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泠低头浅笑, 说，“那次是因为你不听话，这次不会了。”
“……合着还是我的错？”
温煜要是有精力肯定还能和这厚脸皮的女人口舌大战三百回合, 但是她困了，是真的特别困，白天为了转移注意, 直播加刷题每一分钟都绷着神经，再加上刚才上山的运动量, 就是打过兴奋剂的人现在也该困了。
她最后还是不情不愿钻进了秋泠的被窝，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卷, 缩在了床的最边上——这是她最后的倔强和表达抗议的方法。
秋泠摊摊手，从善如流地从柜子重新掏出一床被子。
“关灯了。”
温煜感觉床的另一边陷了下去，随着开关清脆的声响,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视觉被黑暗剥夺后，听觉开始变得敏锐起来，她发现即便自己已经躺在床的最边缘, 还是能清楚听见身后秋泠沉重徐缓的鼻息。
听的久了, 就感觉那声音好像就贴着自己的耳廓, 把她刚陷入沉睡的神经全都拽拉出来。
温煜睁开眼, 动动酸胀的腿，转身打算换个舒适的姿势。
“不困了？”
温煜转到一半的身体僵住, 她刚才没感觉错，秋泠确实就贴在她的边上，此时接着微弱的月光, 她甚至能看见那双放大的眼眸中沉寂的点点星光。
“你还没睡？”温煜开口。
“难得和你待在一起，想待久一些。”睡过去了，属于秋泠的时间就结束了。
所以她偶尔占用宋秋临整个夜晚的时间，以前是偶尔，现在是经常。
秋泠早就开始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短，可她却开始留恋贪婪这个世界的美好。
她从来不去思考“我是谁”这个问题，她没有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没有交际圈，她的关系网只有一条简简单单的线，这头是她，那头是宋秋临。
温煜眼神复杂，没有说话，秋泠也没有再靠近她的动作，只是安安静静待在原地盯着她的脸看。
“今天，你身上没有那个香水的味道。”温煜幽幽地说。
秋泠一愣，没想到温煜会注意到这个。
她之所以喷香水是因为想靠这种浓烈的气味区分自己和宋秋临，但自从上次发现温煜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敌意之后，这次才没喷。
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宋秋临像一些，这样至少，在她和温煜最后相处的时间里，不会再只有负面情绪。
“因为你不喜欢。”
秋泠第一次意识到温煜的特殊，是那天她冒充“秋”把温煜约到酒吧，头一次与温煜的近距离接触，香水让温煜失去冷静理智，而那样状态下的温煜同样也夺走的了她的呼吸和注意力。
这种怪异的吸引，或许是宋秋临本人的感情潜移默化转移到了她身上。
秋泠对宋秋临白天经历的事情都有记忆，她旁观宋秋临如何在网络上一步步和这个行为怪异的小主播熟络起来，默默嘲笑宋秋临的木讷不善言语，却在最后发现，自己其实是在羡慕她。
“……”温煜移开与秋泠对视的目光，平躺身体，盯着天花板，“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你今天晚上好像没那么……奇怪了。”
“是吗？”秋泠反问一声，声音轻了下去尾音弱的几乎听不清。
她和宋秋临从来都是互补的状态，往常的她的放肆张扬，宋秋临内敛沉闷，由她来替宋秋临做她想做又不敢的事情，不过自从宋秋临遇见温煜了之后，好像被打通了什么脉络一般，逐渐开始主动表露往常压抑隐藏的情绪。
宋秋临开始明白自己想要的，知道自己要争取的，似乎……很快或者是已经展开了行动。
秋泠心底叹了口气，视线没了聚焦，很快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还真有点舍不得。
“可能是因为我完成了心意吧。”也可以说是遗愿，打双引号的那种。
白天宋昼的摊牌说起来最大功臣应该是她，宋秋临父亲对自己这个内向听话的二女儿从没有过戒心，甚至同意她随意进出自己的书房，当然一般没事，宋秋临是不会进去的，但秋泠就不一样了，借用过去这么多年的时间，她一点一滴地在收集把柄，就等着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宋昼就是她需要的那阵东风，来的又快又及时。
温煜还在等秋泠后面的话，等了半天发现身边的人呼吸越来越绵长，侧头看过去，才发现人已经闭眼进入梦乡了。
“把我弄醒结果自己睡了？”
“……”
