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一孽障目>第一百零五章 、很多个颜筠谦

  颜筠谦诚恳道:“我分不清。”

  一句分不清从少年口中说出属实罕见。

  墨砚竖瞳微缩,忍不住感叹面前这人果真与从前是不一样的,心中的猜疑霎时化为了愧疚。

  它望着面前这人澄澈的红瞳,透出的心绪亦如他还是丹白时那般纯真爽朗,何来的暴戾与阴鸷?

  定是自己看走了眼,又错怪「颜筠谦」了。

  “分不清就不必分清了。”于是墨砚伸爪搭上颜筠谦的手背,欣慰地拍了拍,道,“就当师兄没说过方才的话。”

  颜筠谦笑着点头应声,转而将自己的黑猫师兄一把兜在了怀里。

  仙海茫茫当有祥云架起,一人一猫在这天尊所居的太清天中肆意冯虚御风,好不自在。

  那黑猫才被颜筠谦挠了两记下巴,身体就本能地高兴到直打呼噜。它这几日在月老那里数不清到底吃了多少仙果和点心,过得实在舒服,险些被喂得忘了自己到底是哪位仙家的猫。

  颜筠谦敛下眼眸,一双红瞳看见墨砚被硬生生堆上的修为,连带着皮毛也被养得愈发油光水滑了,整一个猫都软糯蓬松得很,叫人爱不释手。

  他笑道:“师兄有好一阵子没回来了。”

  “是有好些时候了。你近来都在做什么?”

  墨砚回头便看到了颜筠谦头上被微风轻轻拂起的粗麻发带,只此一瞥,想到师父连这东西都给了眼前这个颜筠谦,心绪还是复杂的。

  它随即又添了一句,“师父待你……比之以前如何?”

  “我一直都在师父身边伺候着。”颜筠谦实话实说,笑着露出两颗犬牙,说,“师父待我极好。”

  墨砚哦了声,想着如若颜筠谦真是一直跟在师父身边伺候的,自己便不会在三十六重天的天门口遇见他了。

  其实它听颜筠谦这样说,心里明白不过是少年主动去做些端茶倒水的粗活。

  毕竟只有月老在兜率宫时才有些伺候师父的机会,其余时候,师父不是在寝宫就是在炼丹房。

  能踏入三十六重天的仙神本就不多,几百年前尚且还有不死心的仙家邀言如青去品茶论道,想套些近乎。

  可惜报信的神使就算逮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真的立到了那位清冷的仙人面前,也全是被赠上两袖清风,外加一句淡漠的“不去”。

  久而久之,这三十六重天之界便成了比太清天尊本人还要冷清的地方。

  故而墨砚还为言如青心中还是有刺,干脆想着眼不见为净,把颜筠谦打发来看管天门。

  有慈悲心肠的猫儿对这位新晋的门童师弟心生几分怜惜,问:“最近可有仙家来访过?”

  颜筠谦想了想,道:“不曾有过。”

  “那就好。”墨砚想起那胡搅蛮缠想要争夺回魂丹的天帝,顺口提醒,“你记得天帝是什么模样吧?若是遇到他,千万离得远些。”

  “天帝?”颜筠谦眼瞳翳了翳,仿佛正在识海中努力勾勒出一个天帝的外形,随后不解地问,“师兄,这是为何?”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我也不太明白,你还是去问师父更好。”墨砚为颜筠谦指了条明路,略显担忧地问,“还是说……你已经见过天帝了?”

  颜筠谦摇摇头,诚实地回:“我还不曾见过他。”

  墨砚也不纠结于此,想想也是,如若天帝知道颜筠谦就是从丹炉中蹦出来的「回魂丹」,便是见到的第一面就会把他掳走的。

  它想通了便扭过头去,恰好没瞥见背后那人陡然落下的嘴角。

  仙雾掠过天宫的云阶月地,墨砚尖尖的猫耳朵动了动,这一路上都没瞧见几个仙童和天奴,还以为他们又不知跑到哪里躲懒去了。

  墨砚随口提了一句,颜筠谦听罢就讪讪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微红的鼻尖,解释道:“无所谓仙童还是天奴,左右都是偷懒不干活儿的闲人,我便分出了一些,让他们到别处待着了。”

  墨砚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宫宇,想必师父也默认了他能这么做。

  颜筠谦的身份实在特殊,非主非仆又没名没分,但言如青对他的偏爱却又是写在明面上的。一时间,叫旁人对这两位若即若离的关系捉摸不透也拿捏不准。

  不过颜筠谦看事不再是非黑即白,故而做事也没那么决绝,还是稍许留了些人待在仙宫里充充人气的,就像现在这样。

  墨砚看着稍远处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的素白人影,略感欣慰。

  ……

  等一下?

