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漓轻愣, 抬头望向她纤细的背影，抿唇沉默下来。
平燕州是南玥地界，也是大梁和南玥交界之处，从盛京至焚渡山也必然会经过平燕州。
卫若漓知晓她是想家了。
她前半生从没有离开过京师半步, 一生尊贵雍容活在繁华的洛城之内, 而现在, 家没有了, 国也没有了，只身生活在陌生的大梁盛京城中，她有多想家，心里有多少心酸, 大概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明白,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孤独。
这种孤独，没有依托, 不可与人诉说, 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灰尘, 飘荡无依, 又脆弱无比。也不论她给予她多少爱意和在乎, 这样的孤独，也永远不会消失。
卫若漓收回视线, 重新落回手里的书上, 沉默良久之后才开口道：“会经过的, 咱们到平燕州后，可以小住几天。”
师泱一怔，扶住车窗回头看她, 眼里有不确定的期待，欣喜地问她：“真的么？”
卫若漓视线从书里抬头瞥了她一眼, 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嗯了一声。
师泱望着她，车窗外有风吹进来，吹起她鬓边的发丝，身后的朝阳不知不觉什么时候已然升起来了，漫天的橙黄色霞光弥漫过来，正好照在她的身后。她看着坐在另一边的那人，光芒照亮她的脸庞，低眉顺目，神色平静，周身全都泛着馨黄的太阳光芒。
就像是光里的佛陀。
似是察觉出来那道目光，卫若漓再次抬起头看过去，因为迎着光亮，她有些看不真切她的神情，只剩下一道漆黑的轮廓，隐在那光芒中。
明明身处一处，她坐在光里，可自己却忽然看不清她。无形之中，即便相对着，也似乎是在两个世界里。
隔在她们之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多到她甚至无法确信，她们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卫若漓一颗心软下来，她望着她的轮廓，语气也不自觉温柔，道：“坐过来吧，风口里太冷，仔细身子。”
这一回没有再同她对着来，师泱听话地靠过去，她爬上榻，在她身旁躺下来，然后忽然又仰头问她：“我……能不能靠着你？”
语气里有难得示弱。
卫若漓坐在那里，低头看着她温润的一双眼眸，玲珑剔透，模样乖巧。
她没有说话，只将拿着书的手移开，给她留了一块位置。
师泱会意，抿了下唇然后靠过去，躺在她的怀里，她转头面朝着她的小腹，然后埋首贴在那里，鼻尖下是淡淡的馨香，还有熟悉的温暖。
卫若漓低头，垂眸瞥见她的温柔侧脸，也不觉牵起唇瓣。捏着书的指尖微攥了下，然后轻轻环过来，搭在她的肩头，将人拢在怀里。
窗外有候鸟在枝头啼鸣，安静的车厢内，随着车子摇晃，那光芒就从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来，一晃一亮，没有间断。
彼此无言的一刻，卫若漓能感受到，她还是信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