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的时候温煜显得十分拘谨, 她缩着脖子打量了一圈屋内的摆设，发现不论窗帘也好桌布也好，都是那种十分清新少女的法式风格样式。
这显然和边上这个穿黑色皮夹克的人喜好完全不符。
看来秋泠没怎么动过这屋内的家居装饰, 不过想来也是，宋秋临估计还是会偶尔过来一趟，要是发现东西被换, 那她可能早就发现自己身体里还有第二个人格的事情了。
“坐吧。”秋泠指指盖着防尘布的沙发。
温煜站着没动，不敢坐, 她把自己那双沾满山路泥沙的拖鞋踩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消耗完了勇气，这是宋秋临母亲留下的房子, 可玷污不得。
秋泠却没再管她，自顾自上楼洗澡去了，温煜木头人一样站了一会儿, 最后妥协了一般，蹲下来脱掉脚上脏掉的鞋子，拿出口袋里的纸巾一点点擦掉了地板上的脏脚印。
擦完地板她站起来看了眼沙发, 又默默蹲回去, 至少蹲着比站着省点力气。
她记起来拿出手机, 只有一条温子洋简短的回复, 让她早点回去。
温煜想回个“好的”，打完字却又快速删掉了。
刚才来的路上她观察了一路, 这别墅地方偏僻的很，公交车和地铁现在已经停止运行，越靠近别墅附近连私家车都越来越少, 更别说凌晨打出租了。
她想回去，只能让秋泠载她，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软软：我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温子洋回的很快，估计是专门在等她。
温子洋：还学会夜不归宿了？我开车去接你回来。
走之前温煜随口一说是和宋秋临走的，一是因为她不敢和温子洋撒谎，二是秋泠长着那张脸就站在她边上，下意识就把她当挡箭牌发出去了。
软软：别别别！我们现在没在宋昼那，你别来了。
温子洋：？
温煜看见屏幕上那个单一的问号就心里发慌，一般温子洋这样发就是开始怀疑了。
果然，下一秒温子洋就直接甩了个视频通话过来，温煜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手机丢出去，反应过来迅速点了拒绝。
她焦急地在原地踱步，目光看向楼上，思索片刻光着脚小心翼翼踩上了楼梯。
上了二楼就能听见里面某个房间正传出水声，温煜靠过去，门没关，甚至敞得大大的，温煜站在门外紧张又小声地喊秋泠，“喂！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啊。”
要不是她不会开摩托车，早偷了茶几上的钥匙自己跑了。
声音太小，秋泠没反应，洗漱的水声没有中断的意思，但很快温煜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她不敢接，哭丧着脸点了拒绝，然后转到聊天框求饶。
软软：我就在这睡一晚好了，不会出事的。
温子洋：你既然能撒谎骗我一次就有第二次，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和秋临出去，实际上在外面鬼混。
软软：我绝对没在外面，我发誓！
随后温煜背对墙，拍了张照片过去。
温子洋没那么好糊弄：把秋临一起拍进来。
软软：她在洗澡……
温子洋：真巧：）
温煜委屈死了，失去信任的后果就是这样，她说真话温子洋也不会信。
最关键的是，温子洋从来不给她发这种讽刺意味极重的微笑颜表情，现在看来自己是被自家姐姐当成青春期的叛逆小孩对待了。
温煜的手指在键盘上悬浮踌躇半天也没打出完整解释的话来，猛地，有潮湿清新的气味从后方靠上来，一条光滑白皙还泛着水光的胳膊从她肩头掠过径直夺走了她手里捏着的手机。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温煜转头，样子有些被吓到。
秋泠冲她眨眨眼，点下视频通话的按钮，“有一会儿了。”
温煜看见她的动作连忙着急地去抢手机，笑话，温子洋这么会察言观色的人，一定会察觉出来秋泠和宋秋临的区别，语音还好，视频里那些微小细腻的表情反应肯定逃不过温子洋的观察。
“你疯了，那是我姐。”
秋泠抬高手臂，让温煜踮起脚也够不着，腾出的左手往她脖子上一勾，把人勾进怀里。
温煜慌乱中站定脚步，抬头看的时候视频电话已经接通了，穿着睡衣的温子洋一脸严肃的坐在桌前，这幅样子换身白大褂就可以立马出诊了。
“温医生，是我。”秋泠沉下语调，淡淡说。
温煜意外地挑高了眉，迅速转头看向旁边的人，秋泠此时脸上嬉笑的表情完全消失，敛下的眼睑让她看上去沉稳冷清，甚至声音语调都是特意按宋秋临的习惯调整过的，连那不急不缓的语速都百分之百还原出来了。
