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尽的话一出。严方觉登时愣在原地。完美的面具似乎在此时裂开了一角。
“宁尽，你说什么？”
宁尽将胸口那团堵塞的气呼出，“方觉，我不能答应你。”
“宁尽......”
“宁尽。”
两道声音，带着不同的语调，很巧合地融合在了一起。严方觉猛地抬起眼皮，随着宁尽的目光朝自己身后看去。
郁名川穿了一件穿黑色的大衣，高大的身影站在萧索的冬日街道上，就像一个从拍摄现场逃走的杂志模特。
“没有严方觉你是活不了吗？”
郁名川的声音低低，带着彻骨的寒意，疏离又冷漠。
严方觉看了宁尽一眼，却并不站出来解释，他的目光落在郁名川的身上，眼睛微微眯起。
哪都有他，阴魂不散。
他就说，高中时他明明记得郁名川在转学来之前并不认识宁尽，可为什么又在见到宁尽后做出那种像是很熟悉对方的表现。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
严方觉与郁名川的决裂，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严方觉觉得郁名川半路杀出来破坏他和宁尽之间的关系，一个才认识宁尽不到一年的人，是如何说出那么狂妄的话。
宁尽也没想到，郁名川会找到这里来。
“郁名川，你又跟踪我？”
郁名川挑眉，自己还没问宁尽呢，他先质问上了，语气带着气急败坏：“我跟踪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高中时候的事情，我都听郑姨说了。”宁尽丝毫没在意郁名川变了味道的语调，正要找郁名川说这件事，他便自己找来，自是要当面说清楚的：“你一整个高中都在跟踪我，对吧。那为什么在雪山的那次，我问你为什么，而你要骗我说你只是巧合遇到？”
“......”郁名川想不到这件事终究还是被宁尽知道了，他下意识就去看向了严方觉。
严方觉感受到郁名川看过来的视线，“你看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也被你骗得团团转。”
郁名川想要为自己解释一下，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宁尽如果问起他为什么要跟踪，那么他怎么回答？
因为你妈妈是小三，是勾引我爸的狐狸精？
郁名川说不出口，他甚至清楚，如果自己说了，将这件事情展露在宁尽面前，那么他跟宁尽的关系将彻底走向一个死局。
“郁名川，没想到你骗我就算了，连宁尽都要骗，”严方觉上前一步，挡住宁尽，“你不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很可耻很见不得光吗！”
严方觉在拱火，势必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将郁名川彻底拉下水。
郁名川太了解严方觉了，自然知道严方觉这一番话的目标并不只是为了谴责他，而是说给宁尽听。
郁名川不会让严方觉一而再再而三地得逞，他睫毛轻颤，在冷风中呼出一口哈气，上前一步拉住严方觉身后的宁尽，将话题生硬地转到了别处。
“宁尽，你给我过来。”
宁尽被郁名川拉了一个踉跄，在即将跌入他怀里时，严方觉伸出手，拉住了宁尽的另一只胳膊。他语气虽然恳求，但听在郁名川的耳朵里是挑衅：“郁名川，你放过宁尽吧，算我求你。”
“严方觉，在我翻脸之前把宁尽放开。”
郁名川越生气，严方觉就越开心，他的嘴角挂起幸灾乐祸的笑，仗着宁尽背对着他，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更加肆无忌惮。但语气依旧装得悲伤：“你总是这样对他，你有听过宁尽的想法吗？”
“我承认你对宁尽很好，甚至比我这个很多年的朋友都要好，可这不都是你强加在宁尽身上，用来道德绑架他的手段吗？”
“宁尽跟你在一起，真的快乐吗，郁名川，你看不出来宁尽很痛苦，你给他带来过一丁点的快乐吗！”
郁名川气到耳朵“嗡嗡”地响，他手上用力，一把把宁尽从严方觉的手里抢了过来：“严方觉，你不用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做的那些事就不怕我当宁尽面说？”
“宁尽痛不痛苦快不快乐，你得问他自己。我郁名川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承认，我也会改。我跟宁尽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插手，更何况，我为宁尽付出的，可比你多多了。”
“只嘴上说说谁不会？让你做到我这样，严方觉，你能吗！”
郁名川不再管严方觉越发难看的脸色，低头把宁尽死死控制在怀里，他低头，掰正宁尽的脸：“我知道这段感情开始之前，你确实是受到了我的逼迫，所以我总是对你这些余情未了的破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以为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你会长点记性。”
“怎么，这么长时间了，我郁名川是有哪里对不住你，或者说打过你骂过你？你的事情我从来都是当作天大的事情来解决，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是一点都看不到。你这个人真是一丁点都不知道感恩，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硬这么冷，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太心软了，嗯？”郁名川深深吸了一口气，翻涌的火气让他头皮发麻，“现在我们三个人都在这里，宁尽，你把话都他妈给我说清楚！”
“你今天来找严方觉，到底是干什么。”
“我......”
宁尽从没见郁名川发这么大的火，尽管对方的语气算得上理智，可他依旧能感受得到，郁名川那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气。
严方觉皱眉：“你别逼他。”
“你他妈少装好人！”郁名川打断严方觉的话，“宁尽，你说。一个字不差地说。如果你还有些良知，就跟我说实话。”
“我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你什么......”宁尽看了一眼严方觉，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我今天来找方觉，是要借钱。送我回去的时候，是我主动提出来春花便利店看看郑姨，因为她年底就要搬走了，我有些舍不得。”
“借钱？”
郁名川捕捉到了宁尽话里的关键所在。“你借什么钱。”
严方觉从嗓子冷冷哼出一声：“宁尽今天找我借了一百万，说是因为你要他给你的。他凑不出来，妹妹又急着看病，所以没办法了才来找我。”
“方觉你别说了.......”
宁尽垂下头，胸口处越发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
“宁尽，你他妈找严方觉借什么钱？”郁名川的瞳孔微微紧缩，惊诧、不可置信到了极点，“我没给你钱吗？给的不够多吗，你为什么找他借钱？”
宁尽眼睛红红，一滴泪从眼眶滑落，遇到冷风即刻变得冰冷：“我的钱不够，我凑不到一百万！”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宁尽彻底绷不住了，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哭：“宁慧就要死了，我难道看着她死吗！”
“你怎么想我都无所谓，我真的没办法了，郁名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