  咦?

  墨砚以为自己又眼花了,慌忙把脖颈扭转过去。它前爪扒着颜筠谦的衣袖,聚精会神地把那人影盯了好一会儿——

  这三十六重天除了现在抱着它的这人以外,还有谁敢穿一身素白?

  它抬头看看颜筠谦、又低头比对了一下那素白的身影。

  墨砚在言如青身边从仙界跟到凡间,自然也亲眼见证了丹白变成颜筠谦,少年一份心意从真挚到封魔,最后又看着那人从不肯忘到失了忆,唏嘘之余对颜筠谦也能称得上熟悉。

  所以它可以肯定的,那身着白衣的人与颜筠谦根本无二区别。

  “……你看见了吗?”墨砚不信邪,轻声问道。

  颜筠谦眨眨眼,耐心地回问它:“师兄看见了什么?”

  一人一猫途径的天池旁恰有仙雾如浓烟缭绕,掠过的素白人影遂与其融为了一体,彻底不见了踪影。

  墨砚本想叫颜筠谦去追,最后还是理智地默了默,道:“没什么。”

  大白天的怎么都不可能在太清仙境撞上鬼,稳妥起见,它还是先去与师父上一声为好。

  “好。”颜筠谦也不多说,只是笑道,“我听师兄的。”

  少年笑得软和,好像浑身上下都透着与生俱来的乖觉和爽朗,精致的脸孔上不见半分阴霾。

  颜筠谦不紧不慢地托着黑猫师兄,最后在寝宫门前蹲下身轻巧地一抛,山竹似的猫爪便稳稳地落在了他身前。

  已成赤子的颜筠谦是何等的尊师敬兄,他毕恭毕敬地跟在墨砚身后,又曲着身子恭敬地敲了敲门窗的静棂。

  言如青的声音蕴着亲和的仙力,清晰地飘入了耳中:“进来。”

  寝宫外的禁制骤然被破,墨砚猫爪一抬,惯性地把门推开了一条缝,低头禀报道:“师父,徒儿回……”

  恰逢微风穿堂而入,古朴无饰的门“嘎吱”一声被敞了个彻底,顺带起几片青绿的纱帘,在仙雾中轻快地起伏摇曳。

  墨砚抬头望着入眼的情景,几瓣猫嘴颤抖不已,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它还未说完的话彻底哽在了喉头,沉稳优雅顿时荡漾无存,回过神来时已化作了一声惊恐又凄厉的怪叫。

  “喵——”

  它看到了什么?

  师弟,有很多个师弟。

  丹白,有很多个丹白。

  颜筠谦,有很多个颜筠谦。

  只见白发红眸、尚能被成为赤子的颜筠谦又多出来了一个,正坐在言如青对面,单手托腮认真地和师父下棋对弈。

  墨砚最熟悉、面容最清秀的丹白还是小少年的模样,身形也显小。它正跪坐在玉石板地上,慵懒地耷头枕着言如青的双膝,阖眼假寐一般。

  还有一个黑发黑瞳的最能吓得人起一身激灵,看着分明就是尚在人间时的颜筠谦。他拉了个方凳坐到言如青身后,仙君头上佩戴的莲花冠和子午簪已被规矩地置在了案上,少年十指灵动,正忙着把言如青一头散开的青丝编成发辫。

  只怪墨砚一声惊叫实在太引人侧目,一时间,所有「颜筠谦」都齐刷刷地抬头看着那黑猫,视线投落,自然地唤了声:“师兄。”

  那眼眸里是恒古不变的澄澈,只是再也分不清这人是不是表里如一的单纯。

  此情此景落在墨砚眼中,何尝不是一重地狱。

  黑猫被吓得四爪腾飞,直接一跃而起。跳起时被身后的颜筠谦逮住空隙伸手一兜,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师兄不必如此激动。”颜筠谦把炸了毛后缩成一团的黑猫递到言如青怀里,俯下身一脸无辜地安抚道,“师兄放心好了,不是甚么妖魔鬼怪,只是简单的分身术而已。”

  说是分身术,实则不然。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身为赤子,颜筠谦这具仙身既是借由无形大道所化,本就无所定形,故而每一个颜筠谦都相互通感通识,没有什么本体分身之说。

  关于这些看似是“分身”的颜筠谦,便是他照着识海里仅剩的意识捏出来的相貌外形。

  什么都忘却了,却还记得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言如青平静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余光能稍稍瞥见坐在自己身后的墨发颜筠谦。少年正专心致志地为他辫起头发,不用细想也知道那人眉宇间是何等的认真。