温子洋看见秋泠的脸脸色好了一些，再看她披在肩头的潮湿长发，确实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语气放软，“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姐姐不会担心吗？”
秋泠抿唇，“嗯，我已经和她说过了今天晚上住在我母亲这里。”
温子洋眼睛快速眨了一下，显然对宋秋临母亲的事情也是知情的，“那你说一下具体位置吧，我去接温煜回来。”
宋秋临这段时间来医院确实比往常勤快，但温子洋还是能看出她的状态不算太稳定，注意力极其不集中，有时候问着问题她就开始目光飘忽不知道想事情想到哪去了。
这样状态的宋秋临晚上和温煜单独待在一起太危险了，虽说副人格暂时没有做出明显的危险行动，身为温煜的姐姐，她还是不愿意冒险。
秋泠垂下眼，声音带上一些沙哑的味道，样子看上去十分失落，“我想温煜能留在这陪陪我，不可以吗？”
温煜在一边看她演戏都快绷不住脸皮笑了，她静静等待温子洋拆穿秋泠的谎言，谁知道屏幕那头的温子洋还真露出为难的表情，妥协地说了一句，“我联系宋昼过去陪你们吧，你们两个单独在外面不安全。”
“好，你给她打电话吧。”这次秋泠答应的很痛快，就好像知道了宋昼一定会替自己打掩护一般。
视频结束，秋泠把手机还给温煜，后者把手机揣进兜里，上下打量一眼身后的人，这才发现秋泠只在上身套了件宽松的衬衫，下身腿是光着的。
温煜不自然地收回目光，“你不冷？”
秋泠拿下脖子上搭的毛巾开始擦拭头发，冰凉的水珠撒在温煜脸上，她眯眯眼往后躲开，然后就听见一串低低的笑声。
“你知道自己什么表情都会写在脸上，特别好看穿吗。”
“我……我什么表情。”温煜板正脸，看秋泠。
秋泠没明说，赤脚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床边，背对着温煜脱下上身湿掉的衬衣，然后弯腰去拿摆在床头叠好的睡衣。
她弯腰的时候背上脊椎骨凸起一节节的，透明的水珠从光滑的肌肤滑落，最后有几滴点在地板上。
温煜整个人傻了，视线跟着其中第一滴水珠，从秋泠的脖子下移到地板，把不该看的全都看了一遍，然后她低着头，两耳通红，完全没了反应。
秋泠懒懒散散地套上睡衣，连套进领口的头发都拉的拨出来，她直起身从穿衣镜的反光李看见身后好似在罚站的温煜，笑了，“你就站那一晚上？过来睡吧。”
“我姐肯定马上过来了，我还是下去客厅等她吧。”温煜头也不敢抬，仓皇离去的脚步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你自己一个人慢慢睡吧，晚安！”
秋泠也不着急追，安安静静坐在床边打开一本书，直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宋昼传来一条简讯。
‘人我带走了，没有下次。’
她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放下书，站起来整理了一边床单，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蓬松柔软的枕头放在一边。
下楼的时候她看见温煜就坐在最低一阶的楼梯上，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抵在手背上，看上去已经困得快睡着了，但还是倔强地坐在那不动——即便她光着的脚丫已经快冻成了红色。
“上去？”秋泠站在她身后，从上方俯视，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温煜柔软的发顶，看上去手感很好的样子。
温煜眯缝着眼，带着困倦的声音慢悠悠地说，“不要，我姐会来接我。”
“她不会过来了，从你家到这里的车程最长不超过半小时，而且现在是晚上不存在堵车的情况，现在还没到这里，你猜不到是为什么吗。”
“……”
“她默许了你可以留在这里。”
“我姐才不会被你那点装可怜的小伎俩骗过去。”
“嗯或许吧，不过从结果来看，可能温医生比你想象中的更有怜爱心。”
“……”
温煜是真的困得没边了，要不是太冷她可能直接就在地板上躺下睡了。
“客房在哪。”
“这房子平时只有宋秋临会过来，所以客房一直都没有人用过，现在打扫也来不及了。”
温煜掀开眼皮，凉凉地看了秋泠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但好像已经把这无耻之徒从头骂到了尾。
秋泠挑高眉，声音软和下来，蹲身去牵温煜，“上来吧，我保证不碰你，不做你讨厌的事情。”
“那上次咬我脖子是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