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张姨。”宁尽不着痕迹地藏到了张姨身后，结果后者把他往前推了一步，为难又尴尬地笑着：“这就是小翊，宁老师，您就先跟小翊熟悉熟悉吧。”
说罢，张姨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宁尽反悔的机会。独留宁尽站在原地，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只小他两岁的“问题儿童”。
“你好，小翊，我姓宁，叫我宁老师就行......”
何翊双手抱胸，一双细长的眼上下打量着宁尽的。“你多大？”
宁尽一惊，赶紧回答，“19。”转念一想，这个年纪未免没有威慑力，又补充道，“马上就20了。”
何翊的目光最终落在宁尽的脸上，他盯着宁尽看了半天，直白且带着威慑力。就在宁尽忍不住想逃跑的时候，对方终于说话了：“进来吧。”
宁尽松了一口气，跟着何翊进了屋。刚踏进偌大的房间，身后的门就被何翊关上了。
“宁老师，开始吧。”
何翊站在宁尽身侧，连影子都能压死人似的，哪里像一个17岁的高中生？
何翊的房间很大，是个套房，里面有一间书房，他们就在这里上课。
桌上一本书都没有，全是些音乐专辑，屋里摆满了吉他贝斯，连书房里放着的都是各种曲谱。
宁尽找了个位置坐下，询问何翊：“你学到哪里了，能告诉我一下吗？”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你看着教吧，教了我也不听。”
“......”哪有这么说话的，宁尽一个头两个大，但又不能说什么，翻着张姨给他的教科书：“那......我给你讲讲语法？”
“从字母开始呗。”何翊没型没款地靠在椅子上，不耐烦地掏耳朵：“我说了，你教了我也不听，不如陪我玩会，还有钱赚。”
宁尽摇头，既然拿钱了，就要尽职尽责，这是他一向的准则：“小翊，不行。”
看着宁尽认真的脸，何翊只是冷笑，破天荒地没有叫他滚——就像对待之前那些家教老师一样。
“随便。”他靠在一起上，点了一支烟抽。
宁尽倒真的从字母开始教他。
何翊浅浅抬着眼皮，视线却始终没有落在书本上。
一节课三个小时，说短也不短。宁尽给何翊讲完之后，刚放下笔，张姨就像是掐着点似的，在外面敲门：“小翊，宁老师，时间到了，可以下课了。”
不等宁尽起身，何翊最先从书房离开。
“宁老师，这节课怎么样？小翊还配合吗？”张姨拉着宁尽到一楼，塞给他一个红包，“这是今天的工资，您拿好。”
“谢谢。”拿到红包的那一瞬间，再多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宁尽嘴角带着笑。说起何翊，只是刚开始的时候看着凶神恶煞一些，后期上课的时候，宁尽回忆了一下，感觉他还听安静的，并没有别人说得那样吓人，他道：“小翊比我想象得要听话的多。”
张姨喜出望外：“那就好那就好，明天还是这个时间？”
宁尽手里攥着红包，点头应下：“好。”
宁尽走后，何翊才从楼上下来。
张姨见到他，“小翊啊，老师你还喜欢吗，可别再换了呦，不然先生真的要跟你发脾气了。”
何翊摘了颗葡萄放进嘴里，看着大门的方向出神。
点头道：“不错，我挺喜欢的。明天他还来吗？”
“自然是来的。”
何翊抓起玄关处的车钥匙，轻笑，推门离开。
“小翊，先生说了不让你开车！”看见何翊又要开车走，张姨赶紧阻拦。
何翊在关门前回头，淡淡看了张姨一眼：“那我也再说一遍，做你该做的就行了，少管我。”
宁尽离开后，没忍住，在车上就把红包打开了。里面足足给了五千块。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感叹何家“财大气粗”，忽然感觉其实何翊除了看起来有些吓人外，也没有那么难带......
