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时初阳唇瓣微动,当他数到9的时候,整个人被拥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闻意恐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可以解释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小老板别生气好不好。”
往常可以用做两个人亲密象征的称呼,这会儿异常讽刺。
时初阳撩了撩眼皮,在闻意冲过来的时候,对面那群人集体傻了,人家个个西装革履谈笑间几个亿的大项目,这样的人才是老板,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包养人的老板妈?
“别这么喊我,我可不敢在您面前称老板,”时初阳面露讽刺:“让开,我还有事。”
说完感觉到腰间的力量加重,时初阳也不恼怒,他面色平静的看着对方,那双经常笑盈盈的眸子平静的像是一汪黑潭。
“松手,”时初阳又说了一遍。
闻意面露悲恸:“好。”
他一点点的松开时初阳,然后看着对方和那个老头走远,明明还是那个人,却有什么突然之间变了。
一直到时初阳的身影消失,闻意才收回视线。
“闻总,剩下的事您看?”熊祁被推过来撞枪口,问的及其小心,大块头恨不得缩小十倍。
闻意给了他一个毫无温度的眼神,随后转身往村口走。
等人走了后,熊祁双手一摊颇为无奈:“不怪我。”
村长家还是之前来的那样,只不过这里更空了,院子里的狗都提前送进城了。
“阿爷,狗还适应吗?楼上的空间会不会小了点,”进门后时初阳问了一句,看到院子里的鸡后他眼睛一亮:“刚杀的!终于能吃上阿婆做的烧鸡了吗!”
村长落后一步先拿了挂在门后的自酿酒:“是啊,知道你喜欢,特意做给你的,等会儿可得多吃点。”
“对了,小时啊,刚在村子里,那个突然冲过来的人跟你是?”
他问的很小心,时初阳能从对方脸上看到关切,他心里一暖,没让老人担心:“是我一个朋友,他没跟我说他在SK工作,突然被我撞破后,估计是怕我因为拆迁的事生气。”
“这种事啊,看对方那架势我还以为你抢人家媳妇了,”老头嘀咕了一句。
时初阳摇摇头:“怎么会,他只是太在乎我这个朋友了。”
是啊,很在乎他,在乎到嘴里没一句实话呢。
时初阳的右手摸了摸锁骨,指腹下的触感让他大脑清醒了几分。
先让彼此冷静一天吧。
“我去帮阿婆的忙,”时初阳加快脚步跑到厨房去了。
农村的小厨房多半都是自建的土灶,一口大锅咕噜咕噜的烧着热水,时初阳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阿婆在往锅里下鸡。
鸡杀死后要用热水烫一边才能褪毛,阿婆手脚麻利,没一会儿一个白条鸡就出来了。
“怎么跑厨房来了,这里热快到前面去,”阿婆笑眯眯的,手上动作不停,还在继续收拾那只鸡。
时初阳主动捡了柴火帮忙填,“没事,我不怕热。”
“哎呦,也就我们小时贴心,可惜你这几年不常回来,”阿婆长叹一声:“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像是我们家老大,也是天天不着家。”
“小时啊,听阿婆一句劝,这个世界上能一直陪着你的只有另一半,儿女都比不过老伴。”
时初阳能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伤感,他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往灶台里扔木柴,跳动的火苗映着他那张苦笑的脸。
中午在这边吃饭的时候,饭桌上除了村长一家还有其他人,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当初时家出事他们也很悲痛,这会儿看到时初阳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免担心。
“小时啊,听我一句劝早点找个女朋友,身边有了人陪着,家也就有了,人总是需要一个伴儿。”
“喜欢什么样的,跟婶子说,婶子给你介绍,就咱这条件满青城的姑娘都娶的,”
“你可别学电视上演的那种非要追求情情爱爱,要我说啊,人啊还是得找个合适的能过日子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嘴上嚷嚷着感情,爱的死去活来,到最后不还是那样,”
