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长夜将阑>第19章 长夜

  翌日源尚安听说新任的廷尉已经到任,源素臣派他前去接应。源尚安掀开帘子而入时,便赢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就连匆匆擦肩而过的官吏也要回头看他一眼。

  “湘君大人?”翘腿坐后桌的男人一见他来,立即起身行礼,“久仰了,久仰了,快快请坐。”

  这人瞧上去二十来岁,生得风流落拓,不像是高坐堂上的九卿之一,倒像是混迹江湖的浪子剑客。他见源尚安落座,摸着下颌半开玩笑道:“不愧是文昭公主之子,也不枉伯父日日夜夜惦念。果真担得起这儒雅风流的美名。”

  源尚安颔首道:“过誉了。你也不差。”

  那人闻言一笑,点头道:“鄙人源晚临,表字叔夜。湘君大人,幸会。”

  周围的官吏不住地瞧着源尚安和源晚临,源家家训倡导举止端庄大气,可怎么只有源尚安得了真传,另一位怎么看也不像是源氏后裔。

  他们拿源尚安对比源晚临,心照不宣地挑剔着源晚临的一举一动,只觉得这人轻佻放浪,登不上大雅之堂。

  源晚临淡然地扫了一圈,已然对这暗藏的挑剔心知肚明,他毫不在意道:“既然都到齐了,那我便在这里把话都跟大家说明白。大家都是廷尉府的人,那彼此之间就是手足兄弟,不要有栽赃陷害勾心斗角的事情。我不喜欢这种阴谋诡计。”

  “如果有,那也好办,”源晚临道,“一律移交诏狱,严惩不贷。”

  “我不耽误大家更多的事,”源晚临又道,“规矩便是如此,各位去忙各位的吧。”

  见人都走了,源晚临才冲着源尚安道:“我是旁支子弟,家中困顿,不得不流浪街头,所以没学过什么正儿八经的礼数,也不过就是认得字,不是个睁眼瞎罢了。让湘君大人见笑了。”

  源尚安笑而不语。

  源素臣怎么会提拔重用一个无知的匹夫?那只是源晚临初次见面的谦词罢了。源尚安道:“廷尉大人过谦。”

  “廷尉大人起家直斋,延昌年间,太后曾派大人前去晋阳向兄长宣喻,大人写了一封信劝兄长不要信太后和谈之语,以免中招,”源尚安对于源晚临的背景了若指掌,“随后大军行至洛阳,还是大人想方设法主动开的城门。否则城破也不会如此之快。”

  源晚临听闻此语,仰首朗声笑道:“瞒不过湘君大人。”

  “但我不敢跟湘君大人比,”源晚临道,“我不过是投机取巧,哪能比得上湘君大人运筹帷幄。”

  源晚临似是知道源尚安即将担心什么,于是又道:“湘君大人放心,左使大人对我有大恩,我决计不会背叛他。”

  “我父亲走得早,家中又一直困苦,不得已去了洛阳谋生,”源晚临说起往事,倒是十分坦然,没有半分欺瞒的意思,“可我混得并不好,连母亲去世之时都没有多少银两将她安葬,是左使大人出面帮了我,给我垫付了银两。”

  “后来有人到左使大人那里检举我,说我不堪大用,能背叛太后,就有可能背叛他,”源晚临道,“可是左使大人跟我说,‘论语有言,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你是个孝子,必不会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湘君大人,知遇之恩乃是大恩,我日后必会以命来报。”

  源尚安听罢,笑道:“咱们如今都是一家人,怎么还一口一个‘湘君大人’?听着多生疏,我比你稍长几岁,叫声二哥吧。”

  源晚临一愣,良久才犹豫道:“二、二哥……”

  “二哥请你喝酒,”源尚安笑道,“鼎香楼是京城最好的酒家,你这几日晚间若是无事,咱们就在鼎香楼雅间一叙,就当是我贺你升迁之喜。你要是有合得来的同伴,一块带过去也无妨。”

  “对了,”源晚临道,“左使大人呢?”

  源尚安轻轻笑了一声:“他么……有点事情。”

  源素臣找到了叶苏,想让他牵个线,以便拜见岳时初。为着请岳时初出山,两人一早便从观雪阁出发。

  “你昔日和尚安都是他门下学生,”源素臣似是不经意地开口发问,“岳先生对你们如何?”

  “先生倒是很喜欢故卿,”叶苏道,“当年他作为学长,下了课便带我们去后山上摘桃子梨子吃,偶尔也带我们放放风筝。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桃树梨树是岳先生自己种的,故卿就去跟他道歉,我们都以为先生要发火了,结果他居然只是说,‘果子种下来就是让人吃的,没关系’。”

  “喜欢桃子梨子……”源素臣轻轻嘀咕了几句,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嘴角带着微笑。

  “闻说岳先生桃李满天下,”两人又聊了一阵,终于爬上了半山腰,源素臣道,“不知是位怎样的风流人物?”

