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远抓紧衣领, 主动凑了上去。

  “我不是随便的人。”纪宸稍微错位,“不会和男朋友以外的人接吻。”

  易远能听到胸腔碎开的声音,不是被婉拒的失落, 而是无地自容的羞耻。

  既然无法在一起, 又凭什么享受他的优待。

  易远松开衣领,后退半步,“抱歉, 打扰了。”

  从原地逃离到关进卧室, 易远没用六十秒, 他抱膝蹲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易远拼尽全力吐气, 试图把记忆全部挤压,祈求脑海不再出现纪宸的影子。

  可忘掉他比拯救世界还难,纪宸是他的疑难杂症,何况他早已病入膏肓。

  易远曾整夜失眠,但今晚他迫切想睡。

  脑海像大雨滴落的湖面,雨滴溅起波纹,不断扩散消失。可纪宸的影子藏在湖底,雨水落不到、打不跑。

  为了入睡,易远尝试各种办法。包括凌晨一点, 拎着酒瓶,出现在空旷的棒球场。

  大脑和身体, 总要有一个不停歇, 身体在运动,也许大脑就会停止乱想。

  冰凉的夜晚,易远一遍遍挥杆, 再用尽全力奔跑, 挥到无力、跑到虚脱, 平躺在潮湿的草坪上。

  可运动治不了旧疾,只能把想念一层一层堆积。易远脑中依然有纪宸的影子,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交叠、穿插、扭转,凝聚成唯一的整体。

  夜风扎人刺骨,月光孤单苍白,他还在复习纪宸的影子。

  *

  等到易远彻底没了动静,栅栏外的男人才敢靠近。他将人背起,并捡走散落的酒瓶。

  人总会趋向于温暖,特别是在这般寒冷的夜。

  易远勾紧纪宸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皮肤,嘴里是柔软的呢喃,“不要再想他了,不要想了……”

  “不想,再也不想了。”

  纪宸把人放到床上,并耐心擦拭全身的汗水。

  运动加酒精,易远脸色很红,醉得不省人事,可软声还再继续,“不想,不想了。”

  “不、想……想他、亲他,好想……亲。”

  纪宸盖好被子,轻轻触碰有余热的嘴唇。

  随后,

  他俯下身,吻了上去。

  *

  阳光刺得易远睁不开眼。

  昨晚的细节描绘不全,但他依稀记得,自己曾买了瓶白酒,跑到球场发泄。

  他翻了个身,又捏了捏腰。

  虽然昨晚作死,好歹睡着了,不亏。

  就是……好疼,要废了。

  易远爬起来,准备洗澡。

  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

  易远懒洋洋拉门,“妈,你不是下周才回……?”

  “不睡了?”

  厨房探出半个身位,英俊男人穿着他妈的牡丹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去洗一洗,马上开饭。”

  易远眨眨眼,

  还没睡醒,再来一次。

  他合上门,拍拍额头,继续打开。

  易远:“……”

  重启失败,再来一次。

  关门,开门,关门再开门,以上动作重复了七八遍。

  易远把门反锁,慌了。

  我靠,我是魔怔了?

  怎么看我妈都是纪宸的脸?

  敲门声传来,“易远,你还好么?”

  连声音都是纪宸?

  大白天见鬼吗?

  敲门声还在继续,“易远?你没事吧。”

  易远拉开门,纪宸版“围裙妈妈”站在他面前,表情担忧。

  “没事。”他摇摇头,掐了纪宸的胳膊,“疼吗?”

  纪宸摸他的额头,冷着脸,“你说呢?”

  “哦,那就是疼。”易远还是懵的。

  怎么一睡醒,就白得了个穿围裙的高品质男保姆?

  天上掉馅饼还是美梦成真?

  他用去烧香拜佛还愿吗?

  纪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易远摇头,“没有。”

  “没有就去洗澡,准备吃饭。”

  “哦,行。”易远嘴上答应,人在楞在原地。

  这男保姆是真不错,就是牡丹围裙丑了点,下次买新的给他。

  不过,这种品质的男保姆是这么用的?不是应该绑到床上,裹进被子,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吗?

  “易远,我再说最后一次。”男保姆开始变凶,“去、洗、澡。”

  “啊?哦,好!”

  易远站在花洒下,心里犯嘀咕,怎么就被男保姆指挥了呢。算了,毕竟是自己的男保姆,谁让他器大活好长得帅。

  原谅他。

  易远洗完澡,饭菜已经端上桌。

  都是他爱吃的种类,色香味俱全,快能和他妈媲美。

  易远饿得不行,拿起筷子,对着排骨就要夹。

  纪宸将一杯淡黄色,冒热气的杯子递来,“先把这个喝了,养胃的。”

  “哦。”易远接过杯子乖乖喝下,偷偷瞄穿着围裙的纪宸。

  那种小电影中,围裙里都不穿衣服的。

  切,没劲。

  他妈的牡丹围裙是真丑,

  必须换新的,买好多。

  纪宸摘掉围裙坐在他对面 ,易远一整杯的茶刚好喝光。

  “你怎么来了?”易远收回目光,夹排骨塞嘴里。

  “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你总不去你小姨家吃饭,她不放心,让我帮忙照看。”

  “哦。”易远夹了第二块排骨。

  他妈真会找人和找时间。

  这人刚拒绝了我,今天就让他来给我当男保姆。而且,昨晚都那样了,还能正常相处?

  “即便不在一起,也能正常相处。”纪宸看着他,“做个朋友,可以么?”

  易远:“…….”

