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门在闻意的面前关上,挡住了他错愕的表情。
时初阳把自己扔在大床上,烦躁的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整个人晕乎乎的有点想吐。
“艹,”他咒骂一声,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喵~,”芽芽从书房溜达出来,闻着味来找时初阳,结果卧室的门是关着的,门口只有一个它不喜欢的后爸。
“喵喵,”小家伙用爪子扒拉几下闻意,随后开始挠门。
它像是有灵性一样,挠两下门就来扒拉闻意,如此交替着来,时不时发出可怜的夹子音,可惜里面特别安静。
“想进去?”闻意低头和小家伙对视。
“喵喵喵。”
过了几分钟,闻意突然把芽芽抱起来,然后按着他的爪子去够门把手,“门是你开的,跟我有关系呢,你说对不对。”
“喵~”芽芽听不懂,它只是突然感觉到一股危险,嗖的一下从闻意身上跳下去,沿着门缝溜进去找时初阳了。
床上的人睡的并不安稳,因为呼吸嘴唇半张,酡红的脸颊格外诱人,室内弥漫着淡淡的酒味。
芽芽已经跳上床了,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这会儿正在舔毛。
闻意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时初阳,眼中满是贪恋。
像是喝了高度数的洋酒,这一觉时初阳睡了大半天,再睁眼的时候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他坐在床上懵了半天。
睡前的记忆开始浮现,那股伤心和无力感并没有随着睡觉而消失,睡醒心里反而空落落的更加难受。
“芽芽,你怎么在这,”
“对不起,是爸爸吵到你了,”
时初阳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猫,赶紧伸手摸摸它的头,语气极其温柔:“快继续睡吧,爸爸不打扰你。”
嘴里发干的同时,憋了一下午的尿意上来了,时初阳打着哈欠翻身下床,屋子里只有一点零星的路灯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他扶着墙凭感觉走到门口。
半敞的门口被人堵住了,一团黑影靠在墙角,刚好堵住了他出去的路。
时初阳扯了扯唇角:“你在这干什么?我可不信SK的总裁会没地方住。”
没开灯,他看不太清楚闻意的脸色,只是感觉到好像自己说完,闻意更加落寞了。
时初阳嗤笑一声,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他抬脚踢了踢闻意的腿:“让让,我要去卫生间。”
闻意不动继续保持这个姿势,眼睛直勾勾的望过来,可惜时初阳不为所动。
不给让路,他就自己动手,弯腰推开闻意,自己从一旁跨过去,嗖的一下钻进了卫生间。
放完水出来,时初阳又洗了把脸,这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他随手打开走廊的灯,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看清了下面人的样子,呼吸为之停滞半拍。
“你……”
时初阳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没办法把这个带着胡茬,身形狼狈的男人和那个淡漠疏离总是一副禁欲样的闻意联系在一起。
“你不让我进去,我就在这,小老板我很听话的,不要赶我走好不好,”闻意扶着墙想要站起来,大概是蹲的时间太长,他双腿一软差点摔地上。
“小心,”时初阳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他,结果反被抱住。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腰被人抱住,耳边是闻意发颤的声音,时初阳被迫把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身体失去了自主权。
他被抱着去了书房,进门的时候灯光过于刺眼,让时初阳下意识的伸手挡了一下。
衣柜打开,露出里面潘多拉的衣服。
“我给你当模特好不好,只当你一个人的专属模特,我们还向以前那样,你想我穿哪套?”闻意眼中满是讨好。
对于一个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来说,时初阳想这怕是对方能做到的极致了。