  叶苏斟酌着字句,道:“老师他么……只要不跟他提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一向很好说话。”

  源素臣问:“岳先生不喜欢为官之人?”

  叶苏挥了挥手,道:“嗨,左使大人有所不知,岳先生他何止是不喜欢当官的人,简直是深恶痛绝。”

  源素臣奇道:“这倒是少见。”

  “我还在书院的时候,就时常听岳先生念叨,说如今的九品中正不过是给世家提供便利罢了,”叶苏道,“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真正的有才学之人根本就不可能施展拳脚,因为掌握实权的官位基本都被世家子弟瓜分得差不多了。说句不好听的,剩下来的,不过是些残羹冷炙罢了。”

  他停了片刻,又道:“正如鲍参军所言,我们这些非世家出身之人,日日只能‘吞声踯躅不敢言’。”

  源素臣闻声,笑道:“君复,鲍照亦有言,丈夫生世会几时?安能蹀躞垂羽翼,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

  语罢,源素臣望着前方的草舍,道:“无须望洋兴叹,也不必妄自菲薄。”

  他为表敬意,一路上皆是徒步前行,没有骑马,又驻足草舍之外等了许久,才见到一个书童拎着木桶准备打水。

  “还请留步,”源素臣微笑上前,“在下源素臣,久仰岳先生大名,今日特来拜见先生。”

  书童道:“我家先生不喜见陌生之人。”

  叶苏看了一眼源素臣,又道:“还请转告岳先生,这位是故卿的兄长,并不是什么外人。”

  书童应了一声,转身回去禀告,少顷之后又出门道:“先生说他身体抱恙,不便相见,两位请回吧。”

  叶苏道:“这……”

  源素臣道:“无妨,你且去告知先生,吾愿效昭烈帝三顾茅庐之故事。”

  两人下山之后,岳时初才从草屋里走出:“他是左使大人?”

  书童颔首道:“是。叶公子说,他是源公子的兄长。”

  “岳先生,留步,”岳时初正要转身回屋,便听见竹林后传来异响,冷冽的刀锋已经横在了书童的脖子上,“在下可不希望同先生闹得不愉快。”

  书童惊呼:“你是谁——先生!”

  “……李大人,”岳时初从前也是朝廷命官,自然认得李青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条目中无人的恶犬在乱吠。”

  李青陵抱拳道:“宫中新规,严查山野间行踪可疑之人,还望先生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夜空中繁星点点,观雪阁内点了蜡烛,远远望去像是草间萤火,又像是和繁星遥相呼应。

  源素臣打开地图,给师渡影看,道:“城内巡防主要靠的是禁军和卫尉,京畿周围布置的则是从幽界带出来的一部分铁骑。”

  “平分秋色,”师渡影道,“那世家若要动手,便只能依靠禁军和卫尉了。可惜那里都是些官宦子弟,整日浑浑噩噩,成不了气候。”

  源素臣身体微微前倾,两手撑住桌面:“不要轻敌。”

  “是。”

  “洛阳不比幽界,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故土,要调兵遣将、传递讯息,可没有一年前那么容易,”源素臣道,“越是这种关头,越不能大意。”

  “太后若是想翻盘,仅仅靠城内兵马不够,还得说服各地守备军起来勤王才行,”源素臣说到这里,竟是流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然而那昙花一现的笑意很快便变作了狠厉,“你这几日带兵埋伏在城外,发现通风报信之人即刻拿下,必要时就地斩杀。”

  “至于城外的四万铁骑,”源素臣道,“便交给萧见尘和你。”

  师渡影垂眸看着地图,道:“为何?”

  源素臣不急着跟他解释,而是道:“依你看,这个萧见尘,是个什么样的人?”

  “聪明,机灵,”师渡影微微蹙眉,“就是有一点顽皮,坐不住。”

  源素臣手抚着地图,慢慢摸到了西北的位置,带着一些难以捉摸的兴奋道:“不,不……师渡影,我觉得他是个少年英才。”

  “三年前叛军围住夏州,城中粮草消耗殆尽,你叔父不得已率着一部分人马出城求援,半路上却被叛军俘虏,这几个月内,夏州的军民皆由他萧见尘代为掌管,”源素臣道,“可结果是什么,直到叛军被你叔父说服决意投降,城中无一人出逃,秩序井然。你想想,这是何等的天纵奇才。”

  “师渡影,”源素臣的眼眸里倒映着蜡烛的火光,“响鼓才要重锤敲。”

  “当然,他毕竟没有你年长,不比你行事谨慎,”源素臣道,“所以我先给他一个参军的职位,让他多多历练。”

  师渡影正要说什么,门外有人来报:“启禀左使大人,湘君大人回来了。”

  “我在病梅馆里等了许久,”源尚安进门时,师渡影向他颔首致意,随后退了出去,“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怎么样,岳先生肯见你吗?”

