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雷雨答应了要给胖丸子摘竹实, 第二天她进竹林时,就格外留意找寻起来。

  但竹子轻易并不开花结果, 刘雷雨曾听母亲讲过, 竹子开花就要荒年, 是不吉利的。

  这种说法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但刘雷雨从小在山中长大, 也曾见过成片成片长到有些年头的老竹林,在春夏交替的时节, 突然集体开起花来。

  竹子开花时会长出白色絮状的花穗, 花穗上头就会结出竹实来,因为竹实一颗颗只有米粒大小,又叫做竹米。

  开过花的竹子, 不久之后就会枯萎死去。

  而刘雷雨要砍毛竹盖房, 自然选的是壮年的竹林,枝叶繁茂长得正好,完全没有开花结果的迹象。

  刘雷雨找上一圈,自然是一无所获。

  倒是母亲说在别处好像看见过结了竹实的竹子。

  刘雷雨记下了母亲说的地方, 距离虎窝刚好跟她们现在的位置是相反的方向,她便打算明天专门去找一回。

  母亲好奇问起刘雷雨要找竹实做什么用,刘雷雨不能说是摘给胖丸子吃,便找了个理由说,竹实可入药,能卖钱的。

  摘竹实的事情暂且搁下,刘雷雨专心在竹林里挑好了要用来培育竹林的母竹。

  母竹要选竹龄大约在两到三年之间的才最合适, 而且一定要挑那种枝繁叶茂,竹节有序,没有病虫害的。

  长得太过粗壮或是太过瘦弱的都不行,刘雷雨挑中一棵,她站在竹子面前,伸手在自己齐胸高的位置,握住竹竿量了量,刚好一把能握住。

  这种大小就是最好的了。

  选好了母竹之后,就要细心扒开母竹根部的泥土,找到竹鞭。

  竹鞭是竹子生长在泥土中的细长的地下茎,是横着长在土中的,竹鞭长得跟竹子差不多,也是一节节的,节上生了根,叫做鞭根;节的侧面还长有芽,这些芽有的会长成竹笋,有的会长成新的竹鞭。

  培育竹林,就是要挖竹鞭。

  挖竹鞭时,首先要挑选壮实的竹鞭,将竹鞭截成一到两尺长左右的鞭段,挖的时候多保留些土,一定要注意不能损伤芽和鞭根。

  这些鞭段就是用来培育竹林的“种子”。

  刘雷雨带着准备好的鞭段进入灵田,将鞭段埋入灵田土中。

  因为是第一次在灵田中种植多年生的植物,胖丸子也一改平时的逍遥模样,花儿不赏了果果不吃了,站在刘雷雨肩头寸步不离的看她种竹子。

  刘雷雨劳作时不时蹲蹲起起,翻田埋土时还要挥动锄头,身体晃来晃去,导致胖丸子站不稳。

  刘雷雨心疼它,便劝胖丸子:“仙子,你去云雾上坐着呗,也能看见我干活。”

  “不要。”胖丸子抱着刘雷雨的耳朵,把自己贴在刘雷雨脸上:“人家就在这里看。”

  胖丸子身上凉凉的,又不会太冰,刘雷雨干活正好浑身热乎着呢,这样贴着她感觉是挺舒服的,但胖丸子应该不喜欢。

  刘雷雨灵机一动想了个主意。

  她砍了一段粗毛竹的竹节,大约一根手指高,放在灵田边上。

  竹节比刘雷雨的拳头还粗,对胖丸子的身形来说,当小板凳是绰绰有余的。

  刘雷雨还脱下了身上穿的褂子,叠的厚厚的垫在竹节上面。

  然后她把胖丸子从肩头抱下来,放到临时小板凳上:“仙子试试看,坐着可舒服?”

  胖丸子一脸惊喜的认真换了好几个坐姿,最后才肯定的说:“嗯,舒服的。”

  刘雷雨被它逗得会心一笑:“那仙子就坐在这里看我干活吧。”

  灵田里种膝仗草时,因为膝仗草喜水,灵田中便汪着浅浅水洼。

  这回改种竹林,灵田内的泥土又变得疏松透气。

  刘雷雨把鞭段埋入土中后,灵田上方的云雾自动聚拢,开始下起灵雨。

  在自然条件下,春笋破土而出只需要一个雨夜。

  而在这片灵田之中,鞭段种下后,刘雷雨不过是收拾整理了一番农具,又打理了一番胖丸子的私家花园,就听见胖丸子严肃中带着惊喜的喊声:“爹爹你快来!笋笋长出来了!”

  果不其然,灵田之中冒出了一个个尖尖的小笋尖,在灵雨的浇灌下,这些小笋尖争先恐后的破土而出,长成一个个矮墩墩胖乎乎的笋子。

  胖丸子急的在一旁催促刘雷雨:“快去拿锄头呀,要挖笋笋吃,一会就要长老了!”

  刘雷雨笑着对胖丸子摇手:“仙子说错啦,这笋笋可不能吃,这是冬笋,要留着它长竹子呢!”

