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远很久没听到清晨的闹钟了, 他觉得吵，捂紧被子往纪宸怀里钻。
枕边的男人缓慢帮他揉腰，语调温柔, “易远, 起床了。”
“我下午才训练。”易远换了个方便对方揉的姿势，“再睡会儿。”
“你上午有两节课。”
学习这事，易远向来不上心, 点名挂科也毫不在意。
“不去。”易远睁不开眼, 抱着纪宸的脖子还想往里蹭。
“昨晚, 你们校长给我打过电话。”
易远懒洋洋应了一句, “哦。”
纪宸翻身搂他，把吻和气音留在耳边，“他说，你这学期的出勤率不足百分之十，麻烦我管教一下。”
易远被吻得痒，贴着他胸口蹭，“我旷课关你什么事？”
“校长说，自己优秀不行，要带着你一起进步才够。”
易远更困了, 烦到要死，“你干嘛把咱俩搞对象的事告诉他。”
“我没说, 但你忘记昨天了？”
易远突然清醒, 回想起昨天，纪宸开跑车接他训练，还当众吻他的“英勇事迹”。
“都怪你, 干嘛要公开, 搞偷偷摸摸的地下情不行吗？”
易远被托起, 纪宸帮他穿衣服。
“你昨晚不是这样说的。”
套头衫遮不住脖子上的吻痕，纪宸又拿了格子衬衫，“你昨晚说，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男朋友，再嫉妒死他们。”
“你还好意思提昨晚？你昨晚搞我搞到凌晨三点，现在又让我上早课。”易远躺回床上，气哄哄往被子里钻，“你丧心病狂，你没有良心！”
“昨晚我说很多遍够了，是你不让停的。”
“不听不听，我困我累，我要睡觉！”
纪宸撩开被子哄他，“好了，今晚让你早点睡，行不行？”
“我要今天不上课！”
“易远，这事没得商量。”
纪宸是温柔的口气，甚至带着笑音，但易远听出了警告的意味。
易远：“……”
男朋友是充话费送的。
笑面虎，没有良心。
“可是，上课就看不到男朋友了，我会想你想到发疯的。”易远讨好，“男朋友忍心吗？”
“不忍心。”纪宸把人托起，“所以，男朋友陪你上。”
*
吃过早饭，纪宸拉着他往教学楼走，即将走进教室，易远挣脱。
“怎么了，想跑？”
“没有。”易远留意周边的眼神，“好歹是上课的地方，注意影响。”
纪宸笑笑松开他。
这节上线性代数，他们到得早，选了靠后排的位置坐。
易远两手空空，纪宸从书包里拿出他的课本，还有笔记本和中性笔。
铃声响起，所有人看讲台，只有易远看纪宸。
起初是余光偷看，到后面，就是明目张胆。
本以为上课又不让睡觉很痛苦，但有男朋友陪着，竟然不犯困，也不痛苦。
纪宸全程认真，听到重点内容时，他还会在课本上勾画，并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虽然易远不懂纪宸认真的意义，但他男朋友真帅啊，就连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都是迷人的。
易远看了几分钟，纪宸递了张纸条给他。
「还没看够？认真听，我晚上会提问。」
易远只看到了前半句，他美滋滋在下面写。
「你看你男朋友，能看够吗？」
纪宸看了眼纸条，继续看黑板。
没得到回复，易远不高兴了。接着在纸条上写。
「你看你男朋友能看够吗？」
「你看你男朋友能看够吗？」
「你看你男朋友能看够吗？」
写三遍表示重视，不回答就不罢休。
纪宸抽走纸条，并在桌下抓住他的手腕。趁人不注意，凑近耳边说：“看不够，看不够，看不够。”
一辈子都看不够。”
温柔的气音吹得人心痒，易远低着头，绷住笑，在桌下和纪宸十指相扣。
“最后一排，西边第一列，那个穿蓝色运动服的男生，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在前排同学的目光中，易远看了眼最后一排，西边第一列，穿蓝色运动服的自己。
易远：“……”
绝了，真会挑时间。
纪宸提前松开手，并提醒他站起。
这种情节易远见怪不怪，他最擅长蒙混过关，“啊？老师，您说什么？”
“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指着黑板。
易远低着头，装作极度尴尬痛苦的样子。
老师：“不会？”
易远摇摇头，“不太会。”
老师也没刁难，“他旁边那个男生，起来回答。”
他们坐在角落的位置，易远左边是墙，旁边只有纪宸。
前一秒还像个没事人，现在十分痛苦。
他罚站受批评，就算是写检查也无所谓，但不能拖累纪宸啊！
身旁的纪宸镇定自若起身，完美无瑕回答了老师的问题。
易远：“……”
闲的他，瞎操心。
可恶，忘了这人是天才了。
现在只剩自己孤单寂寞冷。
