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侠路相逢>第231章 开端

  离开扬州的那日尚是寒冬, 重回到如玉山庄的这天已是早春季节。

  先前郁啸松听门下弟子汇报了那日在城郊小客栈所发生之事,虽知危兰既说了会给如玉山庄一个交代便必不可能是妄言,她迟早都会带着郁筝回来, 但时间等得越久,他心中对于危兰的不满也就多了几分。

  然而危兰毕竟是兄弟门派的首席弟子, 他身为长辈,不好对她发火,遂先将目光移向了危兰身旁的那两名陌生的年轻男女, 问道:

  “这两位少侠是……”

  那男子拱手一行礼:“渺宇观蔺远照。”

  那女子也旋即抱拳:“江濯雪。”

  “见过郁庄主。”

  郁啸松闻言一呆, 他当然晓得这两个名字乃是渺宇观掌观傅道归的大弟子和二弟子,可是自从昔年李良钦之事发生以后, 傅道归与其众多门人便几乎不怎么与盟友接触, 今日这两人来到如玉山庄是为了什么缘故?

  危兰看出郁啸松的疑惑,即刻解释道:“蔺师兄和江师姐是我的朋友, 有一桩案子, 我是在蔺师兄和江师姐的相助之下才查清的。”

  郁啸松点点头, 请蔺江二人坐下,命人给他们奉了茶,继而问道:“不知是何案子?”

  危兰道:“留骋之案。”

  郁啸松还记得此事, 道:“你们查到死者的来历了?详细情况如何?”

  蔺远照笑道:”详细情况倒有些复杂,郁庄主不妨先处理了贵庄的事。”

  郁啸松道:“好,那么两位贤侄不必拘束,便在这里坐坐,歇息一会儿吧。”继而目光一转, 瞬息间已流露出冷淡严厉的神色, 看向郁筝道:“听说你去给你姐姐办后事了?她现在应该已经入土为安吧?”

  郁筝躬身道:“是。”

  郁啸松道:“既然如此, 你迟迟不归, 难道是想要逃之夭夭吗?”

  危兰道:“她不必逃,私自将贵庄武功外传的,并不是她。”

  郁啸松道:“哦?”

  危兰点头道:“她只是为了替她姐姐顶罪,此举虽有包庇之嫌,但我们江湖中人纵然与自己非亲非故之人相交,也讲一个义字,何况她们是同根而生的姐妹,她想保护自己的亲人,依晚辈愚见,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随后,她稍一停顿,不待郁啸松开口,她又紧接着将郁笙为何要教那五名孩童武功的缘由也解释了一遍,末了再次说出自己的观点。

  “当时情况危急,她的仇家若是杀了她,那五名孩童恐怕也难逃一劫,我辈侠义中人,怎能眼看着幼童遭难而无所作为。而事急从权,晚辈也不认为她做错了什么。”

  郁啸松听危兰细节说得到位,心忖这件事应该不假,至于郁笙的所作所为究竟有没有错,她人都已经死了,再追究也是无用,他想了一想,再次看向郁筝问道:

  “既然你并未将本庄的武功传给外人,为何还要在外耽搁那么久,不早些回来解释?”

  郁筝恭敬道:“回庄主的话,先前您曾有下令命我抓捕霍尔卓,我既还未将此人捉拿归案,有何颜面回来向庄主复命?“

  郁啸松奇道:“那你如今回来……”

  危兰道:“我们已将霍尔卓带了回来,郁筝姑娘出力最多。“

  郁啸松道:“这是真的?”

