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喻晨起出门之时,突然收到了韩府的来信,她以为是姜淮宁想她,要服软了,但看着信中的内容却又不确定了。

  姜淮宁约她去德昌巷子,她之前的那所宅子。

  谢喻把信收好,翻身上了一匹随从的马,没有迟疑的赶往了德昌巷。

  谢喻路上骑的快,可快到了的时候却又放慢了速度,直到她进了巷子,瞅见了身带斗篷站在马车旁熟悉的身影。

  姜淮宁只带了一个车夫。

  谢喻下了马,目光定在姜淮宁的身上,一步一个念头的走了过去。

  姜淮宁自听到马蹄和马鸣声,便一直隔着帷帽,盯着谢喻,直到谢喻走进了些,才开口道:“劳烦谢小姐亲自跑一趟,解我心中疑惑了。”

  姜淮宁说完行了礼。

  谢喻喉间滚动,目光也有些飘忽不定,她似乎知道姜淮宁想要问什么了。

  姜淮宁看向宅门处,道:“可以进去谈吗?”

  谢喻微张唇口,手指有些轻颤,抬起手道:“请。”

  两人进了院子,姜淮宁不请直奔着小院中的蔓藤秋千处,那里是她们在这个院子里待的最久的地方,她希望谢喻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不会骗她。

  姜淮宁盯着秋千看了许久,才转过了身,看向一直站在她身后沉默的谢喻。

  “我大婚那日,谢小姐可曾去过韩家旧宅?”姜淮宁声音虽是细柔,可却有种说不出的逼人。

  谢喻闻声目光定在姜淮宁的帷帽隔帘上,望了许久不曾回答。

  直到姜淮宁把帷帽摘下来,她看到了姜淮宁脸上巴掌印痕的淤青,眸子里的震惊和愤怒,一瞬愤而涌出。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谢喻内心的愤怒一瞬点燃,她往前了几步想要查探姜淮宁的伤势,可却被姜淮宁往后退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请谢小姐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姜淮宁看出了谢喻对她的在乎,可这不足以让她放下心中的疑惑不去弄清楚。

  谢喻此刻愤怒占据了内心的上风,她极力的克制着自己暴怒的脾气,道:“是韩端好打的是吗?”

  “请谢小姐回答我!”姜淮宁没有理会谢喻在发疯边缘的诘问,她只想知道真相。

  “你不说,那我现在便让人去杀了他!”谢喻怎么会允许别人伤害姜淮宁,她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她明明派了人保护她的,怎么会被打。

  谢喻唤来了随从,余光注视,道:“将那两个人也一并杀了。”那两名丫鬟没有保护好姜淮宁,活着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谢喻!”姜淮宁看着谢喻双目通红,似乎并不是在吓唬她,“那两名丫鬟,是你的人,是吗?”她当然知道谢喻指的那两个人是谁。

  姜淮宁此前便疑惑,韩府怎么会有这样两个机灵的丫鬟,且昨晚上韩端好哭诉这两个丫鬟是谢喻的人,总是拦住他,不让他进房,她便猜出了个大概。

  谢喻从她大婚那日便布下了罗网,始终没有放弃过她,今日不过是来证实一番。

  韩端好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谢喻的身上,他就算醉酒,也没有说出是自己选择拿姜淮宁做了交换,他只说自己是被威胁了。

  他以为姜淮宁不会去找谢喻对峙,可他错了。他也猜错了姜淮宁与谢喻之间的关系,他以为姜淮宁什么都知道。

  “是又怎样。”谢喻现下只想惩治伤害姜淮宁的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不准去!”姜淮宁吼住了谢喻的随从,她见识过谢喻身边的随从下手有多么狠,连皇后的亲侄子都死的悄然无声,若这几个人出了院子,那两名丫鬟和韩端好,必死无疑。

  几名随从知晓姜淮宁在谢喻心中占有什么样的份量,姜淮宁的这一吼,让他们犹豫了。

  谢喻听着姜淮宁的阻拦她的随从,回过了身,盯着姜淮宁红肿的脸颊,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你告诉我,是不是韩端好打的?”



  姜淮宁知晓谢喻在乎她,而这也成了她此刻的底气。

  “难道这些不是拜你所赐吗?你那晚到底给我吃了什么?”姜淮宁见问不出话,便开始有意的诈谢喻。她只记得有人给她吃了东西,可吃了什么她不知道。

  谢喻听着姜淮宁再次质问,眼神躲闪,喉咙发紧了一瞬,声音低沉又心虚,道:“是韩端好告诉你的,是吗?”

  姜淮宁的目光在谢喻的这句话说出来后,一瞬暗淡了下去。

  谢喻没有否定,原来韩端好说的都是真的,新婚那夜进她房间的是谢喻。

  难怪韩端好一直说她与谢喻□□不堪,她明明和谢喻什么都没有做。可现在,她都明白了。

  “谢小姐。”姜淮宁还是没有忍住,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她能怪谁,要怪就怪她招惹了谢喻,要怪就怪她没有和谢喻说清楚。