“也不一定吧,没有感情两个人在一起早晚要出问题,小时啊,听阿婆一句劝,有人陪很重要,但陪的那个人是谁更重要。”阿婆端着酒出来,听到这里反驳了一句。
说话的那个婶子表示不满,开始跟她掰扯。
饭桌上热热闹闹的,村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有说有笑的,时初阳缩在小角落没有说话,他只是一个劲的喝酒。
然后用手臂托着下巴看着几个老头老太太闹腾,脑海中不停地闪过闻意的脸。
他的家从15岁开始就没了,最近他以为自己重新有了家,可惜那是一个用谎言构造的地方,像纸一样一戳就破。
“小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情爱能当饭吃吗?我看我们家小岩找的对象就挺好,相亲认识结婚后处出感情来了,多好。”胖婶一脸的骄傲。
时初阳点点头:“嗯,您说的对。”
“对什么对啊,”阿婆砰的一下把最后一盘鸡腿端上来,抬手在时初阳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时初阳的脑门立马被戳红了。
“听阿婆的,一定要找自己喜欢的,年轻人就得多谈恋爱,没有感情的两个人是走不到最后的。”
时初阳继续小鸡啄米式点头:“您说的也有道理。”
两个老人又开始吵吵,这次时初阳没守着饭桌,他跟村长说了一声,自己端着酒壶,晃悠悠的往外走。
喝了不少,出门的时候时初阳眼神迷离,脸颊带着酡红,整个人像是一只醉虾。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在坐下去,大家都很热闹,可这热闹似乎于他无关,他本就是一个人。
街上到处都堆着不要的垃圾,货车开过去的时候扬起的尘土让他咳嗽了几声。
过了小桥就是老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桥上了。
山脚下青灰色的砖瓦房独树一帜,墙壁像是被人翻新了一样,没了之前的破旧感。
“这是……”时初阳出神的望着墙上的那些画,油漆还未完全干透,凑近了能闻到很刺鼻的味道。
时初阳走的那天曾拎着铲子,自己动手一点点的把墙壁上的那些画铲下来,他宁愿自己亲手毁了也不愿那些画毁在铲车之下。
可现在墙壁上重新多了绘画,虽然只有一幅,可院内立着的油桶告诉他,显然主人还准备继续画。
“阿初,我的画技还不错吧,”闻意从院内走出来,他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身上全是灰。
时初阳呆呆的望着他:“你刚画的?”
“不是,准确的来说从你搬走后的第二天,我每次跟你说出来上班,实际上都是来这边刷墙画画。”
油漆味实在是太浓了,浓到很难让时初阳忽视那些劳动成果,也让他对这个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闻意上前,任由对方把头搁在自己肩膀上。
“阿初,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但我现在爱你也是真的,从我确认对你的心意那天起,我对这里重新有了规划。”
时初阳没动等着他继续说,闻意的声音仔细听有几分颤抖。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我想送礼物那边跟你告白,同时解释我的身份,”闻意苦笑一声:“没想到你提前发现了。”
时初阳语气特别平静:“是不是礼物没准备好,你就不准备坦白,闻意你一直都不知道我生气的点在哪。”
酒精麻痹了大脑,时初阳这会儿不太想跟人吵架,而且吵架又解决不了事情,他推开闻意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我们都冷静下,清醒后再聊。”
他晃着身体转身就要走,期间眼睛一次也没有看墙壁上那副画。
“不行,”闻意声音透露着恐慌:“你不能走,阿初你不能不要我。”
“啊,”双脚突然离地,时初阳惊吓出声,他整个人竟然被闻意扛了起来!
一个成年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扛在肩膀上,这滋味想当不好受,时初阳气的在闻意的后背上锤了一下。
可惜男人皮糙肉厚根本就不在乎这点小打小闹,甚至还有心情拍拍他的屁股。
“别闹,小心摔着,”闻意说完又拍了一下。
时初阳已经彻底石化了,本就麻木的大脑愈发充血,羞耻和恼怒各占一半,让他的理智消失殆尽。
“闻意!”
