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晒在缓缓闭合的眼皮上, 余晖不刺眼,易远能感受到懒洋洋的温度、似有似无的呼吸,还有即将触碰到的柔软。
“小远?大兄弟?哎, 还真是你!”熟悉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
易远睁开眼, 紧贴在玻璃窗上的脸,差点把他吓飞。
易远拉门下车,“大姐, 你怎么来了?”
站在外面的女人, 是大黄的妈, 是易远他们在青云县的邻居。
大姐拎着大包小包, “俺来市里探亲,顺便瞅瞅你。”
易远的关注点都在大姐怀里,巴掌大的金毛犬,看着还未足月,倚在胳膊上睡得正香。
“这是大黄的孩子?”
“对,小黄!”大姐咧嘴笑,“你在那会儿它就怀了,一窝八个,能吃又能生。”
大姐揉揉小黄的脑袋, “它这是窝里最听话的一只,吃嘛嘛香, 啥也不挑, 好养。”
易远接过小黄,它不认生也不闹,软趴趴的, 挤在他怀里哼哼唧唧。
大姐留意他的反应, 试探道:“大兄弟, 你瞅着能养不?要是不成,俺再带回去。”
易远没犹豫,“能。”
“诶行!”大姐忙着收拢包里的东西,“这是干粮还有点棉布,你到时候……”
“不用,您拿回去,我这儿都有。”易远掏出五百块钱塞给她,“回去给大黄弄点好的吃,多补补。”
大姐推搡了两次,最终还是收下,拎着大包小包和易远告别。
纪宸的车窗缓缓落下,“给你的狗?”
“嗯。”易远揉着小黄的爪子,“但有点麻烦。”
“怎么了?”
“我妈狗毛过敏。”
“那你还养?”
易远叹气,“你没见刚才大姐的反应,明显是养不起又不放心给别人,才大老远过来给我的。”
纪宸看着怀里的狗,“你打算怎么办?”
“先放宿舍吧,等过两天,我去找个房子。”
纪宸插上安全带,并打开循环风,“上车。”
“干嘛?”易远拉门坐上去。
“你宿舍小,不够它玩。”纪宸踩下油门,“还有,学校禁止养狗。”
易远耷拉着脸,“但也不能小小年纪,就让它住孤儿院吧,没爹的孩子像棵草。”
纪宸发动汽车,“我家应该不算孤儿院。”
“你家肯定不……”易远卡顿三秒,“你能收养它?”
纪宸:“暂时。”
“暂时也行,你放心,我找到房子就接走它!”易远托着睡眼惺忪的小狗,“易小黄,快谢谢你干爹,咱到家先给干爹磕个头,这两天你就跟干爹混了!”
小黄迷迷糊糊眨眨眼,对纪宸奶声奶气叫了两声。
“认亲环节就这样。”易远插上安全带,“走吧,先去宠物店买点东西,再把易小黄送回家。”
易远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所有钱我出。”
纪宸打开自己那侧车窗,“钱不是问题。”
“那就都不是问题了!”
纪宸把车开到宠物店,他没进去。
二十分钟后,易远一手抱着狗,一手提着大包小包出来。
纪宸站在门口,正背对着他打喷嚏。
见他出来,纪宸接下他手里的塑料袋。
“你没事吧?”易远看他状态不太对。
“没事,可能有点感冒。”
“怎么突然感冒了?”
“你说为什么。”
纪宸的语气明显带有目的性,易远的思维开始乱飘。
冰凉的花洒下,火热的浴缸中,还有……不行,不能想了!
易远清了清嗓子前走,声音慢慢悠悠往外传,“我怎么没事,还是你体质差。”
没听到动静,易远转回头,“你怎么这么慢?”
纪宸打了个喷嚏,“怕传染你们。”
易远回身继续走,“矫情。”
出了电梯,易远轻车熟路输入密码。
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易远对这里非常熟悉。
他先给纪宸端了水,又拿来粒感冒药给他,“先吃了,别严重了。”
盯着纪宸吃完药,易远才放心收拾小黄的窝。纪宸家空房间多,能腾出一间专门给小黄。
“你好像不太喜欢小动物?”易远背对着他,正把买来的软垫子铺到地上。
从刚才到现在,纪宸全程没有碰过小黄,就连去宠物店,纪宸也没跟来。
“还好。”看着易远忙碌的背影,纪宸打了两个喷嚏,把掌心的感冒药丢进垃圾桶。
易远觉得抱歉,“要是不方便,我把它送到宠物店寄养也行。”
“不用。”纪宸打开屋内的循环风,“但我很忙,明天找保姆来照顾它。”
“不用,我过来。”
纪宸走到窗边,又打了个喷嚏,“嗯。”
“你怎么气色这么差。”易远走过来摸他额头,“是不是发烧……”
“没有。”纪宸附上他的手背,呼吸的频率断断续续,“没发烧。”
“那就行。”对方的额头不烫,易远放下手,可纪宸还握着他没松开,“你注意休息。”
“我没事。”纪宸分明能看出不适,但眼神却追着他,“易远,还有件事没做完。”
“什么事?”易远的手背在他掌心发热。
“你说什么事?”话音刚落,纪宸又背过他打喷嚏。
“瞧你都严重成什么样了?”易远把人从风口带离,披了件外套给他,“想把我也传染了?”
