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空明的六眼照见了人世间的一切苦厄。

  五条悟从未感觉大脑是如此的清醒过。他睁大了双眼, 六眼的功率因为外力的刺激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大,以通神的苍天之瞳直视世界的裂痕,其中流动的时间乱流全部清晰地映照在他眼中, 连星球本质的奥秘也能窥见一部分。

  无数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他们的意识凭依在天沼矛的剑锋之上, 无穷地向着更高维的空间延伸出去,最后, 终于在某个点触碰在了一起。

  ——悟。

  那声熟悉的呼唤伴随着无数冗余的信息流涌入脑海里, 五条悟从繁杂中准确地挑出了它。

  ——夏油杰终于回应了他。

  ——找到了。

  仅仅只是意识的形态, 但五条悟还是奋力地、拼命地向前伸出了手, 指尖在乱撞的时空流间、准确地探向天沼矛为他指出的目的地。

  ——杰就在那里。

  而那个魂灵在乱流中浮沉,五条悟大声地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 无数次地竭力呼唤着,才从状似沉睡的他的身上得到回馈。

  纵然像是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静止的时间, 那个人的灵魂还是在五条悟的呼唤中、本能般地做出了反应,魂灵微弱闪烁着的光辉向着五条悟所在的方向延伸了过来。

  就像他之前说的, “只要是悟呼唤我,我就会给出回应”。

  ——杰。

  五条悟竭力地伸出指尖。

  意识在无数时空的流质中沉浮, 时快时慢,好像漂浮在漆黑的深海中。

  但他追着夏油杰下沉,最后还是触碰到了对方也伸出的手。

  缱绻地十指相扣。

  意识相触的瞬间, 好像有一场超新星的毁灭与爆发发生在了五条悟的灵魂之中。庞大的信息流, 无数的回忆, 无数的情感,属于夏油杰的、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向他敞开, 像是激流冲刷着他的内心, 又像是一场宇宙中盛大的恒星毁灭, 炸开无数银蓝色的星辉、落入无数团燃烧着的赤红色野火。

  都是五条悟。

  夏油杰的记忆里, 都是五条悟。

  最最耀眼的五条悟。

  在盛夏阳光下回身对走在后面的他笑得灿烂又意气风发、手插裤兜的白发少年。将小圆墨镜卡在头顶挨着他啃雪糕的白发少年,被高温弄得有点恹恹的,脸颊被热汽蒸红,雪白的睫毛垂落下来半盖住苍蓝色的眼瞳。电车上因为人多把下巴懒懒地搭在站在旁边的他肩膀上的少年。任务中用顺转术式瞬间拆毁半栋大楼的令人头疼的英姿。试图使用赫但是失败了只好来个wink试图蒙混过去同时使用体术退敌的白发少年。一边用手指打开百事可乐的拉环,一边跟他说话,喝完后用术式把空空的易拉罐“啪”一下压成一小团的样子。开心地拿着任务完成后买来的甜品在那边嚼,把脸颊塞得鼓鼓囊囊的样子。冲绳海滩边一起和理子拿着海参闹、非要给小姑娘的炒面加很多蜂蜜的大男孩。浑身是血地抱着理子蒙着白布的尸体、问他要不要都杀了的,几乎不像平常的悟的面无表情的白发少年。试验着无下限自动过滤的效果时拿着笔和橡皮一脸兴奋的他……

  最后,站在新宿街头的人流里,目眦欲裂却只是站在人群里目送他离开的他。

  内心就算已经燃烧成了灰烬,但在那凉透的余烬里,似乎也还挣动着难以被业火烧尽之物。

  夏油杰走在街道上,看见白色短发的高个子男人总会不自觉地将目光停滞一瞬间,下个瞬间立刻移开,脸上平静,心里却会升起一丝自嘲。听见姓氏的发音相近的教众的名字时也会多留意一瞬,多给予那么一丝猴子本不配拥有的宽和与仁慈。与菜菜子美美子一起去买可丽饼,点单的时候还差点习惯性地说出了那个人喜欢的口味。收服咒灵后回归的路上,目光会不自觉地停在街边橱窗里展示出的甜品上面,明明多买一份也不会有人要,最后还是发短信问了家人们要不要,带点回去当伴手礼。

