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的速度远比谢喻猜测的要急了一些,她和姜淮宁还未游到中间便顺着水流被冲走了。谢喻手中拉着姜淮宁,挣扎了一会,体力耗费颇多,她不想被冲到下游的时候便精疲力竭,此刻她放弃挣扎选择随着水流而下。

  谢喻将手中的绳带收紧,她说过要把人家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的。

  水流的推涌,把霍倾的位置也往下游冲去,她在水中寻了许久,并没有看到姜淮元,但她在水中出来的时候,却看到远处姜淮元正抱着水中的浮木,目光正有些无措的四处寻找。

  月光下,水中不明的物体扑腾着水花,朝姜淮元涌来,她被吓的弃了木桩,准备朝别处离去,可她不会游泳,又换做了在水中扑腾挣扎。

  霍倾见状,快速的朝她游去,很快便将她捞在了怀里。姜淮元看到是霍倾的时候,惊惶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霍倾想要带着姜淮元游到岸边,可当她听到激流的水花声时,才发觉已经晚了。

  前面应该是断崖似的瀑布,两人根本无法与急坠而下的水流对抗。

  片刻,双双落了下去。

  姜淮元在坠落的前一刻,耳边听到了霍倾对她说的话:“闭气。”

  姜淮元闻声闭气,下坠感让她觉得心已经不在胸腔中,耳多里也灌满了河水,让她暂时难以听到外界的声音。

  坠落之后,姜淮元以为自己的小命大概会在此处了节的时候,身体却意外的被人推了上去。她知道推她的人是霍倾。

  姜淮元浮出水面,大口的呼吸两口气后,可她依旧不会浮水,人又在水中挣扎开来。

  谢喻和姜淮宁此时也坠了下来,谢喻先把姜淮宁送到了岸边,回身发现了姜淮元,她再次跳入水中把姜淮元拉到了岸边。

  吐完水的姜淮元第一反应便是寻找霍倾。

  “娘子,我娘子还在水里。”

  姜淮元喘着气,站起了身便要下去找霍倾,可在水中浸泡的久了,上岸后身子沉重,走了两步腿脚上的伤也还没有好,便又栽进了水里。

  姜淮宁见状吓的便要跳下去救姜淮元,却被谢喻拉住,先她一步下去把姜淮元又捞了上来。

  姜淮元上来后依旧不见霍倾,她是真的急了。她拉住谢喻的腿,求道:“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娘子。”

  姜淮宁也着急了,谢喻看着这姐弟俩。脸上的神情着实无奈,她真是倒霉,方才在山上下来的时候,扛着姜淮宁摔了一脚,屁股被山石碰到了,又经水里一泡,这会疼的要命。

  但看着姐弟这个样子,认命吧,谁让她有一颗匡扶正义,锄强扶弱的大侠心呢。

  谢喻下了水,潜入水中许久未曾寻到霍倾,她猜想应是被水流冲到了别处,正当她要上岸的时候,却发现了身边的异常。

  一只一人多长的鳄鱼正朝着她的方向游来。

  谢喻屏住了呼吸,少顷便冲着岸边喊道:“小心,这附近有鳄鱼。”

  姜淮宁一直注视着谢喻,听到谢喻的声音,立刻寻了岸边的粗木棍,朝着水中拍打。

  片刻。

  “别打,别打了!是我!”谢喻游到岸边,却被姜淮宁当成了鳄鱼,差点被她打的脑袋开花。

  姜淮宁停了手,准备和姜淮元一起把谢喻拉上去。

  可随着谢喻过来的,还有一条鳄鱼,姜淮宁吓的惊叫松了手,本能的往后退去,姜淮元拉着谢喻将她拉上了岸。

  正当姜淮元想要捡棍子的时候,却发现霍倾跟着上来了,而那只鳄鱼已经死了。

  原来方才霍倾她们下坠的时候,这里有一只常年蹲守的鳄鱼,她将姜淮元推上去后,这只鳄鱼便朝着她奔去,她在深水潭中实在施展不开,又担心姜淮元被它咬到,便引着它朝着别处游去,将它制服后,才又游了回来。

  谢喻看着这只鳄鱼,惊叹霍倾的功夫了得,她方才看到鳄鱼的时候,吓的只想往岸边跑,可面前这位却将鳄鱼给弄死了。

  霍倾上岸后,便去询问姜淮元的伤势,而姜淮元却因太过担忧霍倾,看到霍倾的一瞬,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娘子。”姜淮元的声音里夹着她未曾发觉情绪。

  霍倾看着姜淮元眸中的攒动的光,凝眸望着她,柔声道:“我没事。”

  谢喻瞧着两人劫后余生,情意绵绵的样子,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姜淮宁,这丫头怎么还看的井井有味的?