  言如青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噙上了笑,睫羽垂落,恰好敛去了眼中的光。

  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枕在言如青膝上的“丹白”稍稍偏了偏头,正好给墨砚腾出一块可以歇息的地方,同样笑晏晏道:“师兄别怕,无论哪个都是我。”

  少年双手撑着下巴,一张清秀的脸上没有分毫怯懦,眼中只有与谁如出一辙的轻快笑意。

  墨砚望着“丹白”的脸孔一时失语,暗暗思忖着,他倒是宁愿这一屋子里全是妖魔鬼怪,总好过推门进来就看见师父身边有三个「颜筠谦」。

  言如青在棋盘上投下一子,伸手拍了拍墨砚的猫头以做安抚。

  他敛着眉眼,对着方才领墨砚进屋的颜筠谦平淡地说:“别玩了,收起来。”

  颜筠谦笑着称是。

  坐在言如青背后的颜筠谦刚帮他编好了发,顺手从案上的青玉瓶中取了一枝折竹当做发簪插上,倒是给这清冷的人平添了几分温润。

  仙雾缭绕散形亦如幻境消散,无论是言如青背后的、膝上的还是对面的颜筠谦都缓缓消逝,只在屋内刮起一阵清浅自在的风。

  半天没听见动静,墨砚拿开用来遮眼的猫尾巴,面前又只剩下了方才陪他进门的那个颜筠谦。

  少年伸手抚了抚头发的粗麻发带,在言如青对面重又坐了下来,就着方才尚未完成的棋局又顺手落下一颗黑子。

  “我好像吓着师兄了。”棋盘上黑白交错,颜筠谦看那黑猫只敢躲在案下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

  一人一猫对上视线,他面露担忧,言语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歉意,“师兄是只要见到我就觉得害怕么?”

  “没有的事。”墨砚时刻记着面前这个颜筠谦干净到什么都不记得,故而抬起前爪大度地挥了挥。

  它忍不住去想,自己看到颜筠谦时都心惊肉跳至此,那师父……到底作何感想?

  墨砚轻声追问:“话说回来,师弟弄那么多分身出来做什么?”

  “因为……”

  “墨砚。”

  言如青突然出声打断了颜筠谦的话,即便面上还是不动如山,一颗白子却已被他紧紧捏在了掌心里,“丹房的格柜上还有几颗仙果,留着也无用,你且去吃了吧。”

  颜筠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肚皮浑圆的黑猫师兄才进来,不多时又被赶去吃仙果了。

  他垂下睫羽,看着言如青被握到骨节发白的拳,问:“师父不希望师兄知道吗?关于我已经知晓我和您曾是道侣这件事。”

  一颗黑子被捻在纤长的两指之间,“还有我知道自己失忆的事。”

  言如青终于把一直攥在手里的白子布在了棋盘上,看似舒眉展眼,平淡道:“罢了。”

  师徒二人在沉默中下完了一局,棋路峰回路转,最后白子反将一军,终是言如青险胜。

  颜筠谦不急不恼,起身把黑白棋子从棋盘上拣出来放回棋篓,眼瞳如朱漆般透亮,笑道:“我又输了。”

  言如青的目光始终落在颜筠谦身上,在两人视线交汇前夕又急匆匆地别开了眼。他起身离颜筠谦远了些,“输了还这般高兴?”

  颜筠谦不假思索道:“只要能待在师父身边,我就高兴。”

  又是这句话。

  颜筠谦看了看言如青的神色,明知道言如青并没无不悦,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说:“我之前和师父下棋的时候,若是输了,莫不是是哭着脸的?”

  少年刻意放缓了步子,如人畜无害的兔子般慢慢靠近言如青,嘴中还饱含歉意地说着,“即便让师父陪了我那么久,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对不起,师父。”

  为了快些想起来,颜筠谦这几日把自己拆得勤快。他先是死乞白赖地缠着言如青,把两人尚是道侣时相处的细节都问了个明白,又乐此不疲地围在言如青身边,想要一件一件地尝试过来。

  于是便出现了方才墨砚被「颜筠谦」抱进屋,看见还有三个颜筠谦围着师父的情形。

  可惜这做法不奏效,颜筠谦识海内还是空空荡荡。

  “不妨事。”那发辫为言如青平添了几分温润,他眉眼柔和,宽慰道,“想不起来也无妨。”

  “可我希望自己能想起来。既然我和师父是道侣,那我没有失忆之前……还和师父一起做过什么?

  从前我真的会像这样给师父编发吗?真的会无所事事时就枕在师父的膝上?”

