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尽在学校旁边租住的房子是个老小区，供暖不好，一到冬天，屋里就只有不到二十度的温度。
晚上睡觉之前都要在床上点一阵子电热毯取暖，才不会冷。
也不知道是郁名川家里本身就暖和，还是对方的身子像个火炉似的热，宁尽靠在郁名川的怀里，竟生出了些惬意舒适。
他下意思地往郁名川怀里靠了靠，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是多么的暧昧时，宁尽困意袭卷，转眼就睡着了。
这一觉是他之前从没有过的安心。
早上宁尽是让白眼狼给舔醒的。他半梦半醒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伸手捂着脸，往后退着，想躲。
“白眼狼......别舔，快下去......”强制开机让宁尽还没反应过来他此时正在郁名川的床上，往后靠的时候，肩胛骨撞上了男人饱满的胸肌。
宁尽陡然清醒，背后挺直，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悻悻地回头，对上了郁名川看过来的眼。吓得宁尽赶紧往旁边移了移，“对、对不起啊......”
郁名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起身穿衣服。
宁尽把白眼狼赶下床，也穿好了衣服。郁名川的家里有宁尽的洗漱用品，他经常留宿，所以那些东西全都摆在了明面上。
“后天我要出国。”
郁名川忽然没来由地靠在门框上说了这句。
宁尽的发丝上还带着些水珠，闻言没什么反应，脑袋里却在想。
他要去多长时间？
他走的这段时间，我该怎么凑钱？
宁尽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似乎过于冷淡，赶忙换了一副表情：“好。”
郁名川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宁尽收拾好自己之后，发现郁名川不在客厅。想了想，也没过去主动打招呼，就这样回去了。
郁名川站在厨房里，听到关门的声音，手上的动作停下。他站在煮沸的锅子前，手边是被撕开包装的两袋早餐面。
郁名川低头看着，没作声。拿起一袋重新塞回冰箱里，把另一袋煮了。
他想给宁尽煮早餐来着。
宁尽不吃。
他还没忍住又给宁尽打了三万块钱。
他觉得自己好贱。
宁尽下了电梯，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打款信息，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郁名川处处为难他，又处处照顾他。巨大的矛盾让宁尽看不清郁名川到底在想什么。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这种猫捉老鼠似的逗弄。宁尽知道他有钱有势，但也是真的讨厌他对待别人苦难时的游戏对待。
从高中，到合同的签成，再在现在。
宁尽觉得他不过就是郁名川奢靡又无趣的生活中，可有可无的小老鼠。
忙时抛之脑后，无聊时拎起来逗弄。左右都逃不过他的掌心，不论宁尽何种挣扎。就连自己狠心出卖尊严，为了十万块钱打算用自毁的方式换取家人平安而签合同时，也只不过是郁名川对于这场游戏的灵感乍现。
宁尽仰头看着冬日单薄的天空，呼出一口哈气。
两个人不过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思绪却转了弯变了味道，变得南辕北辙。
谁也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郁名川放不下面子，刁钻地对他好、想要宁尽念他的好，而宁尽却在此时被他的“好意”逼得想死。
宁尽此时的恐惧，何尝不是因为他好像真的在曾经、某一个瞬间，对郁名川动了心。
正因为动过心，被伤害逼迫时，才会越心痛绝望。
但此时他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宁慧必须要去k国，在国内做手术就是送她去死。
宁慧如果死了，宁尽也不想活了。
他不知怎么，忽然就像醍醐灌顶般。面子、自尊，有那么重要吗？
什么都没有那拿到手里的一百万来得有价值。
自尊换不来宁慧，但一百万可以，郁名川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他的钱怎么办？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一点都没有。
宁慧还在等着他，这时候当了个爱面子的缩头乌龟，无疑是在害宁慧。宁尽忽然站定，咽下一口唾沫。拿起手机，按向了严方觉三个字。
严方觉接到宁尽的电话时，在J市的家里。
看到手机的的来电显示，他有些疑惑。“喂？宁尽？”
电话接通，宁尽没说话，时候风刮过的声音。紧接着是小声的、克制地啜泣。
“宁尽？”
严方觉坐直身子，皱眉：“你怎么了。”
“方觉……”宁尽忍住自己的眼泪，颓然地靠在墙壁上：“我有事情想跟你坦白。”
严方觉的眼瞳轻轻颤动了一下，敏锐的感知力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呼吸有些急促的，张了张嘴：“你在哪？我现在派人去接你。”
“郁名川家楼下……”
宁尽坐上了严方觉派人来接他的车，车子载他上了高速，宁尽才反应过来他要被带去J市。
一路上，宁尽看着道路两旁熟悉的景色，在心里排练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该怎么跟严方觉说？
严不离不在国内，季丹青去而复返，偌大的严宅，只剩下了严方觉一个主人。
宁尽拘谨地站在严家大门口，看着那扇气派、王府规格的大门，才意识到，自己对于严方觉的了解少之又少。
“吱呀”一声，大门被佣人从里面推开，严方觉的身影像王爷似的出现在人们的簇拥下。
“方觉……”这是宁尽第一次来严方觉的家，透过大门后影壁的镂空缝隙，能窥见严家雄厚的实力。
过往他只知道严方觉的家里有钱，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宁尽，快进来。”严方觉从人群后走出，招呼着宁尽，看到他眼眶还带着哭过的微红，眼底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外面冷，有事到屋里说。”
宁尽显然是被严方觉家里的排场震慑住了，“好。”他缓过神，跟着严方觉进去。
绕过一条萧索的小路，这才豁然开朗。两个水上露台围绕着正厅，回廊曲折，连接着里面树木掩映下，更深的地方。
“哈！”
一只白色的大狮子猫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看见宁尽后瞪着眼睛，就像被侵占了领地一般，炸毛哈气。
严方觉给佣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把猫抱走。
“这是我大哥养的猫，脾气不好，你别吓到。”
宁尽摇头：“我没事。”
严方觉带着宁尽走上水上回廊，来到了大院里面的一栋二层小楼。
“这是我的院子，监控只有我能看，你想说什么，在这里跟我说就行。”
一众人退下，若不是严方觉的院子不同于外面的古色古香，是现代的黑白灰风格，宁尽真的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一样。
看着宁尽惊讶的表情，严方觉解释：“以前不带你过来，就是因为担心家里规矩太多，把你吓到。我大哥喜欢这样，现在他不在国内，我才敢叫你来。”
宁尽下意识点头。
他侧身，让宁尽进屋：“快进去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