“闻意,你不需要这样,”时初阳推开他的手,没看那几套衣服:“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最近几天发生的事。”
“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你,还是自己打车走,你选,”时初阳继续下逐客令。
“我手机不会关机,也不会搬家,你想我随时可以找我,但现在你不适合留下来。”
时初阳自以为说的很清楚:“感情不是占有欲,我希望你考虑好,我们两个人之间隔着的不止身份这一层。”
闻意眼睛瞬间变得猩红:“你就是想赶我走,阿初,你不要我了。”
时初阳面无表情的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大家都是成年人,理智点。”
闻意看了他一眼,随后大步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客厅传来关门的声响。人都走了后,时初阳身体下滑,最后抱膝坐在地上,没一会儿他低低哭了出来。
夜晚的街道很繁华,楼下王阿姨招呼完最后一个客人,正在拿抹布擦桌子,偶然间一抬头发现他们门口停了辆可拉风的豪车。
还没等她喊自家老头来看热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拉开门上去,对方怒气冲冲的,关门的声音特别大。
“这小伙,不是经常跟小时在一起的那个人嘛,果然有钱人才在一起玩,”王阿姨吐槽了一句,继续低头干活。
车内弥漫着超低气压,老张双手握紧方向盘,都不敢看后视镜,秦时有事今天跟他一起来的是大块头熊祁。
储物柜里的玉米糖已经空了,闻意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摸出手机给高子亦发了条消息。
“出来喝酒,老地方。”
“老张去红樽,”闻意冷冷的说道。
红樽其实是他个人名下的产业,那会儿时初阳说在红樽门口见过他,还把自己当成了那里的小弟,也不算是全说错,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红樽的人。
夜晚的红樽门口停了一排的豪车,最差的五十万起步。
闻意的车有专属停车位,他刚一到就有人迎上来:“闻总,您请。”
跟普通的会所不同,这里并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相反一楼光可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什么高端商务楼。
熊祁跟在闻意的身后,俩人一起进了电梯。
“闻总,老秦刚给我发消息,”熊祁透过轿厢的镜面观察闻意的脸色,随时准备跑人:“他发过来一张图片,让我一定给您看看。”
闻意眼皮都没动。
熊祁冒险举高手机,给对方看手机上的图片,两秒过后迅速收回:“所以,东西还送吗?”
图片上赫然是闻意改装的那辆法拉利,骚粉色的车身上面涂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卡通人物,今天车子送到了闻澜庄园,但是秦时不敢给闻意发消息,所以发到熊祁这来了。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直到进了包厢闻意才开口:“送。”
熊祁:“好的,我让人给时先生开过去。”
刚说完他就收到了闻意的死亡注视,熊祁被看的后背一凉。
“你这个钢铁直男,活该单身,”高子亦比他们早到,这会儿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沉重的拍了拍熊祁的肩膀。
“虽然不知道你们送什么,但是熊啊,任何礼物呢,一定要当事人亲自送,由别人代送的礼物没有任何意义你懂吗?”
“尤其是,你们闻总这种把人惹生气需要哄的人。”
熊祁没谈过恋爱,他摇摇头:“不太懂,反正都是礼物,有什么区别。”
他俩在这说话的时候,闻意坐在那一直盯着手机在看。
包厢内自带KTV还有台球桌,想玩什么都可以,高子亦点了一首死了都要爱,在那循环播放。
“你有病?”闻意被吵的耳朵疼,“关了。”
“不关,这多应景,今天这是被人赶出来了?身份被揭穿游戏玩不下去了,老闻陷进去就认了吧,哭着喊着求原谅,你们家那个小老板会原谅你的。”
高子亦一脸的幸灾乐祸,“我对你怎么掉马的,这件事感到好奇,上次在漫展你们家小老板给我的感觉,像是知道你说谎但是懒得揭穿,怎么现在跟你闹上了?”
他手肘捅捅闻意:“说说吧,你是不是背对着人家干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了。”
闻意:“小老板这个称呼是你能叫的?”