  源素臣摇了摇头,道:“不过我让书童转告他,我愿效汉昭烈帝三顾茅庐之故事。”

  源尚安听罢,低头笑道:“你惯会收拢人心。”

  源素臣也笑:“不用点甜言蜜语,只怕也说不动一些人的心。”

  源尚安笑道:“巧舌如簧——”

  话虽是这么说,他却上去抱住了源素臣的肩膀,在他耳畔絮语道:“不过确实是好手段,我甘拜下风。”

  源素臣扯掉了源尚安的腰带,就势将他按倒在枣木书桌上,左手替他垫在了腰后,右手从一旁摸到润滑的软膏,蜻蜓点水一般沾了一点之后,便朝着那处小穴送了进去。

  源尚安微微皱眉,为了缓解胀痛而主动地去吻源素臣的唇瓣,两手抱紧了源素臣的肩膀。随后便感觉到了那长驱直入直捣要害的性器。

  源尚安不及源素臣那样高大,因此被按压在书桌上时,两腿甚至是悬空的,这让他怎么都觉得别扭——源素臣瞧出来了他的困境,下一刻捞抬起源尚安的一条腿,于暗夜里和他激烈地交融。

  “兄长、兄长……”

  源尚安下意识地喊源素臣,还交杂着几声惊喘,源素臣顶着他的后穴,在情潮里艰难地回神开口:“怎么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要对他说什么呢?

  说,如果他的生命里没有源素臣这位兄长,那他过得实在是太苦了。妻子的早逝、女儿的冷漠以及朝廷的腐败,都让他痛苦不堪。他有时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刀锋肉眼可见地即将劈下来,但偏偏那利刃只是破开皮肉,鲜血淋漓,却始终不给他一个干脆利落,他好像要死了,但还得在这一片血肉模糊中吊着最后一口气。

  源素臣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个安慰,毕竟也就只有兄长会选择一直关心他。

  在别人面前源尚安很少哭也很少失态,好像永远都坚不可摧一样,好像他生来就应该顶天立地,不该有任何弱点一样。

  但是,在源素臣这里,在他的兄长面前,他哭过、憔悴过、崩溃过,几乎将自己与生俱来的敏感和脆弱尽数暴露。

  这一切证明的只有一件事,他对兄长早就不仅仅是手足之情了,他深爱他而不自知自觉,本能地将他当成了生命里的依靠。

  但他要如何启齿?

  “……啊!”体内性器冷不防地完全拔出,复又完整没入,源尚安禁不住一阵哆嗦,张口便是难耐地呻吟。

  源素臣用牙齿咬住源尚安头上的深蓝色发带,将之扯了下来,欣赏般地看着他衣冠不整的模样。随后他又伸手用那蓝色发带捆住了源尚安的双手,用那解下的腰带缠住了源尚安的眼睛。源尚安眼前倏忽之间一暗,视觉的蒙蔽令他不由自主地扭动反抗起来。

  源尚安被蒙着眼睛,导致剩下来的感官比平日里敏感了数十倍。偏偏他又反抗不得,只能感受到源素臣覆到了他的身上,同时不属于自己身体的巨物强行顶进了自己的身后,源尚安难受得两腿都蜷了起来。没过多久,源尚安就听见结合之处传来了粘腻的水声。

  他并非初经情事之人,他和源素臣都一早就成家立业有了儿女,只不过两人的妻子现如今都不在世了。此时此刻的源尚安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自己的新婚之夜,想起了那晚抱着江闻月的自己。体位的变化使他加倍地感到羞耻。

  他和江闻月从前行房的次数其实寥寥无几,而且许多时候他都是默许江闻月坐在自己身上的。源尚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似乎真的贪恋这种被人按在床上、压在身下的快感。

  至于这种激烈的房事……那就更是没有过了。源尚安感受到源素臣朝着他身后的某一点就是一阵猛烈的顶送,撞得他周身跟着不停抽搐。

  源素臣在此时恰到好处地拽掉了蒙眼的腰带,看着源尚安那对泛着泪光的眼眸,似是觉得他的腿张得还不够开。而后源素臣拉高他的双腿,让它搭在自己的肩上,随后朝着深处又是一阵阵地挺送。

  “啊、啊……你别、别顶那里……啊、慢点——啊!”源尚安仰起头失声哀叫着,快被身下那进出不停、来来回回肆虐的巨物折磨得要疯了。太过强烈的快感令他浑身乱抖乱颤,特别是那阳物狠狠地擦过肠道内的某一点时,灭顶的酥麻和瘫软感简直要让他晕厥过去。

  源尚安被源素臣顶得眼前一阵发黑,上天入地神智眩晕,四肢百骸轻飘飘仿佛置身云端。极乐和疼痛的交替恣虐下,那挺立的前端再也抑制不住,直接泄出了一大片乳白色的浊液,滴落在两人的交合之处。

  浊液渐出的那一刻,源尚安找回了些许清明的神识,终于想起来了要说的话。他死死抱住源素臣,着迷一般地呢喃着:

  “兄长、兄长……我对你,我对你,早就不是手足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