纪宸捏了捏鼻梁,“没有。”
“先欠着,等你好了再说。”易远看时间,“我妈今天回来,我得走了。”
“我送你。”
“不用,你好好休息。”易远眼神落在小黄身上,“刚到新环境的小狗胆子很小,需要人陪,它要是醒了,你就摸摸它,给它点安慰。”
“好的。”
易远蹲在小黄身边,恋恋不舍揉揉它的脑袋,“暂时在你干爹家呆两天,等你爹我找到合适房子了,就接你回家。”
*
易远走后,纪宸打开所有房间的窗,洗干净手,吃了粒抗敏药,又带了两层口罩,才走到小黄身边,静静看它。
此时的小黄蜷着爪子,趴在新窝里睡得正香。易远给它买了厚实的圆形绵垫,上面又铺了两层柔软纱布。
几分钟后,小黄打了个哈欠,张开爪子伸懒腰,又翻了个身。
过去五分钟,它再次翻身,小小的身体已经到了软垫边缘,圆圆的屁股悬在半空。
又过三分钟,纪宸及时伸出手,托住了即将掉下去的屁股。
小家伙翻回身,四只爪子齐上阵,紧紧抱住纪宸的手,脑袋贴在上面乱蹭。
纪宸没推开,任由小黄把他当抱枕,只是看他,一动不动。
睡着了也粘人。
和他一样。
*
易远刚到家,就收到了纪宸的短信。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小黄抱着纪宸的手,乖乖的,睡得又美又舒服。
易远酸巴巴。
「你俩爽了,今晚就剩我自己,漫漫长夜,孤枕难眠。」
纪宸又发来一段视频。
小黄躺在纪宸腿上,美滋滋弯着爪子,小肚子鼓鼓的,一看就是刚喂饱的样子。他半眯着眼,纪宸揉揉它,它就亲昵蹭蹭回应,蹭着蹭着就开始打哈欠,俨然一副要睡的模样。
易远咬牙切齿。
「故意气我?丧心病狂!」
渣男:「过来一起睡?」
「勾引我?」
渣男:「不可以?」
「想得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传染我感冒!没门!」
纪宸洗完澡靠在窗边,看着易远的短信,竟不知要怎么回复。
没多久,另一条短信发过来。
易远:「你感冒多久能好?」
「已经好了。」
纪宸继续输入:
「你现在要过……」
易远:「后天有篮球赛,你能参加吗?」
「你们学校那个阴险的篮球队队长,把我们学校篮球系队长拉来助阵,代表你们学校打球。」
易远:「实在太贱了!!!我就想你来助阵我们,把你们学校杀得片甲不留。」
易远:「你技术这么牛逼,那些人得吓得屁滚尿流。」
易远:「后天下午两点,在我们学校C区的室内篮球馆。」
易远:「来吗?来吗?」
短信连续弹出好几条,纪宸删掉还没发出的消息,重新编辑。
「抱歉,我打不了。」
易远:「啊那没事,也不是非得让你去。」
易远:「那你有时间过来看吗?我就是觉得,你在旁边好像挺有安全感的。」
「我那天有报告会。」
「会尽量过去。」
*
体院和科大篮球赛的消息,三天前就上了双方学校的贴吧,家在本地、又闲着无聊人们早早来到篮球馆。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双方队员陆续上场。
台下传来热烈的欢呼声。
“易远来了,好帅啊!”
“科大的队长也不赖。”
“没有纪神,他能排第一。”
“他们的阵容安排有点乱。”
“这是科大体院乱穿插?”
“友谊赛而已,哪那么多讲究。”
比赛即将开始,易远还在往看台瞟。
队友拍拍他,“看什么呢?有人相好来加油?”
“没有。”易远收回视线,准备上场。
双方分别穿统一的篮球服,体院队是蓝色,科大队是红色。其他队友都是单穿篮球背心,露着肩膀和手臂,只有易远在里加了件白色T恤。
“啊他怎么这么保守!”
“难得比赛,不能多露点?”
“他也太封建了吧。”
比赛刚开始,两队打得激烈,势均力敌。
随着比赛继续,科大在体力上不如体院,但他们有体院篮球系队长助阵,技术上明显更胜一筹,经过默契配合,比分逐渐拉开。
体院的队友们并未气馁,分数咬的很紧,努力缩小差距。
上半场进行到尾声,看台传来欢呼声,所有人转移到声音的发源地。
身着浅色衬衫,深色长裤的纪宸出现在视野,他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与场下的易远目光相接。
后者心脏猛地收缩,说不上原因,他选择了转头,把注意力都放在比赛上。
“纪宸来干嘛?!”
“看易远比赛吗?”
“怎么可能啊。”
“前两天棒球赛,纪宸就去看易远比赛了。”
“他俩在一起了吗?”
