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丸子的状况不对劲, 刘雷雨倒也问过它,但胖丸子一脸无辜的装傻, 无论刘雷雨问它什么, 都摇头说不知道。

  后来刘雷雨看到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而胖丸子也能吃能睡越发活蹦乱跳的样子,自己慢慢才把担忧放下了。

  吃完春笋咸肉饭的第二天, 刘雷雨就跟母亲开始动工盖房了。

  之前从远处竹林砍回来的粗毛竹,都已经晒过了几个太阳, 干燥又结实。

  刘雷雨拿出之前从西集买来的锯子, 将每根粗毛竹下方最粗壮结实的部分锯成齐胸高的竹段。

  每根竹段的两头,刘雷雨都塞了晒干的膝杖草叶,结结实实塞得满满的。

  这是用来驱虫的。

  在刘雷雨看中的“宅基地”上, 有两棵并排生长的大树, 刘雷雨计划把竹楼建在这两棵树中间,借用两棵树作为天然的支柱。

  她先在树中间的地上用硬竹条画好了竹楼的外围轮廓,两间房是并排的,进户的大门在左边一间房的中间。

  轮廓画好后, 刘雷雨把所有的支撑点都做了记号,随后就是在支撑点的位置挖洞啦。

  这些洞是用来埋支撑柱,用来支撑整座竹楼的重量的。

  支撑柱需要足够多,也足够结实,因此挖洞时就需要挖的够深,彼此的间距也要合适。

  挖好一个洞之后,刘雷雨又在洞中撒下了大把干膝杖草叶磨成的粉, 然后再埋下去一根先前锯好的竹段。

  别人家盖竹楼,最多只舍得每根竹段里塞一颗驱虫丸。

  像刘雷雨这种大手大脚的用法,也就是因为她之前在灵田中种了三个月的膝杖草,才能攒下这么多的干膝杖草叶来让她折腾。

  竹段露出地面的高度,大约到刘雷雨的小腿。

  回头竹楼就建在这些支撑柱的上方,底下是悬空的。

  因此支撑柱的高度必须统一,高了或者矮了,回头竹楼建起来地板都会凹凸不平。

  埋支撑柱实在是个力气活,刘雷雨和母亲每天天一亮就开始忙活,晚上月色好时,还要熬夜赶工。

  如此加班加点连干了五天,也幸亏刘雷雨盖的房子不大,总算是把所有的支撑柱全部埋到位了。

  第二天,按计划是要开始搭建竹楼的轮廓了。

  但刘雷雨却跟母亲请了假,理由找的是冠冕堂皇,说什么前几天干活强度太大太累了,要休息一日,适度休息是为了养精蓄锐,适应接下来更努力的干活。

  如果她没有转头就出山去了的话,母亲也许会信的吧。

  幸好母亲早就习惯了,这三个月来刘雷雨每个月都跟阿瑶约定了日子,要出山去送膝杖草块根。

  每月的初一和廿一,按照惯例是刘雷雨与阿瑶约定见面的日子。

  傍晚时分,阿瑶照例要去进山口等,往常她都是走路过去,不过这一天,她却是牵着大眼一起去的。

  一出家门,她姿势潇洒的骑上了大眼,只是坐稳后却咧了咧嘴。

  疼的。

  自打从周玉雪那里学了骑术之后,这阵子阿瑶一直在刻苦练习。

  但是不知道到底是她裤子穿的不合适,还是没掌握动作要领,总之刚刚练习的头一天,她就把大腿两侧的皮肉给磨烂了。

  火烧火燎的痛啊!

  偏偏为了不叫阿爷看出来,在阿爷面前的时候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可真是打落牙齿活血吞。

  幸好这几天伤口已经结痂了,而她的骑术也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至少目前没有再从驴背上滚下来过了。

  刚走出村子,还没进山,阿瑶骑在驴背上坐的高,她一眼就看见前方山路上有个人影,正埋头急匆匆向村子的方向跑来,可不就是刘雷雨。

  而山路上没有旁人,阿瑶骑着驴的身影又十分显眼,刘雷雨也是一早就看见了阿瑶。

  她看到阿瑶又在骑驴,心里先是又担忧又紧张。

  但是随后就看到阿瑶举起右手来冲自己挥手打招呼,看她稳稳当当骑在驴身上的模样,骑术显然已跟先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刘雷雨心里又自豪起来,阿瑶果然是厉害的,什么事也难不住她。

  她家买的驴,这阵子刘雷雨也试着骑过,但总不得章法,驴在原地站着不动时她还能骑上去,可驴子一跑起来她就稳不住重心。

  今日她来回了一趟黑瓮城,走了一整天,腿脚酸痛浑身累,若是早学会了骑驴,可不是能省好多力气。

  刘雷雨进城是去逛首饰店买银簪的。

  自从那天做了个银簪变干菜梦之后,银簪就成了刘雷雨心头的执念。

  尤其是又从陈家小姐那里得到了一笔钱。

  她怀揣着那八两银子,日夜都觉得银子烫手。

  买成发簪多好啊,八两银子,能买两根了。

  正好娘的那根,之前砸烂了换成铜钱买米吃了。

  现在有钱了,也该给娘买一根补回来。

  顺便给阿瑶带一根啊,反正这钱本就该有三两是阿瑶的,是她不肯收钱,对吧。

  黑瓮城里卖首饰的店铺众多,有人来人往的,也有冷冷清清的。

  刘雷雨走过了一家又一家,徘徊踌躇的不知道多久。

  到最后,路边铺子里的小二差点把她当成了前来踩点的贼人,捉着她要去见官。

  刘雷雨光是选店铺就闹出了大乌龙,到了挑选簪子款式时,又差点惹出笑话来。

  小小的一根银簪,花样简直多的刘雷雨眼睛都不够用。

  雕花的、镂空的、累丝的、点翠的、镶宝的,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铺子的小二看出来刘雷雨挑花了眼,便问她是买给谁戴。