  身上的袈裟也一直没有换过。

  从准备接手盘星教开始他就为自己选择了这身服装。因为是教派,可以装神弄鬼,借愚昧的信仰行事,而无论象征着神还是佛,身披这身装扮,他就已经与世俗有了某种高高在上的距离。

  袈裟的种类其实选什么都无所谓。

  但是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五条”呢。

  或许也是在内心的某处、静静地祈愿着什么吧。

  总有些东西,他能狠心割舍,却无法将之毁灭到不留一丝痕迹。

  就如同本能地、无法克制住的思念。

  ……

  原来不是只有我放不下。五条悟睁着眼睛在这些繁杂的记忆、夏油杰的感情中浮沉,忽然感觉有些好笑。杰真是个骗子,什么都能憋住不说,直到觉得自己要离开了,才会跟憋不住似的漏出那么一缕。

  但就算是骗子,说过的话也不能反悔。

  既然会在死前对我诚实,那么说出的真心话就得说话算话。

  什么回到世间的理由跟我被封印的理由是一样的,不是说出来了吗。既然承认了爱着我,舍不得我,那么乖乖地交出灵魂中蕴含着的思念,放到我伸出来的手心吧。

  五条悟闭上眼睛。

  意识交融之间,他在无数关于自己的情感里,准确地抓住了那一根能将夏油杰拉回人世的绳索。

  那是始终无法泯灭却反而会随着时间逐渐增长的,对五条悟的爱、不舍与思念。

  *

  “找到了。”

  五条悟在现实世界里睁开澄澈如琉璃的六眼,奋力拔出天沼矛。

  他的意识还链接在天沼矛的另一端,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映照着世界的奥秘,好像有真正的星辰与银河在其中流淌,光华流转之间不可逼视。

  但现在没人会注意他的眼睛产生了怎样的变化,更没有人能直视他。

  他背后的同伴们都在吃力地帮助他持有天沼矛,而宇智波带土和旗木卡卡西维持着双眼神威的状态固定世界裂缝,更是无暇他顾。

  而五条悟试图结束这个困局,却也遇上了一些问题。

  过于冗长的矛身犹如柔韧的铁链在裂缝内部的未知空间里抽动摇晃,仿佛陷入了泥淖,被吸住不得解脱。

  五条悟拔不动,咬牙,再次输入大量的咒力,总算□□不短的一截。但天沼矛还是没有尽头一般地陷在世界缝隙里面,好像一座斜倾的通天之塔,通向了未知的领域,永远都无法回到人间。

  可恶。

  五条悟双手持着天沼矛后退了几步,用力地扯动着,手背上青筋绷出,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他默数着秒数,接收着与夏油杰意识相融后倒灌的信息量,心知拖得越久越不妙,压抑着心里骤起的烦躁,在想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五条悟,快一点。”一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宇智波带土却开始催促他了,语气里含着比他还比明显的急躁和不悦,“卡卡西快支撑不住了。”

  五条悟闻言,微微皱起眉头,瞥了他们那里一眼。

  紫袍的黑发宇智波倒是看上去没有什么所谓,但穿着雪白御神袍的银发火影却已经肉眼可见地委顿下去,半倚靠在了宇智波带土的肩膀上被揽着身体,蹙眉似乎在忍耐着痛楚,左眼的写轮眼鲜红,依然固定在三尾镰刃的漆黑图腾上,眼角也流下了一道鲜血。

  “神威毕竟是万花筒,要固定世界裂缝、对抗世界意识的选择,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费力得多。”宇智波带土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阴沉下来,显得颇有种苦大仇深的意味,“卡卡西不是英灵,来的时候也已经用过一次神威。你搞快一点。”

  说了半天,不就是查克拉不够用吗。

  五条悟的六眼在看见他们第一秒的时候就发现了真相。

  “喂,神威耗MP高,不是还有你吗。”五条悟直接用游戏术语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那不是你自己的男朋友吗,补一补咒力——啊,不,查克拉都做不到吗?”

  宇智波带土诡异地沉默了一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

  旗木卡卡西的唇边带着无奈的笑意,咳嗽了一下,转过脸去,也没说话。

  宇智波带土怒了:

  “这关你什么事,五条,你倒是快一点,不要磨磨蹭蹭的!”