  这人又偷窥他思维。

  易远去夹第三块排骨,嘴里塞满了,他就点点头。

  “关于你赛前紧张的情况,既然不能用上床解决,那就找其他解决方法。”

  “噗,咳咳咳……”易远红着脸,又去夹第四块排骨,“怎、怎么解决。”

  “吃太多了。”纪宸按住他的手,并夹青菜给他,“你教练说,比赛前要少摄入脂肪。”

  易远纳闷,“他们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信任。”

  易远看着还有大半盘,香喷喷的红烧排骨,气不打一出来。信任你个大头鬼,做这么多还不让我吃,不就是故意馋我?

  这人是吃小孩的魔鬼,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快吃吧。”魔鬼还给他夹胡萝卜和西蓝花,“吃完我们出门。”

  “干嘛去?”

  “找到紧张的正确处理办法。”

  *

  下午两点,车停在商务大楼门口,易远透过玻璃窗,看到蓝色底的展牌。

  聆听心理诊所。

  易远:“我心理没问题。”

  纪宸:“你相信我么?”

  易远解开安全带,他不想承认,可他信。

  这家心理诊所和想象当中不太一样,没有压力感,也没有一种“我是病人”的焦虑。

  纪宸应该有预约,前台对他很热情。

  不到两分钟,隔壁房间出来一位穿毛线衫配牛仔裤的女性。大学生的打扮,但看着有二十七八岁,留过肩长发,皮肤很白,笑容和善。

  “小宸,你来了。”女人对易远伸出手,“你好,我叫黎玫,是小宸的姐姐。”

  “您好。”易远瞥了眼纪宸,“你到底有多少姐?”

  黎玫笑着说:“我和孟弦是闺蜜,所以他管我叫姐。”

  “哦。”易远意识到有点不太礼貌,“姐姐好。”

  黎玫性格温和又善谈,外加易远对女性天生有好感,对黎玫的印象很好。

  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黎玫把他带进了一间书房,单人沙发柔软舒服。

  黎玫递来杯可乐给他。

  “谢谢。”易远接过玻璃杯,“他跟你说的?”

  “是催眠时了解到的。”黎玫笑笑,“听说你要比赛了,不能多喝,这杯是偷给的,别告诉他。”

  “好。”易远握着玻璃杯,“他也常来做咨询?”

  “从六岁就开始了。”黎玫坐在他正对面,抱着个太阳花抱枕,“但我是他十八岁的时候才接的他。”

  “哦,您又是他姐姐的闺蜜,岂不是他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黎玫挽过刘海,“小远,我们是有职业准则的。有些事,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说。”

  易远半信半疑,“那你们还挺厉害的。”

  “所以,愿不愿意分享你的秘密?”

  “他的秘密,你都知道吗?”

  黎玫端着果汁杯,“弟弟,我说了,刀架在我脖子上,都不会说。”

  “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他最近几个月很不一样。”黎玫注视着他,很认真,“按时间线来看,是从你出现开始。”

  “哦。”易远抿了抿嘴唇,“怎么个不一样?”

  “在变好。”

  “好了,你们的事不在咨询范围。”黎玫拿出块贴有凯蒂猫贴画的怀表,“我们今天要解决的,是你紧张的问题。”

  柔软的沙发,舒适的环境,与温和的朋友聊天,易远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时间结束,易远竟觉得意犹未尽。

  黎玫看表,“好了,我等下还有预约,咱们改天再聊。”

  离开前,易远问她,“黎玫姐,那我和纪宸……”

  “如果阻碍很强,强到没办法在一起,那就试着做个朋友吧。”

  *

  手机在旁边震,纪宸合上书。

  黎玫:「他很依赖你,一定比你想象中还要依赖,以朋友的方式多给些陪伴吧。」

  黎玫:「还有,心理疏导只是辅助。那件事,如果想彻底解决,必须治标又治本。」

  *

  纪宸在门口等他,“感觉怎么样?”

  “非常不错。”易远活动四肢,“咨询费多少钱?我决赛前还想再来一次。”

  纪宸慢慢悠悠的,“九十分钟,三万。”

  易远:“……”

  我努努力,就不来了。

  易远坐到副驾驶,并插上安全带,“把我送回去?”

  “不。”纪宸发动汽车,“你教练说,这两天放你假,只用做些基础性训练。”

  易远:“……”

  这人是打进我方内部了吗?

  怎么什么都和他说?

  “那我现在回学校?”

  “不,你进行单人训练。”

  “谁给我训练?”

  “纪助教。”

  易远:“……”

  我怎么感觉事不对劲。

  我是被套路了吗?

  *

  他们来到家附近的棒球场。

  整个下午,易远都在做击球和投球的简单训练,虽然没技术含量,可大汗淋漓是最好的放松,何况身边还有人陪。

  晚饭时间,他们步行来到一家小饭店。

  吃完饭出来,天已经黑透,今晚气温不凉,有风在腰间吹,是温柔的触感。

  两个人沿着窄路,往家的方向走。道旁很安静,只能听到风摩擦树叶的声音。

  易远左手揣兜,靠近纪宸的右手悬在裤缝边缘,纪宸和他是相反的方向。

  前面是条窄巷,车进不去,没有路灯,只有树叶的沙沙声。

  易远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他喜欢没来由的心跳。

  “易远。”

  “嗯?”

  “要牵个手么?”

  易远指节弯了弯,余光能看到纪宸的手指,和他的手有不到两厘米的间隙。

  “朋友之间,可以牵手吗?”

  “牵了,不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是做汪汪汪的一天呢~

  易妈妈:我可没有打过电话。

  老板们莫急,疑难杂症这周就能解决。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莫担心,后面就是甜甜甜甜plus,信我么么~

  话说,老板们喜欢里面只穿围裙的“男保姆”吗?

  喜欢的话,我到时候安排一下,你们懂【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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