  谢喻听着姜淮宁提着她的姓名,却不敢抬头去看姜淮宁,确实是她错了。

  她对自己心爱的姑娘做出了让人憎恨的事情,可她此刻依旧不会后悔,只要姜淮宁愿意接受她,她必会用一生来呵护她,给她比皇后还要尊崇的地位。

  姜淮宁的泪眼,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她看着谢喻躲避的目光,心里自嘲了一声,自己活该,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若她当初没有贪念谢喻给的温暖,便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我姜淮宁从此刻起,与你一刀两断,各不相干,请你以后不要再插手我的事。”姜淮宁没有恨谢喻,亦没有恶语相向,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今日来,就是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你若敢踏出这宅子半步,我便把他们全杀了!”她谢喻是不会和姜淮宁一刀两断的,永远不会。

  姜淮宁闻声,顿住了脚步,她猛的回过头来看向谢喻,喉咙因说出了方才的话而紧的出声有些困难,唇瓣也微微干涸,道:“你若敢动他们,我就死在你面前。”这是她最后的底牌,她知道谢喻会在意的。

  “阿宁!”谢喻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拿姜淮宁如何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到底怎样才能让姜淮宁属于她。

  姜淮宁没有再听谢喻的说话,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与韩端好和离。

  既然是她对不起韩端好,贞洁不在,那便也由她来结束吧。

  姜淮宁回府后,韩端好已经醒酒,此刻他万分后悔昨夜发了酒疯说的那些话。他从姜淮宁回府,便一路跟着,看着姜淮宁脸上红肿的样子,又担心被姜淮元和姜淮城知晓,他又要被毒打一顿。

  姜淮宁神色暗淡,没了生机,她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了,哪里她都觉得脏。面前的男人新婚之夜没有保护她不说,后来在明知道谢喻目的的情况下,还顺从着谢喻搬了出去,后又在外面养女人,昨夜又说她是□□。

  霍倾说过,不让她委屈了自己,可此刻的她,就像个笑话。

  “夫人,夫人,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打你,你打回来好不好,往死里打都行,我求你,求你不要告诉姜府的人。”韩端好声音颤抖着,他见姜淮宁不为所动,牵起了姜淮宁的手便往自己脸上打,可顷刻,便被姜淮宁身边的那两名丫鬟拉开了。

  那两名丫鬟虽之前被姜淮宁勒令在府中待着,可姜淮宁回府之后,谢喻的命令她们还是要遵从的。

  韩端好方才问了驾马的下人,得知姜淮宁去的是德昌巷子,没有去侯府,此刻他最担心的便是姜家知道他打姜淮宁这件事,上次打的伤还没有好,若是让姜家再得知他打姜淮宁还不得要他半条命。

  “我既已不是清白之身,那我们便和离吧。”这些也怪不得别人,既然韩端好觉得她是娼妇,那便只有和离,她是不会让韩端好这种人挑出错处来的。

  “不,不,夫人,我不和离,是我嘴巴贱,我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委屈,我不在乎那些,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韩端好说着又双膝跪下了,姜淮宁只是和女人在一起而已,又不会让他韩家子嗣出现乱像,跟姜家的家势相比,他不在乎姜淮宁是否是清白之身。

  姜淮宁没有理会他,她让人拿将屋内的笔墨纸砚摆好,写下了一纸和离书,递到了韩端好面前,神情决绝,道:“签了字,我们便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必委屈了。”

  谢喻那边断了,韩端好这边也要断了,任何曾经羞辱过她的人,她都再也不想见到了。

  写下和离书,是她最后的决定,该给这场闹剧收场了。

  韩端好扯过了和离书,还没有过眼,便将它撕的粉碎扔到了一旁。而姜淮宁则冷眼看着,似乎并不在意。

  因为下一刻,她唤来了人,重新写下了一份和离书。

  “我不同意你们和离!”韩端好的父亲此时不知怎么过来了。

  姜淮宁听着韩老爷子的声音,微微蹙起了眉,因为她觉得韩端好的父亲一点都不像是来劝说她的。

  “你进了我们韩家,还未洞房便失了清白,已经犯了七出。加之这么久了肚子都没有动静,七出已然犯了三条,每一条都足以让我儿休妻,你有何脸面写下这和离书?”

  人是姜淮宁招惹下的,她与谢喻苟丨合,犯了□□之罪,谢家权势滔天,怪不得他的儿子。姜淮宁让姜家人出面把他未出事的孙儿做掉,不让人进门,便是犯了七出的妒。

  如今还未有所出,便逼得自己的丈夫与之和离,便是犯了七初的无子。

  “你只配被我儿休掉,即便是你的弟弟,伯父来了,我也是这个说法。”

  韩端好的父亲说出了这样的话,让姜淮宁楞在了当场,再一次见识到了韩家人的嘴脸。

  看来韩端好是已经把此时告知了韩老爷子了。可韩老爷子非但不觉得姜淮宁是受害者,反而倒打一耙。

  韩端好的父亲是在威胁她,要么不和离,要么就只有休书。

  休书与和离书最大的区别,便是女儿家名声,以及嫁妆的归属。

  写下和离书,若姜淮宁以后再遇意中人,也可风光出嫁。可被休之人带不走嫁妆不说,还要被扣上罪名,即便是以后想要再嫁人,也非常的艰难。

  是想,谁会娶一个□□的妒妇呢?

  “父亲,您再乱说什么!”韩端好还有一事没有告知他父亲,而这事姜淮宁也还不知道。

  谢喻那晚并没有拿他性命要挟,只是堵了他的官路,是他鬼迷心窍答应下来的。

  作者有话说:

  谢喻:“我的拳头已经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