  危兰道:“江湖上认识霍尔卓的人应该不少,郁庄主倘若不信,可以让那些人都去辨认。”

  抓到霍尔卓,如玉山庄的秘籍便不会再有流失江湖的危险,郁啸松这才放心下来,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纵然郁筝有些什么小过错,他此时也不再在意,称赞了她们几句,突然想起适才危兰所说留骋之案,感到了好奇,再次问了起来。

  危兰道:“诚如蔺师兄方才所言,此事情况太过复杂,不如再等些日子,江湖朋友都聚齐了,晚辈想借贵庄宝地召开一个大会,再向江湖朋友们说明。“

  郁啸松自无拒绝之理,当即点点头,道了一声:“好。”

  如今春月既到,春风日夜吹拂,草木花树被吹得渐渐舒展开枝叶,原本放眼望去一片灰白的蜀冈又有了茂盛的绿意妆点,仲春二月间,无数江湖武林人士齐聚如玉山庄,也包括了荆楚危门的门主危蕴尘等人。

  原本危蕴尘在危门尚有不少事务需要处理,并不打算前来扬州,偏偏危兰给他寄来了信,道她要办一件大事,须得他以及危睿在场。

  而除了危门的危蕴尘,如玉山庄的郁啸松,其余三派的重要人物则是挽澜帮的施鸣野,渺宇观的蔺远照与江濯雪,留家堡的留飚与留鸿信——留飚亦是危兰寄信邀请来此的——无论是他们,还是其余普通弟子,都围坐在了如玉山庄的大花园里的席上。

  正中央空地则搭了一个戏台子,是危兰先前告诉了郁啸松,听说最近琢冰居士写了一出与江湖有关的新戏,甚为可观,不妨趁此机会,让大伙都听上一听,热闹热闹。

  琢冰居士所著传奇在而今的江湖武林中极是有名,不但郁啸松欣然同意,今日在场诸人一听有她的戏可看,也都十分欢喜,等不及就要让戏班上场。

  只听得笛箫悠扬,三弦急奏,身着清和班的伶人们身着戏服,逐一上了场,开了唱。戏台周围席上众人一边喝酒聊天,一边细听他们所唱戏词,听了片刻,听出他们唱的似乎是当年庚戌之变的故事,不禁甚觉奇怪:此事明明已过了七年之久,怎么琢冰居士突然想要写它?

  然而又是约莫一盏茶时间过后,在场众人的谈话声渐渐静了下来,竟沉浸于戏中。

  自古诗赋文章皆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在本朝极为盛行的传奇戏曲,亦不例外。

  何况在场大多数人毕竟都还算是真正的侠客,有着一副侠义心肠,回忆起在战场拼杀,恍然惊觉这出戏的故事一点不假,不禁感慨万千,甚至更有性情中人垂了几滴泪。良久,待这出戏结束,伶人们陆续走下戏台,众侠士先是默默无言,过了片刻,遂再次响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这其中,唯有一名女子,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右手摩挲着心口的小葫芦,神色愕然,而双眸早已满是泪水。

  郁筝只知今日危兰与方灵轻等人召开大会,是为解决菁莪堂之事,根本不曾听她们说过、自己也未曾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戏会在这样的场合上演,心中思绪乱如麻,看向危兰与方灵轻的目光,愧色更浓。

  倏然,方灵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这些人都是英雄,只可惜当初我不在中原,而且……而且年纪太小,还什么都不懂,因此不能够前往京城与诸君并肩作战,而今想来,实在遗憾。”

  众侠士纷纷附和她的话,又有人道,云姑娘当年虽未前往京城支援,如今却做过无数行侠仗义之事,自然也是英雄。

  危兰道:“无论是何门派出身,只要心怀侠义,都能成为英雄吗?“

  众人皆道:“这是自然。”

  危兰道:“那我们该对江湖同道,都一视同仁了?”

  众人再次齐声称是,又讨论起当年庚戌之乱结束以后,他们是否忽视了太多曾与他们一同为国为民出过力的江湖同道。

  危兰待他们聊得差不多了,突然又道:“既应该一视同仁,可是多年前,有人却以菁莪堂遴选少年英才的名义,将别派的少年弟子骗到了自己的身边,不指点他们武艺,反而日日夜夜让他们陪着自己的徒弟喂招,待他们长大成人,又训练他们成了暗卫,继续在暗处听命行事——这件事,恐怕做得不该吧?”