但听着同学的窃窃私语，看着他们钦佩的表情，易远爽翻了。
羡慕没用，嫉妒更没用。
我男朋友只属于我一个。
“不错，还能找到这么独到的方法，是棵好苗子啊！”老师投来欣赏的笑容，“你叫什么，怎么看着面生？”
看热闹的同学再也忍不住，“老师，他不是咱们学院的，是易远的家属。”
纪宸光明正大的回应，“老师，我是易远的家属，我来旁听的。”
起哄的声音吵得易远耳朵疼，可他想钻地缝。
在同学面前显摆就行了，在老师那里低调点不行？
老师笑着点点头，投来肯定的目光，“你是哪个学院的？”
周围又传出起哄声，“老师，他不是咱们学校的。”
“他是科大的纪宸。”
“纪宸？”
科大和体院只隔着一条马路，之间多少会有联系，而纪宸的名字，在这两所学校都是传说。
老师笑得更灿烂，“行，坐下，都坐下吧。”
“不过纪宸啊，既然找了我们体院的对象，可不能光顾着恋爱，得把你们科大优势传递过来。”
“不能光自己学习好，男朋友的学习也要抓紧啊。”
纪宸：“老师，我会的。”
四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老师突然变了脸，“你们起什么哄？”
“有本事话，也去对面找个对象陪你们上课，辅导辅导你们高等数学、线性代数还有英语四六级，没本事的话，都给我扎着头好好学。”
“别等期末考砸了、挂科了，一个个可怜巴巴，跑我办公室哭。”
*
一天的课程结束，易远去训练，纪宸照例在咖啡厅工作，到时间接易远回家。
交往后的每一天，易远的生活都快乐且充实。训练结束，他背着书包往外跑，看到门口的纪宸时，眼睛都亮了。
“不是说好我去咖啡厅找你吗？”天越来越冷，易远一分钟都不想他受冻。
易远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再被纪宸拉着，塞进风衣兜里。
“想早点见到你。”
两个人有说有笑往校门口走。
刚上车，易远的手机在兜里震，来电显示上是【崔婷】。
易远看了纪宸一眼，并接通电话。
“小远，你忙不忙？”
*
车停在蛋糕房几米外，易远一个人下了车。
路上有点堵，他到的时候，店面已经关了门。
崔婷围着条淡紫色围巾，站在路灯下，温柔对他笑，“喏，给你的。”
“谢谢姐。”易远接下蛋糕。
崔婷注意到不远处的黑车，“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易远有点不是滋味，婷姐以前很喜欢纪宸，而且，他和纪宸从误会走到今天，也都和她有关。
但易远没想隐瞒，“嗯，在一起了。”
婷姐的笑容很真诚，“原来他喜欢的是这样的男孩啊，怪不得，当年我们谁都没有机会呢。”
易远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姐，我、我……”
“傻弟弟，是不是胡思乱想了？”崔婷哭笑不得，“我小时候的确很喜欢他，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你们俩都是很好的人，我真心祝福你们。”婷姐从包里掏出一张请柬，“当然了，我今天叫你过来，是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易远打开请柬，上面写着崔婷和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崔婷递来个包装精美的糖果盒，“小远，我要结婚了，和我爱的人。”
中学时期，崔婷的梦想是努力学习，争取靠近纪宸的机会，哪怕是和他贴在同一个光荣榜，或是站在同一排，接受校长递来的奖状。
在那个青涩又充实的中学期，她因为这个小一届的学弟，朝着更优秀的方向努力。
但一切都终结在即将高三的暑假。
补习班里，那个本与她完全没有交集的人，突然进入她的生命中，并和她说：“崔婷，你别喜欢纪宸了，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情窦初开的少女期，经历了四五年的苦涩暗恋，无比渴望有回报的爱情。
那个人带给她一段难忘的回忆，尝试了从没有体验过的人生，牵手、拥抱、亲吻，还有在潮湿阴暗的小旅馆，疼痛、害怕又奇特的经历。
十八岁那年，当她看到自己的B超单，那个印在图片上，宛如生物细胞的小生命时，她的梦想是做个好妈妈，当个好太太。
可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那个夺走他一切的男人，却把她当做破烂丢弃。
她长大了，成年了，却并没有变得更好。