今天晚上有一个聚会，张成过生日。宁尽本不想去，但是作为朋友，过生日不捧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张成聚会的地方选在了一处酒吧包厢，宁尽拎着给张成买的礼物，看着手机上对方发来的房间号，上了电梯。
“先生您上几楼？”电梯小姐询问宁尽。宁尽赶紧回答：“八楼。”
“八楼？您是去找谁呢。”
宁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如实答道：“我朋友过生日，我去找他。”想了想又补充：“姓张，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电梯小姐顿时换上一副笑脸：“尊敬的贵宾，请您稍等，八楼马上就到了。”
八楼很安静，走廊里的装修也比进门时的要有格调。宁尽一边感慨张成深藏不露，还怪有钱的，按照发来的门牌，推开了8008的大门。
包厢内响着音乐，烟酒的气息混合着浓烈的香水味冲到宁尽的鼻腔中。他推门进来的那一刻，里面唱歌的声音停止了。
一屋子陌生的脸朝他这边看来，宁尽先是疑惑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好像走错包厢了！
“这是谁啊，长得还怪好看的，谁点的，挺贵的吧。”
身穿着Gucci大logo外套的青年拿着话筒，声音经过音响变得格外地大。
“我不是......”宁尽顿时尴尬到极点，被人误会是干那个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摆着手解释：“我走错了，抱歉。”
“张瑞，看清楚了再说话。”
就在宁尽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宁老师？这么巧啊，在这都能遇到你，不进来喝一杯再走吗？”
包厢昏暗的灯光下，是何翊的脸。
宁尽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里碰到他。在学生面前表现得太软弱，肯定会被欺负，宁尽硬着头皮，摆出一副拒绝的模样：“不了，我得走了。”
何翊没有阻拦，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了：“真可惜，那宁老师再见。”
“......再见。”
宁尽退出包厢，重新按开手机，才发现是他自己看错了。张成的包厢在3008，他看成了8008。
“抱歉，我来晚了。”宁尽推门而入对时候，3008的包厢内，已经坐满了A班的同学。
寿星张成带着蛋糕帽，坐在最中间一脸傻笑。看见宁尽进来，连忙招手：“宁尽，快进来！我刚要许愿呢。”
张成平时在班里人缘好，还是副班长，平时大伙没少找他帮忙办事，他过生日快乐自然是要捧场的。所以不算太大的包厢内，已经坐满了人。
宁尽点头，就近找个了边缘的位置：“我坐这里就行。”
宁尽刚一落座，沙发拐角处原本半仰着的身影坐直，宁尽就这样对上了郁名川的脸。
真巧。
郁名川的眼睛在黑暗里，像一头狼。那边张成在闭着眼许愿，没人朝这边的角落看，郁名川故意凑近在宁尽的耳边：“故意坐这里的？”
宁尽瞬间绷直了脊背：“你想多了。”
“呵。”
郁名川自作多情自讨没趣，黑着脸坐了回去。
宁尽对他冷漠，郁名川心里越发地不得劲。他没事找事地摆弄面前的杯子，把橘子滚到宁尽的盘子里。
而后者依旧没什么反应，直直的坐在那里，眼睛像是看着张成，又好像只是在看着一个方向，而心里在想着事情。
那天在咖啡馆外，宁尽明明有求于他。他等了这些天，也不见宁尽哭着来求。说不好奇是假的。
他心里烦躁，皱眉，又凑了过去：“你钱凑够了吗？”
宁尽终于有了反应，他摇头：“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来求我。”郁名川暗爽，手腕晃动，杯子里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摇晃。
“我一直都在求你。”
宁尽垂下了眼皮，“但你不答应。”
郁名川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答应？难不成我还能死皮赖脸地求着你找我？是你自己不主动，现在还怪上我了。”
“宁尽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的逻辑。”
宁尽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最讨厌宁尽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郁名川想了想，继续说：“跟我做一次，给你五万。你要是同意了，现在我就带你走。”
“这价除了在我这，别的地方可没……”
“郁名川……”宁尽的肩膀微微起伏，打断郁名川的话，他回过头，用他那双生气起来毫无威慑力的眼睛看着郁名川，“你有女朋友，还跟我说这些话，你拿我当什么了？”
拿他当什么了？
宁尽之所以不想去求郁名川，就是不想看见他这幅高高在上随意拿捏别人的嘴脸。
他跟郁名川签了合同是不假，他卖给了郁名川也不假。郁名川可以随时随地和他亲近，这宁尽也都清楚。
可是做一次给五万块……这叫什么话？
郁名川对待他，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将他尊严踩在脚下肆意玩弄的玩具。
郁名川也在气头上，见宁尽这么说，他不甘示弱：
“有女朋友又怎么样，你跟我女朋友又不能相提并论，自己什么身份，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拿你当什么，你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