时初阳气的张嘴对着闻意的脖子咬了下去,他咬的很用力,像是要把人的脖颈咬断一样,可惜闻意不仅不在意,甚至主动把脖子往他这边侧,方便他下嘴。
人被扔进副驾驶的时候,时初阳自己满嘴的口水,反观闻意除了脖子上多了一个红印外,没有什么感觉。
“我们回家,回去后聊聊,”闻意说完侧身帮他系好安全带。
这个动作极其暧昧,时初阳暗骂自己不争气,对方靠过来的时候,他居然想亲上来,男色误人啊,老道士说的果然不错,明天就去烧香!
跟来时不一样,回去的路上时初阳昏昏沉沉的一句话没说,抗争又抗争不了,他只能被动接受。
回家后芽芽听到声音跑过来,然后再闻到时初阳满身的酒气后,小家伙一脸嫌弃的跑开。
闻意趁机开口:“儿子都嫌弃你了,下次不要喝酒。”
时初阳冷笑:“你嫌弃可以立刻走人,这是我家。”
“现在也是我家,换鞋,”闻意弯腰把拖鞋放在时初阳脚下,然后走到门边咔哒一声把门反锁,锁完他还是不放心,索性连阳台门一起关上,同时把几个房间的窗帘都拉好。
室内有一瞬间的漆黑,幸好他及时打开照明灯。
时初阳人坐在沙发上,冷眼看对方折腾,“你是要把我家弄成牢房吗?青天白日的拉窗帘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屋子里上演犯罪现场?‘
全封闭的环境能带来安全感,也容易滋生人的某些阴暗面。
闻意半蹲在时初阳跟前,俯视的角度方便时初阳看到他脸上的每个小细节。
“我想跟你解释,有关时梁村的拆迁,你是最后一户,接近你是故意的,但我不后悔,如果没有这件事我就不会认识你。”
“但有关那块地,从我确认对你的心意那一天开始,我就有了新的想法,原来的项目被我推翻,那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我不会再把他建成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商业化的度假区,我要尽可能的保留你熟悉的一切。”
“阿初,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想跟你在一起,我跟你共同打造一个家。”
家,时初阳迟钝的大脑想起了中午吃饭时村里人的话,他现在心情很复杂,生气和伤心一半一半,偏偏闻意步步紧逼不给他独自冷静的时间。
“怎么,保留我熟悉的一切,我的房子不拆了?”时初阳反问。
“嗯,”闻意点点头,“不过,只是你的房子不拆,其他人我不敢保证,有一部分老房子肯定是要被拆迁的。”
这个答案,饶是时初阳也忍不住惊了。
“你投了那么多钱,拆迁款都给下去了,你说不拆就不拆了?”
闻意小心观察他的脸色,试探性的把手放在时初阳的膝盖上,见对方没反驳一边开口解释一边沿着他的大腿悄悄上移。
“那快地拿下来我不吃亏,只是改变了投资计划而已,你要是想看我现在就打开电脑,给你看成品展示图,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时初阳拍掉对方的手,猛地站起来,因为他这个动作闻意被推倒在地上,高大的身体看着有几分狼狈。
“闻意,”时初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清醒:“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一开始你不坦白我可以理解为你害怕,但是后面呢?后面有那么多次机会你为什么不坦白。”
“你知道当时签那份拆迁合同的时候我用了多大的力气吗?我劝服自己放下过去,不要留念,现在我放下了你告诉我,那栋房子你很早前就决定不拆了,你明明可以在我签字时就跟我说明你的打算,那我肯定不会……。”
时初阳是想平静的,但他实在是太难受了,没人知道他当时的心情。他
想哭又不能哭也不敢哭,最后几个字时初阳说的特别轻,闻意只能看到他唇瓣蠕动,却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闻意扶着茶几站起来,急着解释,可惜时初阳已经不想听了。
“我累了先去休息,你随意吧,”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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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语气里透露着几分疲倦,他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扶着墙一步步走到卧室前,推门进去前时初阳背对着闻意自嘲的说了一句。
“你知道你的演技有多拙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