温煜晚上忘记给手机充电，所以第二天没有闹钟可以准时喊醒她，等她自然醒来看见外头升到高空的大太阳时，第一反应是恐慌，以为自己上课又迟到了。
噼里啪啦在厕所一阵折腾，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日，不用早起，然后才松了口气，拖着慢吞吞的步子回到床上，刚躺下闭上眼，又猛地坐起来。
这不是她家！
还有，宋秋临怎么不见了？
温煜重新起来，打开门，从楼上到楼下都找了一遍，没有结果。
床头柜上还放着宋秋临的手机，她应该不是出门了才对。
“宋秋临？”
当然不会有回应，不然她刚才上下楼这么大动静，宋秋临不可能不知道。
温煜突然想起什么，放轻了脚步，往走廊深处走去，最后站定在最后一间的朝南房。
门是关着的，温煜试探着将手放上去转动把手，开了。
宋秋临趴在钢琴前，头埋在臂弯了，瘦削的脊背弯曲，踩在地毯上的脚没穿鞋，这不合她的性格，宋秋临可是那种就算只有一分钟就要迟到了，也还能冷静地有条不紊地慢慢系鞋带的人。
“宋秋临？”
宋秋临肩膀动了动，但没有立即抬起头，温煜犹豫了一下，小步往后退，“你好像在忙哈，我先出去……”
“别走。”宋秋临直起身，终于转过身，温煜注意到她的微红的眼眶，睫毛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擦拭的泪珠。
“过来。”宋秋临又开口了，声音听着冷静，却带着疯狂发泄情绪之后的哽咽低哑，然后她放软了声音，有些请求的意味，“我想要你陪着我。”
这句话昨晚上秋泠在视频通话里对温子洋说过一模一样的，那时候温煜觉得她在演戏，内心还嘲讽过，但现在换到了宋秋临身上却让温煜觉得心酸难受。
她紧抿嘴唇，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了此时此刻显得无比脆弱的宋秋临，如何学着温子洋每次安慰自己那样的柔软语气，轻柔地拍拍她的头，“好，我陪你，多久都可以。”
宋秋临保持坐着的姿势，将脸埋进温煜的腰腹，身体微微颤抖，温煜紧皱眉头，一下一下耐心拍着她的背，这是第一次，在这个人身上看见这么脆弱的一面。
此时的宋秋临好像个无助的孩童，只知道攥紧身边唯一的温暖保持安心。
温煜难受但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些还能做些什么，往日和人争吵时好用的伶牙俐齿在安慰人上毫无用处。
她只知道，现在的宋秋临无论要求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只要她能不再那么伤心。
“是她带你来的。”这句话不是问句。
“嗯。”温煜点点头，“抱歉，我也不是故意要留下的，是……”
这座房子对于宋秋临来说肯定意义非凡，只要不是身为主人的她邀请，温煜觉得任何其他的闯入方式对于宋秋临来说都是冒犯的。
“没事。”宋秋临的手臂搂温煜搂得更紧了，“我想要你留下来。”
以前是她不甘心承认，秋泠做的那些事，确实都是她想，但一直踌躇没去做的。
现在既然都迈出那一步了，她就要借着这个脚印，顺着这路继续往下走。
“你还没吃饭吧？”温煜突然想。
“我不饿。”宋秋临抬起头，没什么血色的唇此时变得红彤彤的，应该还是被她自己用力咬过，她看着温煜的眼神有些依赖，“我现在就想这样看着你，哪也不去。”
温煜低头看见她湿润的眼，心底泛上一阵柔软，鬼使神差地缓缓低头，嘴唇贴着宋秋临的额头轻吻了一下，“好，都听你的。”
她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尽量照着宋秋临的意愿来。
宋秋临感受额上柔软的触感，身体怔了一下，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平稳的呼吸像是被石子打破的水平面开始小而急促。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温煜拉进了怀里，探头去寻她嘴唇的位置，这一次温煜没有闪躲也没有反抗，女孩的唇还是她记忆里柔软香甜的味道，让人沉溺着迷。
大脑被一种积压许久再猛地爆发的兴奋感冲昏，让宋秋临的动作变得急切甚至有些莽撞。
温煜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个吻和之前的温柔如水不同，像是为了确认什么的存在一般，宋秋临执着于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和气味。
嘴唇被咬的有些疼，温煜皱皱眉，但依旧没有推开，反而伸出手臂，环住了宋秋临脖子，伸出舌头青涩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