  颜筠谦上前一步,指尖抚过言如青一头被编盘起的墨发,那一根插于其上的翠竹成了点睛之笔,总能叫人联想到面前这清冷的人也是如此矜贵坚韧。

  于是少年笑着轻声添了一句,“师父,青色真的很衬你。”

  “……这话你曾经说过。”言如青敛下了眉眼,第一次主动提及了从前的事,似是剥开了尘封已久的真心,“说过很多回。”

  颜筠谦静静地看着言如青,恰有清风迎面而来,嬉笑着掠过青年鬓边的碎发,耳边就垂下了几缕墨色。

  “别动。”

  少年伸手挑开了言如青鬓边被清风抚下的几缕发丝,轻柔地将其别在他微微泛红的耳后。

  “我知道这样不可以,我也知道您不想拿我当道侣看待,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喜欢您。”

  颜筠谦的小指勾上了言如青的小指,不敢再进一步,努力保持着让言如青觉得舒心的距离。

  言如青抬起头,少年正目光热忱地看着他。那双眼中包含了太多心绪,细碎的敬慕和无奈如星辰般铺在眼底,细细地描绘着他的身影。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有着赤子丹心的颜筠谦眼中出现了对自己的爱意?

  颜筠谦眉宇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失落,“即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请您不要把我看做别人。

  师父,不要把我看做是不同于之前那个「筠谦」的「筠谦」。

  你就像从前那样待我吧,好不好?”

  见言如青不作回应,颜筠谦心绪难掩,勾着他的小指往前拉了拉,见那冷清的仙君没躲,又顺势与他十指相扣,轻声道,“没关系,师父不愿意便不愿意了。

  只是前几日说过的话,您还没予我答复。”

  “什么……”言如青有些惊异地看着他。

  颜筠谦嘴角噙着笑,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师父总说随我喜欢……那您这个人,也能随我喜欢吗?”

  他总说少年人的情爱来去都快,却也忘了少年人也最坚持、最热忱。

  言如青张了张嘴,想问面前这个颜筠谦对自己的这份情谊究竟始于何时,喉头才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忽而想明白了什么,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眼前这个颜筠谦仍旧不记得过往的种种,却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因为他分明就想起了两人之间的情愫。

  那面前这人……

  真的能被称之为“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言如青深吸一口气,对上颜筠谦那双熟悉的眼,轻声回应:“对,随你喜欢。”语气中好像带着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溺爱。

  还不等颜筠谦有所动作,言如青眉眼稍稍冷了冷,沉声道:“虽说是随你喜欢,但你这些天还是待在兜率宫为好。”

  颜筠谦没有动手动脚,老实地问:“为何?”

  “因为天帝,他极有可能跑来三十六重天。”言如青蹙着眉道,“你万万不可被他看到。”

  ……

  “小友,小友!”

  尚在三十六重天宫门口逡巡的颜筠谦闻声回头,遥遥就见一个人影火急火燎地朝自己跑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在下?”

  那青年穿着玄墨色的华服,身上透着一股儒雅的书卷气,眼下还有两颗明显的小痣,刚见面就对颜筠谦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他尊敬地对颜筠谦行了一礼,面带愁色道,“在下本想出来随便逛逛,结果在这里迷了路,回不去了……”

  “公子您认识我吗?”颜筠谦满是歉意地回,“对不起,我忘了许多事,熟人朋友一个都记不得了。”

  玄衣青年一愣,随即笑呵呵地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反正在下是个不值得被放在心上的闲人,小友千万别觉得心中过意不去。

  我多问一句,这里是哪方仙家的府邸?”

  “此处是三十六重天,也是太清天——往后一片都是太清天尊的宫宇仙阁。”

  青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颜筠谦垂眸敛去了红瞳中的光,无声地打量了一下面前陌生又和善的青年,好心道:“阁下既迷了路,可还记得自家仙府在何处?”

  “许是记得的。”青年托着下巴苦思冥想了良久,“我记得阿煜说过,我们住在……”

  颜筠谦歪着头,“哪里?”

  “好像是九重天……”青年还是有些拿掐不准,又随和礼貌地笑了笑,“请问阁下,天帝的殿室是否在九重天?”

  颜筠谦神色未变,听罢只是既答了一声“是”。

  他见那青年依旧眉头紧蹙着不松,转头望了一眼冷清的宫门,好像故意把仙君的叮嘱抛在了脑后,微微笑道:“九重天离这儿实在太远了,我领您回去吧。”

  “阁下没有要事在身吗?”青年感激地看着颜筠谦,“我再等等也无妨,等到天色稍晚些时,必会有人来寻我的。”

  颜筠谦一指划破了这一方天地的仙雾,一双红瞳眯了眯,只一霎,阴阳二气相冲,两人足下的云雾便赫然碎裂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把三十六重天与下面几界硬生生联系了起来。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道:“不打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