  果然,没过一会,满田的笋子有的慢慢变矮,腐烂化作了竹子的营养,消失在了泥土之中,另一些则拔节抽条,长成了细竹。

  刘雷雨给胖丸子的私家花园松土、浇水,摘除枯败的落叶。

  有几盆小野花过了季节,已经完全枯萎了,刘雷雨记在心里,盘算着要给胖丸子换些四季常青的花木进来。

  她忙完了一通,再回到灵田边看时,灵田里的竹林已经初见绿意。

  这时倒能看到有不少春笋从泥土中钻出来。

  春笋与冬笋长得都不一样,冬笋矮胖,春笋瘦长。

  这新生的竹林,春笋最好是留着不采挖,让它长成成竹。

  但有些春笋位置长得不对,好几根笋子长得太挨挤的话,就要及时挖走一部分,否则反而连累大家全都长不好。

  刘雷雨一边在灵田里干活,一边跟胖丸子聊这些种田的农经。

  这些经验之说,都是母亲从小到大教给她的,她小时候总是因病在床,哪儿也不能去,母亲要操劳生计,白天也没时间陪她。

  到了晚上母女两人躺在床上时,母亲便会给她讲白日里劳作时发生的趣事。

  刘雷雨这般说给胖丸子听,一边说着便想起了自己儿时,母亲与自己相处的点滴时光。

  胖丸子听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刘雷雨挖出一根小小的春笋,只有巴掌大。

  她就着灵雨洗干净笋子上的泥土,然后递给胖丸子:“仙子拿去玩吧!”

  胖丸子抱着春笋,露出孩子特有的,得了新玩具之后发自内心的真切笑容来。

  当天晚上,刘雷雨跟母亲就吃上了春笋炒咸肉。

  春笋清淡鲜香,吃起来脆嫩双口;咸肉是刚刚腌好的,盐味虽重,但配上麦米饭吃,勾的人食欲大动。

  母亲与刘雷雨两人都吃的肚儿圆。

  尤其是刘雷雨,她往常吃的就多,母亲这回特地多多的放了咸肉,刘雷雨一口肉一口饭的吃,咽到肚子里甚至能感觉到有暖流汇向四肢百骸。

  母亲一开始自己舍不得吃,但刘雷雨硬是拨出一半分到了母亲碗里。

  后来母亲看着刘雷雨吃的欢的模样,自己也被勾起了食欲,不知不觉也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

  当天睡到半夜,刘雷雨突然从睡梦中醒来。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热,伸手一摸,果然满头满脑袋都是汗,衣裳都潮了。

  刘雷雨吓了一跳,她好久没有生过病了,不知道这会儿怎么突然发起烧来。

  难道是一直不沾荤腥,突然吃了大量的肉,肠胃承受不住的缘故?

  刘雷雨连忙担忧的看向母亲,夜色朦胧,借着月光她看到母亲睡得香甜安详,并不见任何异样,刘雷雨这才略放下心。

  她热的难受,汗湿的衣服黏在身上,头发也一绺一绺粘在脸上和脖颈,刺刺挠挠的惹人心烦。

  刘雷雨不想惊动母亲,便悄悄的起身,来到虎窝外头吹吹风。

  山中不知岁月,刘雷雨走到外头,才看到一轮圆月挂在半空,原来已经到了月半。

  如水的月光倾斜满地,初冬的夜风带着明显的寒意,但一身单衣的刘雷雨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她的烧一点都没有退。

  但奇怪的是,她的精神却十分好,浑身上下并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头也不疼,肚子也没有不适,唯一的烦恼就是汗如雨下,身上粘腻的难受。

  隐隐约约的,刘雷雨感觉自己身上的变化,应该跟胖丸子有关。

  这感觉她说不出从何而来,但就是有这么个念头。

  百思不得其解时,刘雷雨便直接进了灵玉空间,去问胖丸子了。

  灵玉空间里头没有昼夜之分,胖丸子倒也不受影响,它困了就睡,醒了就玩,自得其乐。

  刘雷雨进去时,胖丸子睡的正香,怀里抱着一颗红润的山楂果,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睡着了还咯咯咯笑出了声。

  这么一看,刘雷雨倒不好打搅胖丸子了,她又悄悄的退了出来。

  这边刘雷雨前脚刚走,胖丸子后脚就“咕噜”一下子爬了起来。

  它根本就是在装睡啊!

  “差点被发现!累死人家啦!”

  胖丸子用完全不匹配它肉嘟嘟身子的敏捷,检查确认刘雷雨真的已经离开之后,发出一声长叹重重的倒在了云雾里头。

  刘雷雨确实吃坏肚子了,她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又常年吃素食,脾胃得不到调理,本就虚弱。

  春笋性寒,通血脉消食胀,是会加重脾胃负担的食材。

  偏偏刘雷雨一次性吃了那么多,又加上更多的咸肉,她一通胡吃海塞下去,当夜就该上吐下泄高烧不退,若是医药没跟上,再染了风寒,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这可吓坏了胖丸子。

  它只得再度帮助刘雷雨吸收草木精华以弥补体内的亏损。

  刘雷雨发了一通大汗,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热度消退,又感觉到神清气爽。

  她什么也没多想,看看天色还早,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又回去睡觉去了。

  在她睡着以后,黑暗之中,无数纯白的云气从山林之中向着小小的虎窝内纷涌而来,将刘雷雨和母亲全都包裹在了里头。

  片刻后,云气化作一滴翠绿水滴。

  在即将滴落到刘雷雨心口时,那水滴之中突然分出来一颗更小的水滴,向着母亲杨氏的胸口飞去。

  这一切刘雷雨和母亲都不知情,唯有第二天,刘雷雨进入灵玉空间,发现胖丸子睡得昏天暗地,偶尔醒来时也浑浑噩噩呵欠连天,萎靡不振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五天才逐渐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