  此事太过耸人听闻,危兰毫无预兆地提起,在场诸侠士登时大吃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竟无人发声。

  菁莪堂现任堂主并不在场,有与他极为要好的朋友闻言皱起眉,沉吟少顷,终是忍不住道:“危堂主,你说得这般严重,最好是能有证据。”

  危兰抱拳致意道:“这位师兄误会了,在下所说乃是菁莪堂的上任堂主。”

  众侠士才回过神来,霎时间又一次被震得发懵:菁莪堂的上任堂主,岂不就是危门的危睿?

  危兰紧接着道:“诸位朋友都请放心,证据,我自然也是有的。”

  她拍拍手,旋即只见数名烈文堂弟子带着数名青年汉子——皆是跟随危怀安多年的暗卫——来到众人面前,低头说起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

  此乃人证。

  江湖武林办案,与朝廷官府办案,区别倒也不是太大,除了人证,还必须得有物证。

  菁莪堂挑选任何别派少年弟子,皆会记录在卷宗之上,当初危睿在卷宗上做了手脚,十分隐秘,但总会有蛛丝马迹流露出来。当危兰再将这物证拿了出来,便由不得在场诸人不信,登时又是惊讶又是气愤。

  然则这么多江湖侠客里,要说最为讶异的,还得属危门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向危睿望去。

  早在得知危怀安犯了大错、已被烈文堂下令惩处的消息之时,危睿心中便浮现出了隐隐不安,担惊受怕到现在,无可辩解,脸色惨白。

  危蕴尘叹了口气,面沉如水,依然不言。

  另有数人看向危兰,皱眉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方灵轻立刻道:“无论诸位前辈是何时知晓了此事,我想,以诸位前辈的磊落胸襟,应该都不会包庇危睿吧?那么她是否提前将此事告知你们,又有何重要?”

  即使方灵轻不抢着说出这一番话,危兰也会有差不多的回答。但方灵轻不愿危兰和危门众人的关系搞得太僵,这不利于危兰日后在江湖上的行走,便主动替危兰解释。

  危门众人听罢无言以对,深感耻辱,不由得怨恨起了危睿,若非危兰今日查明真相,此事在以后被别人揭露了出来,他们可就无颜面对江湖同道了。

  而这时,其余江湖人士亦在窃窃私语,一方面称赞危兰着实大公无私;对她更为敬佩;另一方面则不免低声猜测,危睿是菁莪堂的上一任堂主,他能做出如此禽兽行径,那么菁莪堂的现任堂主呢?

  危兰道:“据我所知,菁莪堂如今倒没有再做出这样的事。只不过……”

  众人纷纷问道:“只不过什么?”

  危兰道:“诸位师兄师姐都应该已经听说,前些日子,留家堡弟子留骋犯了杀人之罪,我向留家堡的朋友们保证,必须尽快调查出他所杀之人的身份来历。多亏了渺宇观的蔺师兄与江师姐相助,我终于查到此人便是本盟裂刀门的弟子纪承。”

  旋而,她倏地飞身而起,身姿轻盈,宛若落花一般轻飘飘地落到了那座戏台之上,将纪承的遭遇,从头到尾,婉婉道来。

  而说起纪承的遭遇,必然又要牵扯到郑风儿的遭遇。

  众侠士越听越是心惊,好不容易终于听她说完,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危兰朝着身旁手下吩咐了一句,不一会儿,遂又有许多名身着武士服饰的男男女女跃上了台,尽管他们皆出身于江湖里的小门小派,但在场认识他们的人仍然不少,纷纷在心里嘀咕,危兰将他们唤来是要做什么?

  疑惑很快得到揭晓。

  他们一个接一个说起了自己与其门下弟子的经历。

  从听到那出《新会盟记》起,再到危睿之事,纪承之事,郑风儿之事,在场众侠士的情绪被逐渐点燃,直到此刻,愤怒到了极点,骤然只见一名壮汉猛地拍桌,扬声道:

  “当初本盟设立菁莪堂,本意是为江湖多多培育少年英才,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居然好心办了坏事,反而搞出这么多悲剧来,依我看,这菁莪堂现在还是解散了为好!”

