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的尸体是在郁名川楼下找到的。
宁尽没有过来看，安静地坐在车里，看着郁名川折返回来。
他看见郁名川的第一件事就是冷笑：“其实你不用这样一点点来折磨我。”
郁名川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听到宁尽的话，不由得反问：“我为什么会拿一条生命开玩笑？”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我陪白眼狼的时间比你要多，我到底是多没有人性，才能拿它做文章？”
“你说得对。”
“我刚刚想过了。”宁尽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上渗了些血的绷带：“你把宁慧接回来吧，我带她从国内做手术。”
“宁尽，你又想干什么！”郁名川深深地呼吸，压抑着自己即将暴走的情绪。
“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你说吧，让我做什么都行。”
“还了你的恩，咱们就别再见面了。”宁尽真的很平静，他没有哭也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妈那边，我也会跟她说的，我们不会打扰你的家庭，我也不会继续打扰你的生活。”
“这些年，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宁尽说完从车上下来，往远处走。在这圣诞的夜，形单影只，像一片孤零零的雪花。
“宁尽，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听。你今天要是就这样走了，就别怪我逼你回来。”
宁尽在原地站定，忽然就笑了：“没有什么是我在乎的了。”
“你又能拿什么逼我。”
宁尽到底还是走了，郁名川双目红得吓人，他从没有一刻像这样想找个地方发泄。他一拳砸在车门上，车门随之凹陷了一块，警报声划破静谧的夜，格外地刺耳。
远处犯了天大错事的钟点工听到这声响，吓得直接踉跄了一下。
助理面无表情，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一句话。
家里有猫，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就算开窗通风也要有人看守。钟点工为了省事，窗户还开着就下了楼，导致这次事件，绝对不是一场意外。
或许之前，宁尽和郁名川的关系还有所转机，宁尽也有心情听郁名川的解释。
但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破裂到，没法修复的地步。
微妙。
宁尽在家藏了两天，直到周二才去上学。郁名川还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宁尽故意不去看他，也当他不存在。
下课后，宁尽本想快点收拾东西，离开教室，却不想莫名其妙被人叫住。
“宁尽，你作业画好了吗？”
宁尽把书和笔装进背包，“嗯，画完了。”
“你画的什么啊能给我看看吗？”
宁尽微微皱眉，“我已经交上去了，你去问老师吧。”
“宁尽……”
宁尽打断对方的话，“同学，有什么事情可以加我的联系方式，咱们细聊，我现在有急事，能请你让一下吗？”
对方果然停住，偏头，目光看向郁名川。
此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三个。郁名川摆摆手，拦住宁尽的男生就走了。
走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宁尽。”郁名川来到他身边。
宁尽不去看他，被后者按住肩膀动弹不得：“我的手疼。”
郁名川把手递到宁尽眼前，骨节处的淤青已经发紫了。
宁尽不说话，挣开他的禁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就不能听我给你解释吗？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你把我全部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当面找你又不搭理我，我怎么和你说？”
宁尽拉开了教室的门。
门外站着着一个人，是严方觉。
宁尽停住，与严方觉对视。教室里的郁名川也看到了他。
他正愁没地方找严方觉算账，今天还自己过来了。郁名川的火气“蹭”地一下就涨得老高，新仇旧恨，他没少在严方觉这个阴损的人身上吃亏。
“严方觉！”
郁名川大喊一声，冲到门口，二话不说揪着郁名川的领子上去就是一拳！
宁尽被郁名川迅猛地动作吓到了。
“宁尽危险！”
严方觉在这瞬间，讲宁尽推远，导致他没机会躲闪，脸颊上挨了郁名川结结实实的一拳。那张完美的脸，被打出红印，嘴里的软肉破了，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骇人之极。
郁名川见到严方觉，就像疯了一样。严方觉也不是白挨揍的，他快速做出了还击。
“郁名川你疯了吗！”
“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他妈做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还敢往老子面前凑，我他妈今天不把你打死就不姓郁！”
严方觉没有郁名川那么生猛，几招下来明显落了下风。更主要的是，郁名川那架势是真的要把人往死里打，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一拳拳都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宁尽站在旁边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郁名川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就算此时被打的人不是严方觉，他也会去拦着郁名川。