高子亦立马改口:“时先生。”
闻意摩擦着指腹,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你说他懒得揭穿我,这是什么意思。”
“您的酒到了,”服务员敲敲门,端来了几瓶名贵的红酒,随后恭敬的出去全程没敢多看。
熊祁充当服务员的角色,给人倒酒顺便继续思考送礼物这件事的区别。
这事吧,高子亦原本也不确定,他以前都是劝闻意早点坦白别伤害人,但是在漫展见到人的时候,他突然就变了想法。
难得看到闻意这副样子,高子亦觉得还挺有趣,他刚想再讽刺几句,那边闻意凉凉的开口。
“老高,我记得你家里催你相亲了吧,你说我要是跟伯母打个电话,跟她聊聊你网恋的那些事,伯母怎么想。”
高子亦一秒正经:“就是一种直觉,你也知道我学心理的,你平时漏洞很多,哪都不像是个落魄的需要租房的人,但是那位时先生却从没怀疑过你的细节。”
“当然,也可以说是爱情让人盲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知道你在演戏,但他不想揭穿甚至主动帮你补bug。”
“更直白的说法是,他在等你主动坦白。”
这个想法是高子亦见过两个人的相处后得出来了,K.H咖啡厅活动那天,漏洞就够大了,但是时初阳没追问,甚至信了他们的话主动帮忙圆回来。
漫展那天也没多问,如果这个人不是傻子,只有一个解释,他在等着对方主动坦白。
闻意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塌陷,他盯着手中的高脚杯,莫名的想到了许多俩人相处的细节。
“就这样?你没其他的想要告诉我了吗?”
这句话时初阳提了不止一次,原来是这个意思。难怪小老板说自己不懂他生气的点,闻意想给自己一拳,他真混蛋。
是他自己放弃了一次次坦白的机会,错过了时初阳给出的台阶。
那个时候的时初阳的心情如何呢,他是怎么平静的做到一次次的包容自己的。
“我以为你心情不好,”时初阳给他送礼物时的对话再次浮现。
而那天刚好新闻上报道了明珠商场管理层受骗的事,他的做法毁誉参半,网上不乏骂他的人,闻意并没有把那帮网友放在心上,但现在想来当时有人在心疼他,用其他方式弥补自己。
“高子亦,我就是个混蛋,”闻意说完用力把玻璃杯扔了出去。
杯壁砸在墙上发出哗啦的声响,猩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还有一些溅到了闻意的身上。
“嗯,你是个混蛋,不过我现在更加好奇的是,他什么时候知道你身份的呢。”
闻意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放在掌心,残留的液体落在皮肤上,远看像是在流血。
两个人相处的细节,高子亦并不清楚,而闻意被他这么一说,想到了更多的事,一开始时初阳的态度,还有先说他是无业人士,又说在红樽门口见过他。
闻意的脑海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可能,他盯着高子亦一字一句的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小老板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包厢内静了几秒,接着高子亦伸手摸了摸闻意的额头,又反手摸了摸熊祁的,温度都差不多,甚至闻意的体温更低。
“也没发烧呢,大夏天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他知道你是谁,还收留你放任你折腾,哄你开心陪你闹甚至把自己都搭上了,图什么呢,图你这个人不说实话让他伤心?”
高子亦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除非他暗恋你,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你们又没交集。”
“行了,这些都不重要,喝酒喝酒,喝醉了赶紧打电话让人来接。”
不是高子亦看不上时初阳,而是他虽然有点钱,但青城有些圈子不是你突然成了暴发户就能融进去的。
有些人注定是没有交集的。
闻意没有说话,他只是手握成拳掌心用力,没一会儿玻璃刺破皮肤的触感传来,痛意让他生出几分快意。
是他对不起小老板,他没办法体会对方当时的心情,也就只有这痛意能让他获得片刻的解脱。
“卧槽,老闻你干什么呢,”高子亦惊呼一声:“熊,快拿纸巾来。”
“靠,你他妈赶紧松手,你这手还要不要。”
闻意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嘴角咧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我要是废了,小老板会心疼的吧,他是不是就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