十九岁的她，在面包房门外的角落哭泣，想等雨停就结束生命。
陌生男人帮她挡下雨，并递给她一块好吃的拿破仑蛋糕，“哭一天了，饿不饿？”
后来，她开始在面包房打工。她什么都不会，老板却很有耐心，把所有的手艺都交给他，并玩笑说：“我要是没孩子，你就是这家面包房的传人。”
从那天起，她开始管老板叫师父。
崔婷很好奇，就问：“师父，你为什么不结婚？”
师父只是笑笑，拍干净掌心的面包粉，并递好喝的花果茶给她，“小婷，你会喜欢年过三十，无父无母、无房无车，没读过大学，个子不高，长相一般，只有一家小面包房的男人吗？”
中学时期的崔婷，不敢对纪宸说出喜欢，怀孕时期的崔婷，不敢坦白那个男人的名字。但那天，是她最有勇气的一次，她毫不犹豫对师父说：“会喜欢。”
她又反问：“师父，您会喜欢一个，怀过孕、堕过胎，被学校开除，没读过大学，被人认定为不检点的坏女人吗？”
师父的眼眶发红，但眼睛里，充满她喜欢的未来，对并坚定她说：“我会喜欢。”
“还会把她好好保护起来，弥补她那些年受到的委屈和伤害。”
崔婷曾度过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无数次面临自杀和死亡。
终于在二十岁这年，她又恋爱了，爱上了一个大她十岁的男人。
他远不及纪宸英俊帅气、学识广博，也比不上那个人风趣幽默，会说花言巧语。
他个子不高，甚至还有点胖，但抱她在怀里的时候，是柔软并温暖的。
最重要的是，这是自己努力得来的爱情。他了解自己所有的过去，却还愿意把她抱在怀里，大声说他不嫌弃。
她经历过求而不得的暗恋，体验过被无情抛弃的失恋，但她始终相信爱情，梦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在二十三岁这年，她的梦想实现了。
师父拿着钻戒和房产证，在属于他们的面包店，当着顾客的面单膝跪地，深情却紧张，“小婷，嫁给我吧，让我给你个家。”
房子是师父偷偷买的，上面只写了崔婷的名字。
在那些黑暗无光的时日里，是师父告诉她，哪怕深陷泥潭，只要肯爬出来，也依然能找到一条平坦的路，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热爱师父，更热爱生活。
崔婷婉拒了易远送她回家的意愿，并和他挥手告别。
她转身往路边走，阴影下的男人闪现出来，他掏出怀里的杯子，把冒着热气的水递给她。
男人脱下大衣，披在了崔婷身上，还要把她抱进怀里取暖。
紧紧相依的影子无限拉长，长到消失在视线之外，易远对着空气，轻轻说了句，“姐，你要永远幸福。”
*
易远坐回副驾驶。
“冷不冷？”纪宸伸过来帮他暖手，并把车内暖风开大。
易远摇摇头，他的冬天也没有寒冷。
确认易远手不再凉以后，纪宸才放开。
纪宸发动车子，看到了红色请帖，“她要结婚了？”
“嗯，新郎是个很好的人。”易远低头翻糖盒，糖果是透明包装，没有标注品牌，应该是婷姐亲手做的，放的都是他偏爱吃的口味。
“婚礼在月底，陪我一起去？”
“好。”
易远拿出块软糖，他咬下一半，觉得好吃，把另外一半塞进纪宸嘴里，“虽然我姐放下了，但我真不想那混蛋逍遥一辈子。”
“想知道是谁？”
“能不想吗？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纪宸：“其实不难查。”
易远坐直，“你有线索？”
“整合你跟崔婷透露的线索，再删选，应该很容易。”
“我男朋友就是神！”易远兴奋凑过来吻他脸，“能不能像我那个混蛋爹一样，把他告了，再弄进局子里？”
“这个有点难。”纪宸说：“崔婷当年和他恋爱并发生关系时，已经成年，属于双方自愿行为，顶多是道德上的谴责，没有法律问题。”
“妈的，果然只能揍他！”
“易远。”纪宸带有警告暗示。
易远捂住嘴，“错了错了，不说脏话。”
纪宸：“还有呢？”
“我就是说说，我发誓，一定不冲动。”易远还是不爽，“但真的很难受，怎么能让这种人渣好好活着。”
“让他受到惩罚的方式很多，也不只有法律和武力。”
易远按捺住兴奋，“你有法子？”
“用最君子的方法，把他打入地狱，让他一无所有。”
“到底怎么做？”
纪宸把车停在家门口，“想提前知道？”
“我可是你战友！”
纪宸勾住易远的腰，“看你今晚的表现。”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是啥表现？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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