  危兰并不认识这名壮汉,然而见他所坐席位,必然是五大派的弟子无疑。

  原本危兰是欲待到群情激奋之时,自己再提出解散菁莪堂的建议,未曾料到会有自己不认识的五派弟子先她一步说出此言,她侧过头,恰与一旁席上的方灵轻对视,不禁莞尔一笑,眸中露出几分欣慰之色。

  而赞同那名壮汉的意见的江湖侠士居然不少。

  危兰听四周闹哄哄的,忽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她语音如常,仍十分温和,几乎所有人却都在一瞬间闭口,安静了下来,目光齐齐望向台上女郎。

  人群之中,已有一名细心青年发现,能够拥有如此威望的,在现如今的江湖武林里,除却五大派的掌门人之外,还真不多见。

  危兰扬声道:“自侠道联合盟创立以来,江湖凡有大事,须得由本盟五派掌门共同决断。究竟是否应该解散菁莪堂,我们不如先问一问他们的意见。”

  侠道盟五派掌门,今日在场的仅仅两人而已。

  然则一名青年男子倏地站了起来,向众人抱拳道:“纪承的身份来历,是我与我师妹协助危堂主调查,是以今日之事,我与我师妹早已知晓,此前便特地写信告知了家师。家师回信说,倘若遇到什么须由渺宇观出面的事儿,可由我们全权决断——”

  他说到此处,侧首看向江濯雪。

  江濯雪也早就起了身,郑重接道:“菁莪堂的弊端甚多,在我们渺宇观看来,非解散不可。”

  ——渺、渺宇观?

  众人皱了皱眉,诧异不已,忍不住询问道:“敢问两位是……”

  蔺远照报出了自己与江濯雪的名字,并且拿出了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实在不敢相信,渺宇观都有多久没有管过侠道盟的事儿了,为何在今日突然出现?

  然而无论渺宇观远离江湖纷争多少年,它始终都是侠道联合盟五大派之一。

  这一点,不会改变。

  留飚霍地拍掌道:“好!你们说得对!我和你们一样,以前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被菁莪堂选到我们这儿学武的弟子似乎有些不痛快,但真没想到……是非得解散不可!”

  他身旁有人立即拉了拉他的衣角,斥道:“堡主又不在这儿,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堡主也曾让你全权决断此事吗?”

  留飚道:“那倒没有,但我说出我的意见,不行吗?诶,鸿信——”他转头看向身旁另一名青年男子,道:“你也说句话,说说你的意见,堡主平常最欣赏你,说不定你说的话,正好合他心意。”

  留鸿信低下头,双眼晦暗不明,脸上神色复杂之际,似乎犹豫许久,长叹一口气,道:“我不能……这件事牵扯太大,堡主既不在此,我不能说。”

  危兰这时微微转身,一双清目望向台下的危蕴尘,轻声道:“叔父……您认为呢?”

  至此,危蕴尘才彻底明白,为何危兰要让他前来扬州参加今日大会,却又不提前告诉他,她究竟要做什么大事。

  ——她这是欲用情势逼迫自己答应解散菁莪堂。

  他突然发觉,这个孩子竟不知什么时候变了。

  择善固执,与从前并无分别;心思与从前相比,却深沉了太多。

  这一点,实在不像她的父亲。

  他心下叹息,心中忽地回忆起多年前的一段往事,他无法责怪危兰,沉吟良久,颔首道:“或许菁莪堂的存在确实不该……本门赞同解散菁莪堂。”

  危门与渺宇观都发了话,如今还有三派掌门未发表意见,留鹤山与聂阳钧并不在场,众人遂看向了如玉山庄的庄主郁啸松。

  而郁啸松则正看着危兰,已看了太久太久。

  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曾经他本寄予厚望的一名弟子的身影,也不知在想什么,任凭四周喧哗,他自始至终没有言语。

  正在这时,人群中又有一名青年起身,剑眉入鬓,相貌气质里透着一股英气,道:“今日之事,挽澜帮无一人提前知晓,家师自然也不曾给过我决断权。不过,依我对家师的了解,若他知晓本盟的一片好心,反而造成了如此多的悲剧,定然心下不忍,也会赞同解散菁莪堂。”

  菁莪堂的现任堂主,其实便是挽澜帮的弟子。

  危兰最初定下今日计划之时,最为担忧的乃是来自于挽澜帮的变数,完全不曾料到挽澜帮的少帮主竟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她悦然一笑,向对方颔首致意,以示感激。

  对方也向笑着朝她抱了抱拳。

  方灵轻虽不认得此人,但见此人身份似乎非同小可,略一琢磨,道:“他就是施鸣野吗?”

