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阿裳>第52章 风月无边

  涧水阁外忽然来了位江湖画商,兴许是行至附近迷了路,被桃花与陵邵给撞了见。

  正值伏天,酷暑难耐,画商向二人讨了水,并用了几幅画以示感谢,都是些寻常的山水花卉,桃花不懂画,只觉看着好看便欣然收下,全然没预料到那看似寻常的画下还隐藏着更加风月之色。

  桃花最先想到的是给芙蕖送上一副,芙蕖向来喜欢收藏字画,刚进了阁却被一帮姑娘们给先围了住。

  「桃花妹妹何时改了性子,开始收集起字画来了?」

  「可不是吗,这还不少呢,可是从哪里来的,快让我们也欣赏欣赏?」

  梅与芍药摇着蒲扇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桃花不自觉的将画紧抱:「这,这画是我做好事人家报答我的!先说好啊,看是可以,可是不能给你们的,这些我要留着送给芙蕖姐姐还有阁主的。」

  「做好事?」梅与芍药一听双双睁大了眼,先是玩笑起此「好事」可是非彼「好事」,后又催促起桃花赶紧将画打开供大家瞧瞧:「阁主大人与芙蕖姑娘的东西我们哪里敢抢,桃花妹妹就别再藏着掖着,大家伙都等着急了。」

  其他姑娘们也开始了催促,桃花便将手中画小心翼翼的展开,刚展了半幅剩余画卷便被抢了去,桃花争抢不及,只得由着她们各自赏阅。

  「呀,这是……」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赏画,桃花还算着时间不许她们看的久了,姑娘间忽然响起一声惊异之声,那声儿里似乎还夹杂些羞涩,众人纷纷凑过去看,发现那副被隔着日光观摩的山水之下似乎还有着些别的什么……

  「好像是两个人。」陵邵虚着眼睛去看,看到一对浑圆香峰:「有一个是女人。」

  「那另一个自然是男人了。」梅自一众好奇的目光里将画拿过,高举着自头撕到了尾,桃花正要去阻拦,发现被撕落后的画卷上全然显露出一副截然不同的画作。

  不再是清新隽雅的山与水,而是交缠在床榻之上的一对男女,男人一脸纵乐,女人衣衫半解,肢体裸露,神态惟妙,姑娘们一眼便羞红了脸,羞过之后又纷纷的忍不住去看。

  「这,这是什么?」

  唯独桃花傻傻的睁大着眼,先是奇怪二人打架为什么不穿衣裳,后又觉得他们是否在互相治病疗伤。

  「桃花妹妹这还看不明白吗?这上面不写着。」梅以蒲扇指着画旁提诗,一字字念:「梦笑开娇靥,眼鬓压落花,蔁纹生玉腕,香汗浸红纱。」

  「快来看我这副!写着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裳,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

  「呀!!」

  桃花还在一知半解,那些画作已在姑娘们的手下纷纷显露出了原形,末了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羞涩夹着惊叹的尖叫,叫的桃花脑袋晕晕双眼昏昏,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去看哪幅的好。

  「别看了。」忽然眼前一黑,陵邵将桃花的眼睛给捂了住,桃花这才心下顿悟,大叫道:「原来!原来这些都是春宫图!!」

  桃花的声音太大,大到连三楼的可离都推开了窗:「什么春?」

  姑娘们就像一窝惊弓的鸟,一声落下纷纷羞着躲走,只剩了满地春宫画卷,唯有陵邵默默替桃花收拾着。

  「可恶!那个奸商!我一眼就看他不是好人,长的嘴歪眼斜的!亏我还好心给他水喝,他就拿这些!这些污浊玩意儿报答我的!」桃花看着满地不堪忿忿难平:「亏得这些画我还没给阁主和芙蕖姐姐送去,若是送去了可就害惨我了!」

  「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陵邵边卷着画边说:「不过我倒觉得这些画没什么。」

  「怎么能怪你呢,怪那个奸商!」桃花先是又骂那画商,后又惊怪起陵邵的淡定:「你居然觉得没什么?这画里这倆人都这什么那什么了,你还觉得没什么?」

  陵邵还未回答,先是被桃花夸张的模样给逗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

  「陵邵!是不是连你也在笑话我!」

  「不。」见桃花似乎要生气,陵邵忙敛了笑意去解释:「我只是觉得桃花你可爱。」

  「可爱?你一定是觉得我傻!」

  「傻也是一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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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祁云来看望阿裳手上的伤,如此小事被记着,阿裳不免受宠若惊:「听…听阁主的话已找可离掌使看过,已…已无大碍。」

  一句话阿裳说的结结巴巴,说是事小不足挂念,让祁云特意亲自来上一趟,实有不该。

  「何谈该与不该,我被你守着这么些时日,也该出来走走了。」祁云倒是并不在意,看起来反而还挺享受这在阁内散步的时光,阿裳一听忙又将头垂下,小羊在这时跑了过来,用那毛茸茸的脑袋撞了下祁云的裙角。

  「你快把头抬起来吧,不然你的小羊可是觉得我在欺负你了。」祁云勾一抹笑俯身将那只勇敢的小小护卫给抱起:「它倒是挺有灵性。」

  「对不起……」

  阿裳忙将小羊接过,连声致歉,祁云的目光则落到桌面的一副画上。

  「这是今日我在阁里捡到的,也不知是哪位姑娘不小心遗落的,还没有机会去问……」阿裳先做了解释,祁云扬眉问阿裳可看过里面画的是什么。

  「没有……毕竟是他人的东西,我未敢私自妄动。」

  「要不要一起看看?」祁云倒是毫不客气的将画拿起,未待阿裳有个回答已将画展开,是副夜色图,寂寂的黑夜只一轮明月,侧旁题字「醉拥明月」。

  阿裳不懂其中的「醉」字,祁云便笑着将画比到窗下,让画中的月亮与天上的月亮重叠,渐渐的夜色之中浮现一对半赤裸着相拥的情人,一人背身向月,一人面色微醺,原那所题「明月」不是天上月,而是怀中人。

  「心思倒挺巧妙。」

  阿裳在旁看红了脸,祁云只偏起头赞叹画中巧思,转眸时注意到阿裳面上绯红,问她可是哪里觉得羞。

  「……」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隐秘的月色,赤裸紧拥的二人,以及那神色暧昧的酒意,阿裳觉得画里的每一处落笔都让人心下生羞,羞到连一个字都出不了口。

  「不过是风月之色罢了。」祁云将画从月亮上拿下,一阵清风正好拂过她的侧颊:「凉风有信,风月无边,一切都刚刚好。」

  祁云说一切都刚刚好,无论是情欲的展露还是爱意的表达,指尖滑过那画中赤裸的身躯,她说风月之色没什么可羞,情爱是人的本能,风月可以让人感到欢愉。

  阿裳在旁听的心跳暗增,她是知道「欢愉」的,虽从未亲身感受过,却从那些书里,从那个男人的脸上窥得一些,也许正是这些不堪的过往,让她将「欢愉」认作一种可耻甚至可怕的感受,然而此刻却又从祁云的口中听出了一丝向往。

  「这些只有亲自体会过才能知晓。」

  明月醉了晚风,一轮醉进祁云的眼中,与阿裳羞怯满生的眼睛对上,阿裳心头一动,而那温润的指尖只滑过她的脸颊,将那只紧抵在心口的手抓起:「看来是已好多了。」

  祁云是来看望她的手的,阿裳差点忘记,却把风月二字留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