  “咳,你们夫妻二人别腻歪了,既然都没事,想想接下来往哪边走吧。”谢喻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含情脉脉’。

  “回去。”霍倾的话让谢喻惊住了下巴,她眨了眨眼费解道:“那帮山匪都追下山了,我们难道不是先从这个鬼地方离开吗,为什么要回去?”

  霍倾望向谢喻,这个人来路不明,方才情势紧迫她都未来得急细问。

  “你是何人?”霍倾转过身来,打量着谢喻。能带着姜淮宁从山上下来,又让土匪们动了不少的人数下山追捕,应该不是一般的人吧。

  听着霍倾问她是什么人,谢喻立时有些紧张了起来,这是要秋后算账吗?

  “我?我当然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谢喻强装镇定,打岔回道。

  谢喻确实救了姜淮元和姜淮宁两人,是她们的恩人没有错,但霍倾历来都会将身边人的底盘摸清,她不允许有任何不在她可控范围内的人出现在她们的身边。

  谢喻也不例外,谁知她是怎么上山的,又为何要救姜淮宁。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霍倾不与她废话。

  谢喻瞧着霍倾问话的语气,方才她又把鳄鱼弄死了,这会儿若是真打起来……

  霍倾见谢喻眼珠子转动,猜测她在编什么瞎话,方才她拿剑指着她的时候,她说的话。

  ‘好兄弟别动手,我只是下山想去河里洗个澡。’ 若她没猜错,她也是这山上山匪的一员。

  “说。”霍倾语气冰冷,抽出了剑,指在了她的脖间。

  “我、我就是出门游历,被人骗到土匪窝的。”谢喻说话底气有些不足。她确实是被骗的,可霍倾问的不止这些。

  霍倾见她不愿说出身份,将剑往上抬了抬。

  “我说,我说。”谢喻估摸着自己打不过眼前的人,加之身上有伤,胜算更是打了横折。

  她喉间滚动,眼神有些慌张却又不是真的害怕,道:“我姓谢,单名一个喻字,京城人士。出来……出来闯荡江湖,被人……被人骗去做了山匪,不过我没有杀过人。”谢喻说到后面急忙解释,小美人说过她的弟弟要去任京官,方才旁边那个男人叫她阿姐,想必就是她的弟弟了,若是她们觉得她杀过人,说不定转头就把她扭送官府了。

  谢喻?姜淮元口中小声复述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像个女人的名字。

  谢喻话说完,眼角瞟着霍倾,等着霍倾裁决她是敌,是友。

  霍倾低眸思忖了片刻,放下剑,只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谢喻:“……”

  “喂,我好歹是她两个的救命恩人……”霍倾目光瞥向谢喻,眼神冷冷的,谢喻话说了一半声音渐小了下去:“天这么黑,这里还有鳄鱼,你们不能丢下我……”

  谢喻说的实话,她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而且这里能看到鳄鱼,那就带代表这里不仅仅只有一只,她还是跟着这她们比较好些。

  “我们已经让人去报官了,这会应该快到了。”姜淮元说出了回去的理由,而后又对着谢喻行礼道:“谢公子方才救命之恩,我姐弟二人铭记于心,待到了京城,定当登门拜谢。”

  这话还算瞬耳,谢喻脸上洋溢起了些许的自豪,自己这次出门,也算没白跑。

  她略有些难为情的摆摆手道:“登门拜谢就不必了,我听你姐姐说,你们此行是要去京城,正好我也要去京城,不如我们结伴同行?”

  姜淮元神色此刻有些为难,她做不了这个主,而且霍倾方才是让谢喻走的……

  姜淮元看向霍倾的时候,霍倾也看向了她,两人眼神交汇,片刻霍倾点了头。

  眼前的人不足为惧,即便谢喻有不轨,霍倾也能轻易将其制服。她想跟,那便跟着。

  四人回去的路上,谢喻不停的劝她们打退堂鼓。此处县衙官差根本没什么用处,她在这困了三个多月,也没见着有人官差攻打过此处的山匪。

  且不说山匪所在山头高陡,就这四周环绕的水便让人望而生畏。她曾听里面的山匪喽啰说过,以前也有人来打过,但无一例外都未曾淌过那河水。

  这河水常年不曾干涸,偶尔还会发大水,冬季的时候也不会结冰,他们老大选这么一处地方是得了高人的指点。若非她探出的小道,那山顶的机关更是多的让人寸步难行,如此,即便柔县县衙的人来了,也根本无法左右他们。

  “未必。”霍倾不赞同谢喻的说法,即便是再怎么恶毒的山匪,若县衙有心想要剿灭,联合此地驻扎的守城兵将,还是可将其制服的,怕就怕是官匪勾结。

  果然,几人回去之后,只看到了姜家的两名下人。县衙的人来是来过,只是拿着火把四处敷衍的寻了一遍后便说等明日再来搜人。两名下人也不敢与官府叫板,只能原地等候两名还未被劫走的主子回来寻他们。

  .