  买给长辈呢,建议选稳重大气的款式;若是送心上人,那就要根据心上人的喜好来选。

  一句话把刘雷雨问了个面红耳赤。

  到最后,她支支吾吾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话,只挑了两根一模一样素面的银簪,付了钱就跑了。

  半路上找了前后左右都没有人的地方,她才把两根银簪拿出来细看。

  那店铺的小二果然会做生意,他卖给刘雷雨的两根素面银簪虽然乍看是一模一样,但簪头略有不同。

  一根刻着吉祥云纹,另一根则刻着腊梅一朵。

  恰好两根都是刘雷雨最中意的,她在店里看了好多回一直不好意思明说。

  没想到被那眼光独到的小二给看出来了。

  刘雷雨心里欢喜,吉祥云纹的送给母亲戴,另一根腊梅的给阿瑶,因为阿瑶正好生在冬月里。

  明明盘算都盘算的好好的,但是眼看着要跟阿瑶碰面了,刘雷雨的心里却猛地擂起鼓来。

  她到底该怎么把簪子送给阿瑶啊!

  直接给会不会很奇怪啊,阿瑶不肯收怎么办!

  刘雷雨奔向阿瑶的脚步猛然之间刹了车。

  但再刹车也没用,两人之间统共没差几步远。

  刘雷雨不走,阿瑶可没停啊。

  阿瑶欢欢喜喜的说道:“雷雨哥你看,我会骑驴了,我来教你吧!”

  虽然她只是跟着周玉雪仓促学了小半天,但骑驴本就比骑马要容易。

  周玉雪教了她纵马奔驰的动作难点,但她骑驴并不图纵情驰骋,只要能往前走就行。

  这几天她尽管腿疼,但也已经能骑得很好了。

  阿瑶心里想的是,雷雨哥也买了一头驴子,那么雷雨哥肯定也要学骑驴。

  她正好学会了,可以教给雷雨哥。

  阿瑶特地带了大眼出来,就是为了帮助雷雨哥练习。

  “我先给你讲讲动作要领,很简单的,雷雨哥你肯定一听就会了,正好再骑着我家大眼练习,对了我家的驴子我给它取了名字叫做大眼。”

  阿瑶叽叽喳喳的跟刘雷雨说话,像个百灵鸟一样声音清脆又甜美。

  可是,刘雷雨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自从见到阿瑶的第一面,就已经呆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阿瑶头上会带着一根珠钗!

  之前每回见面,阿瑶都从没戴过首饰,只把一头漂亮的乌黑长发编成好看的发辫。

  偏偏这一回,她竟戴了一根珠钗,玉色的小米珠穿成花型,银丝编成镂空的叶片称在珠花下面,小巧玲珑又格外好看。

  与刘雷雨买的银簪一比,高下立现。

  明明知道不应该,可是刘雷雨还是忍不住看了又看。

  阿瑶本就娇俏可爱,戴上这珠钗,更添了几分灵秀之气。

  好看是好看的,但是这珠钗到底是哪里来的呀?

  是阿瑶自己买的吗?

  之前并未曾听她提起过呀!

  “雷雨哥?雷雨哥!”

  这边刘雷雨心乱如麻,阿瑶连喊了她好几回她都没回过神来。

  阿瑶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雷雨哥,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呀?脸色怎么有点不好看?”

  “可能有点累。”刘雷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不往阿瑶的头上看。

  阿瑶又问她有没有听清之前讲的骑术动作要领,刘雷雨昏头昏脑的,胡乱答应了,伸手接过大眼的缰绳,就要亲自上阵。

  然而她刚把一只脚踩进脚蹬里,大眼就往前挪了半步。

  刘雷雨跟着往前一倒,吓得阿瑶连忙冲上来扶住。

  “没事没事!”刘雷雨还在强撑,她单腿蹦了两下,就追到了大眼身边。

  然而就在她跳起来的时候,一直被揣在怀里的两根银簪,不知怎么的从衣服里滑落了出来。

  守在旁边的阿瑶眼疾手快,正好出手接住了。

  只听叮叮几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两根银簪并排掉进了阿瑶的手心里。

  刘雷雨抬头看看阿瑶,低头看看银簪,顿时心如死灰。

  这可真是,什么不合适偏偏来什么呀。

  “咦,雷雨哥,这是你今天买的?送给婶娘的吗?真好看!”阿瑶拿着银簪简单夸奖了一番,就递给刘雷雨。

  刘雷雨刚要伸手去接,可内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大叫不准。

  这一旦接过来,就是默认两根都是买给娘的了。

  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刘雷雨把心一横,硬着头皮把云纹那根从阿瑶手里拿了过来:“这支是送给我娘的。”

  不等阿瑶说话,刘雷雨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起另外一根银簪:“那天陈家新赏的银子,我说咱们平分你不肯多要,你那三两正好买成这支簪。你拿去收着吧,手头紧时换成铜钱用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