因为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他想也没想，拉着郁名川的胳膊：“郁名川你疯了！快住手！！”
“你他妈看见严方觉被打心疼坏了吧！”郁名川的眼睛红的吓人，手上动作不停。骗骗严方觉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宁尽你躲开，别碰到你！”
宁尽忍无可忍，用力将两个人分开，挡在他们中间。
“郁名川，你住手！”
劲戾的拳头，带着一阵风，堪堪在宁尽面前停下。宁尽闭上眼，脸色惨白。
郁名川忽然就想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跌跌撞撞地靠在教室里的桌椅上。他摇着头：“宁尽，你帮严方觉？”
“我没有站在任何人的一边。”宁尽比郁名川理智得多，“这里有监控，而且过一会就会有人过来上下一节课，你们打架被发现，尤其是在期末，会被记处分的。”
严方觉皱眉，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我来只是想取东西，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上来就打我。”
郁名川一双眼死死盯着严方觉：“那张纸条是不是你派人放的！”
严方觉：“什么纸条？”
“你别装傻，你派人调查我，调查宁尽，就想把我们分开是吧！你私下里那些做派需要我跟宁尽当面说吗？见过绿茶的没见过你这么绿茶的。”
“天天装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背地怎么说宁尽的？随随便便就能带鸡带鸭子回酒店，你他妈开禽类市场的？还有你跟季丹青的破事，你大哥要是知道你跟他睡过，会做什么反应！”郁名川说着，“我是没有你会玩手段、会拉拢人心，但是我敢保证我身边从始至终都只有宁尽一个，我对宁尽从来都是一心一意！！”
宁尽睁大眼睛，看向严方觉。
“宁尽，别听他胡说。”
严方觉急了，“郁名川你闭嘴。”
“我说你心坎里去了？那张纸条我用脚趾头想都他妈知道是你，你装傻充愣能怎样！”郁名川叫住宁尽：“你今天到底是信他还是信我！”
严方觉：“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字条是什么。”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打起来。
宁尽转身就走。
“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什么都不想听。“
“宁尽！！”郁名川在他身后咆哮：“你是不是就向着严方觉说话，他干什么你都能原谅，我就不行是吧！”
宁尽捂着耳朵，关了教室的门。
期末考试完事后，学校有一个期末总结演讲，在各专业A班选出一位学生代表上台讲话。一般都是抽签决定。
宁尽坐在座位里心不在焉，说实话，这些天他都没有睡好。郁名川在他身后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利剑，让他坐立难安。
那天他离开后，郁名川就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班长把名字录入到电脑里，投到显示器上。
“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现在就开始抽签了啊。”
他按下确定键，全班的名字在上面滚动。
最终停留在了宁尽的名字上。
“是……宁尽同学。”
宁尽抬头，怎么也没想到会抽中他。
班长问道：“可以的吧？”
宁尽还能说什么，点头：“可以的。”
稿子是系里发的，但ppt得自己做。正好最近宁尽心情不佳，需要找些东西来打发时间。
他忙活了一晚上，把ppt做了出来，为了保证不出错，他还演示了几遍。
确保无误后，传给了负责人。
明天下午就是寒假前的最后一次典礼，典礼结束后，就彻底放假了。
典礼当天。
美术系排在了最后，一共四个专业，油画是美术系的第一个上台演讲的专业。负责人说时间尽量控制在五分钟，宁尽上台前还紧张了一下。
毕竟大礼堂里，坐了全校的师生。他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好几万人，好几万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宁尽感觉自己要上不来气了。
他抱着电脑，因为紧张，上台阶的时候差点还被绊了一下。调整好状态，宁尽深呼吸，照着展颜教他的那样，把台下的观众都当成萝卜白菜。
他将接口连接在电脑上，大屏幕上投射着他电脑的桌面影像。
宁尽点开ppt，回头检查。
也就是在他拿着话筒，打算自我介绍的时候，大屏幕的画面一闪，原本的ppt被一张巨大的图片覆盖。
一阵诡异的死寂后，全场哗然。
图片上，是宁尽与郁名川躺在床上，接吻的照片。
那姿势暧昧，引人无限遐想，尤其是宁尽脸颊上那让人无法忽视的红，以及他颈间的痕迹。处处都昭示着，这是一张私密照。
宁尽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飞快地拔掉了接口线，可是背景黑了下去，但照片依旧存在。
这是什么概念？
全校师生，全都看到了这张照片。宁尽下意识想用身体去挡，可屏幕太大，他又能挡得住什么？
台下领导席的领导坐不住了，已经派人朝他这边走来。
宁尽呆呆站在台上，不知所措，就像是被审判的罪人。
台下的交谈声变成了议论，手指的方向，目视的角度，无不指向着他！
“我操打死我也想不到，他竟然跟郁名川在一起了！”
“不是，我之前不是听说他和严方觉在暧昧吗？”
“你傻啊，他和郁名川之前还上过热搜呢，那时候就有人觉得俩人关系不一般，但是后来没有什么水花，两个人在学校走得也不近，就没人再传了。”
还有人说：“郁名川前两天说的，他有男朋友的事情是真的？”
“他是故意把照片放出来给我们看的吗？但也得分场合吧，真的不至于。”
“郁名川好像早就承认他喜欢男生了吧？之前那个女生，只是他朋友，有人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