“据说他俩上了同一档节目?”
“节目快开播,好想看!”
纪宸没来的时候,易远总想往那边看,等人真的坐在那里,他又紧张得不敢看。担心打得不好,会让对方嘲笑。
这人篮球太强了。
可恶。
易远大力起跳,把截来的球传给队友,双人配合,三步上篮得分。
“纪神来以后,易远更拼命了。”
“刚才那球,动作帅的就像只求偶的花孔雀。”
上半场比赛结束,体院队追上来几分,但双方还是有八分的差距。
中场休息,易远撩起衣摆,外层的队服不吸汗,他扯出下层。
“吸溜,易远腰好窄啊!”
“白白嫩嫩的,斯哈斯哈。”
见好几个队友围到张三身边,易远走过去,“怎么了?”
没等别人回答,易远先看到张三肿大的脚踝,“什么时候扭的?”
“没啥事,拿冰敷敷就行。”
易远:“不行,你休息。”
张三很激动,“我没事,可以上。”
其他队友也不放心,“别开玩笑了,都肿成啥样了。”
“就是,友谊赛而已,咱们就是玩玩。你下个月还有羽毛球联赛,别瞎折腾耽误大事。”
“下半场比赛怎么办?”张三急不可耐,“我真不想输给他们。”
“咱虽然不是篮球系的,但体院输给科大,我丢不起那人!”
“草,谁不是呢。”
“他们打的太猛了。”
李四掏手机,“我给篮球系主席打电话,他们能找外援,咱们也行。”
“篮球系全员外地人,都没回来呢,就他们队长一个本地。”
“那怎么办?”
张三穿上袜子,“我能上,最后半场了,能扛。”
“别开玩笑,就算四打五也不能让你上。”
下意识的反应,易远瞄向看台,而此时,纪宸正看着他。
看台开始有窃窃私语。
“他们怎么啦?”
“应该是有人受伤了。”
“倒霉,体院输定了。”
“体院打不过科大,好丢人。”
“别这么说,科大请来了体院篮球系队长,算作弊了。”
裁判提示,距离下半场开始,还有三分钟,各位队员做好准备。
队友全票不同意张三上场,李四给王五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救场。
伴随着尖叫声,纪宸的身影落入众人眼中,正缓缓往休息区走。
他性格冷漠,也不交朋友。
这里唯一认识他的,只有易远。
纪宸走到他身边,“需要帮忙的么?”
“张三受伤了,急需一个控球后卫。”
纪宸擅长的,恰好是这个位置。
“有好处么?”纪宸揣着兜,镇定如常。
易远:“你想要什么好处?”
纪宸站在原地,对他勾勾手。
易远怀疑要被耍,但还是上前两步,靠近他。
纪宸的嘴唇并未贴上去,但吐出的气息划过耳边的绒毛,“如果我说,想摸腰呢?”
易远心脏停顿了一阵,炽热发紧的感觉从心口开始,往耳尖冒。
他只用余光看纪宸,低着头,也没犹豫,“赢了就给你摸。”
纪宸当着他的面解衬衫纽扣,眼神里带着软勾,“一言为定。”
“啊啊他们在说什么?”
“易远耳朵都红了。”
“纪宸是要上场吗?”
“我为什么开始兴奋了。”
易远搓搓耳朵,过去通知队友,“不用找人了,科大的纪宸上。”
几个队友虽不认识纪宸,但他的名字人尽皆知。性格原因,对他还是有些抵触,最重要的问题在于……
队友悄悄说:“他行不行啊?要不还是找王五吧?”
若是靠智商靠学习,纪宸必定是一顶一,但谁也没听说过他会打篮球啊。
易远自信满满,“放心,他可以。”
在这里,没人比得过他。
事已至此,信不信也只能这样。
张三把队服脱下递给纪宸,“朋友,靠你了。”
易远拽走浸满汗的队服,嫌弃丢给他,“臭死了,你自己穿吧。”
而后,他脱掉上衣,把外面那层拆下,拿给纪宸,“穿我的。”
“啊啊啊脱衣服了!”
“纪宸竟然穿易远的衣服?”
“今日不白来,有肉看。”
纪宸接过衣服,挡在易远身后,并亲手把他的裤腰拽高。
易远套上T恤,转过身,“干嘛?”
纪宸有点要挟的意味,“别再让我看到你当众露腰。”
易远撇他,“关你什么事。”
纪宸顺势脱掉衬衫,腹肌和肩膀线条暴露在灯光下。看台尖叫声才让易远不爽,他拽走队服,亲自给他套上。
纪宸眼神在易远腰上滑,“不是我的么?”
易远哼了一声,“赢了才是你的。”
“我不会输。”
易远转向纪宸侧颈动脉,暗红的咬痕已经消失,他拇指滑了过去,“那这里,也是我的?”
“你要,就给你。”
作者有话说:
他们会亲的,大亲特亲那种,亲一千字,信我!【抱头】
有些人啊,为了摸了个腰,竟然干公开打篮球的大忌,糊涂啊!
张三李四王五:有的作者起名废,又拿我们出来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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