头发问。
“呀呀。”
“哎……他们知道就知道吧,随他们怎么处理,我累了。”陆舟行坚定的和陆别十指交扣,“我现在只想回家和你种玫瑰。”
贺逐山看着光秃秃的玉兰树,抽了几根闷烟才回到房中,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打包好的行李。
“这是要走了?”
“对。”敬苍说。
“不吃个饭再走?”
“不……”
“哥,要不咱吃完饭再走吧!”孙铭冷不丁的从楼上冒出头,说到,“贺哥一个人吃饭怪孤单的。”
贺逐山:“……”
敬苍:“……”
就想问问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一个人怪孤单的?
贺逐山自嘲的笑着:“弟弟太懂我了,必须留下了和我喝一个。”
“行。”敬苍说。
饭是贺逐山自己做的,味道还行,不过孙铭吃几口饭就要轻啧一声,仿佛有什么心事。
“弟啊,别唉声叹气,福气都被你叹走了。”贺逐山开着说。
“啊……你们听到了啊。”孙铭一脸意外,“我以为你们都没听到。”
“我们不聋。”
“你想说什么就说。”敬苍说。
“有点不太好。就是……就是吧……”
敬苍冷着脸放下筷子,孙铭连忙加快语速:“贺哥,那个陆别他怎么……”
贺逐山动作一滞,但很快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之前挺厉害的,有次任务出了点意外,就变傻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瞎子没有跟你们说过那次任务吗?”贺逐山平静的对上了敬苍的双目。
“什么任务?没有啊。”孙铭说。
“哦……”贺逐山笑了笑收回视线,“没关系,以后早晚都会知道的,我吃完了,你们慢吃。”
“需要我送你们吗?”
“不用。”敬苍回答。
“那我先上楼休息了。”贺逐山放下筷子,转身往楼上走。
“贺哥!”看着贺逐山的背影,孙铭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
“冥间的人好像都没有加联系方式的习惯,那以后我想见你怎么办?”
贺逐山和煦的笑了笑:“我们修行的人都讲缘分,有缘自会相见。你要是想见我,那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我。”
敬苍的眉一瞬间拧紧了,心里面几乎是极度不爽。
他曾经好像也听到过有人对他说同一句话,但那人应该是个傲慢虚伪自以为是的家伙。
敬苍心里面执拗的总结到——说这句话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搜得死类。”孙铭恍然大悟,“贺哥你太哲学了,向你瑞思拜。”
“赶紧吃饭。”敬苍一点都不想听孙铭拍贺逐山马屁。
“好嘞!”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们久等了!期末结束,任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