  有人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是,挽澜帮的少帮主施鸣野,前些天才来的如玉山庄。他不仅仅是聂帮主唯一的徒弟,还算是聂帮主的义子。聂仲飞明明是聂帮主的独生子,名字里却偏偏有个‘仲’字,听说就是因为在聂仲飞出生以前,聂帮主已先收了施鸣野为徒的缘故。他说他师父能赞同,应该不会有假。”

  在场众侠士也都晓得,如今挽澜帮的种种事务,至少已有半数都是这位少帮主在处理,他与聂帮主的感情又极深厚,是以他所说的话,基本可以代表聂阳钧。

  江湖凡有大事,须得由侠道联合盟五派掌门共同决断。

  既然危门、渺宇观、挽澜帮三派都赞同解散菁莪堂,那么即使留家堡与如玉山庄有不同意见,也改变不了这个决定。

  郁啸松心知无可挽回,只能点了点头。

  然而今日之事,还是要派人前往留家堡与挽澜帮,告知留鹤山与聂阳钧,五派掌门聚齐,共同签署侠道令,颁布江湖。

  多日之后,消息传来,聂阳钧果然赞同解散菁莪堂,至于留家堡那边虽暂时还未有表示,其实已不重要。

  在五派共同签署侠道令之前的这段时日,危兰整理了在庚戌年前往京城抗击鞑靼大军的江湖侠士的名单,奖赏武林有功之人,本就是烈文堂的职责,本就是她的职责;而方灵轻则协助其余烈文堂弟子调查起昔年郑风儿惨遭杀害的详细经过,熬了不知多少个夜,查了多少条似是而非的线索,终于将所有凶手一一擒拿归案。

  晚春,她们在扬州的这一座桥上相见。

  方灵轻笑道:“隔了这么久,我们居然才有空一起把这三座桥走完。”

  她们牵手走到桥尾,一旁柳树柳枝随风摇动,拂过两人发梢,只听危兰也微微笑道:“这段时间,着实辛苦你了。烈文堂的案子,本来不属于你的责任。”

  方灵轻道:“反正这段时间我闲着,当然可以帮一帮你。但再过些天,我恐怕就会忙起来了。”

  先前袁绝麟身亡,在方灵轻与秋眠花的约定之下,滕六堂的势力,由屏翳堂与飞廉堂分别收管,他们自愿认谁为主,便认谁为主,另一方不可干涉。然则方灵轻私下悄悄向滕六堂弟子保证,只要他们归顺了她,从前在滕六堂是什么地位,以后在滕六堂依然是什么地位,只须听她一人之命,不必对屏翳堂的人俯首称臣。

  那些还在造极峰的大批滕六堂弟子,听同伴转述了此言,思考良久,最终大多数人下定决心投靠方灵轻。

  是以不久之后,方灵轻自然也有她自己的事需要忙碌。

  她们都有自己的事需忙碌。

  ……

  嘉靖三十六年,三月,侠道联合盟发生了两桩震动江湖武林的大事。

  其一,不理侠道盟事务已有多年的渺宇观,再次进入众人视野,掌观傅道归门下二弟子江濯雪,接任天玄门门主之位。

  其二,危门、渺宇观、挽澜帮、留家堡、如玉山庄五派掌门共同决定,签署侠道令,即日起解散菁莪堂,从前被带往五大派学武的别派少年弟子尽数遣送归家,从此以后,侠道盟二门三堂变为了二门双堂。

  然而并没有多少人猜到,这只是未来江湖大变的一个开端。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卷《洪炉烈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