  “男男授受不亲,我不要你帮我上药,我要姜姑娘帮我上药。”谢喻瞧着姜淮元拿着药过来,要帮她上药,无理的推脱不让她进客栈的房间。

  “我阿姐是女子,怎能帮谢公子上药?”

  姜淮元也是无奈,其她两位都是女子,只有她外表是个男子,若非谢喻伤在腰后,她又拒绝小二和下人帮她上药,她才不会辣眼睛的过来帮她。

  “那我不管,我救了你姐姐两次,也救了你两次,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吗?”

  霍倾和姜淮宁听到外面的谈话,出来瞧着两人还在争执僵持中。

  谢喻看到姜淮宁过来后,眼珠子转了一圈,转了态度,道:“我有话要与姜姑娘说,说了她必会帮我的。”

  姜淮元才不信,她阿姐最是懂得男女之别,她不信谢喻几句话就会让阿姐过去帮她上药,即便姜淮宁同意,那她也不同意。

  谢喻拉着姜淮宁去了房间,门倒是没关,但姜淮宁再出来后,却接过了姜淮元手上药。

  “阿姐,谢公子是男子!”姜淮元不敢相信,姜淮宁竟然答应了帮谢喻上药。

  姜淮宁抿唇,抬眸看着姜淮元道:“谢公子与我姐弟二人有救命之恩,恩人有难处,我们自当伸出援手。”姜淮宁撂下话便进去了,她怕自己多说一会,说漏了嘴。

  谢喻是女子,她方才证明给她看了,且伤不在腰后,而在臀部上。难怪她那么排斥让姜淮元帮她上药。

  “嘶,姜姑娘你轻点儿。”谢喻趴在榻上,姜淮宁已经很轻的在帮她上药了,可她还是疼的咧了嘴。

  姜淮宁瞧着谢喻那一半屁股上的划伤,衣服都划烂了些,这伤口怎会不深。

  回想谢喻说要背她,她倔强的坚持男女授受不亲,谢喻无奈扛起她,跳矮崖的时候摔倒了,许是那时候碰伤的。此后又经过泡水,伤口这会都已经发白了。

  “你,你腰上需不需上药?”姜淮宁想起她之前在谢喻身上胡乱掐了一通,似乎都掐在了腰上。

  谢喻听着姜淮宁似是良心发现,侧了脑袋,笑道:“腰上不需要,但我这手上倒是很需要。”说着谢喻便把被姜淮宁咬伤的右手递了过来。

  姜淮宁之前不知她是女子,以为她要对她不轨,情急之下才咬的她……这会知晓她是女子,又想起谢喻伏在她身上,吻着自己的手背……

  姜淮宁半是愧疚,半是羞赧,拿着药瓶倾倒在了谢喻手上的齿痕处。伤口都包扎好后,姜淮宁起了身。

  “谢公,谢小姐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帮你换药。”姜淮宁低着脑袋,说话语气不在像之前那般拒她千里之外。

  谢喻笑了笑,瞧着姜淮宁换了一副面孔,娇滴滴的模样,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临走前还嘱咐道:“别忘了咱俩说的话。”

  谢喻不想让人知晓她是女子,她只告诉了姜淮宁。

  但她不想别人知道,却已经有人知道了。

  霍倾在房间里帮姜淮元腿上上药,看着姜淮元心不在焉的样子,安抚道:“不必担心,阿姐不会有事的。”

  “孤男寡女,娘子怎知不会有事。”姜淮元这话像是有些埋怨,方才霍倾也不帮她一起阻拦,还将她拉回了房间。

  霍倾帮她上药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又将药膏抹了上去,疼的姜淮元不受控制的缩了一下。

  姜淮元收回心思,霍倾与她眸子对上。看着霍倾眸子里的情绪,姜淮元才知自己方才气糊涂了,怎么能与霍倾置气。

  “她是京城谢家,谢和宗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高考的学子们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