  “催工催什么,我也想快点啊!”五条悟在那里大喊,“还不是你给的这个救生索不好用!”

  “什么救生索,你真只把它当救生索用啊!”宇智波带土更生气了,也扯着嗓子对喊,“好歹也是个神器!你就没什么其他想法吗!”

  这个宇智波带土在情急之下给出的提示,足够明显了。

  “啊。”五条悟呆在原地了半秒,终于想起了什么,莫名其妙地感叹了一声,“对哦,应该还能那么用。试试看吧。”

  白发蓝眼的特级咒术师终于想起了什么,开始对着手中这柄陌生的神器大量地、毫无保留地输入起自己身体里浩如瀚海的咒力。

  天沼矛。

  它的名字是“心之剑”。

  虽然可以连接心与心,传导意识,但是,它同时也是武器,一把“剑”。

  一把在创世神话中能切割天地的神剑,能够斩开混乱的时空流,岂不是轻而易举?

  五条悟意识到这一点后,在给出指令的同时、输入了无数的咒力,同时挥动了天沼矛。

  天沼矛终于发挥了属于创世神剑的功效,一反之前泥牛入海的困境,矛身上的锋芒一举利落顺滑地斩断了无数纠缠着的空间流,被五条悟输入然后爆发的咒力在裂缝中轰出了一整个暂时没办法合拢的临时通道。

  旁边旗木卡卡西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被宇智波带土架住,裂缝的形态开始不稳定起来。

  “快!”

  不用宇智波提醒,五条悟比闪电还迅速地抽出天沼矛。

  这次就顺畅了太多太多。被抽出的天沼矛在完整回到裂缝之外的时候,刹那之间就消散成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很多术师在手中的矛身消失后才如梦初醒,看看那些如同夏日萤火般消失在空气中的点点辉光,又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不少人发现脸颊有些潮湿,茫然地抬手摸了摸脸颊,却只摸到了一手不知道何时流下来的眼泪。

  直面两位特级人生中的记忆和情感,还是对不少人造成了灵魂层面上的巨大冲击。

  家入硝子却是他们其中最来不及回味的。

  她都没来得及用白大褂的袖口擦擦眼泪,就冲了出去。

  “硝子,快!快!”

  五条悟在叫她的名字。

  黑衣白发的青年手里捧着一团从裂缝里飘出来的、好像易碎的萤火的东西,像是阳光与月光的聚集体,又像是什么浮游在空气中的生物。那双苍天般的六眼比什么都紧张地盯着那团闪烁不定的、明亮的辉光一样的东西,于是那是什么无需多言。

  五条悟也在奔向家入硝子奔向的地方。

  夏油杰被弃置在狱门疆之外的尸体。

  那具曾被羂索占据的身体死相凄惨,却是已经在时空乱流中失去了咒力构建的虚假外壳、只余下灵魂的夏油杰现在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容器。

  家入硝子一边狂奔,一边戴上塞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医用手套。

  等她赶到、不顾形象地跪在夏油杰的尸体身边的时候,体力比她强得多的五条悟已经先行到达,小心翼翼地把那团光一样的东西放进了夏油杰的胸口。

  家入硝子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跟五条悟交流一句话,而是开始运转起了反转术式。

  她用上了自己全身的咒力。

  夏油杰的脑壳中,因为羂索的大脑被万戒必破之符搅碎、束缚也被切断,已经成功被祓除,所以现在是空空如也的状态。

  反转术式的运作下,伤口中不属于自身肉体的部分也会被排除掉,从而进行更好的复原。

  至于失去的部分,可以再生。

  当年禅院真希的一条腿都被弄碎掉了,家入硝子却还是好好地将她抢救了回来。

  对象换做是夏油杰的话,一定也可以做到。

  他死前缺失的一部分肉体已经被羂索用反转术式修补过了。只是现在这具躯体上的伤和空空如也的大脑的话,一定是可以再生的。

  在五条悟已经抢回了这个男人的灵魂的情况下。

  况且夏油杰现在需要的,或许并非“复生”。

  而是整个身体机能的恢复。

  身为唯一的反转术式的使用者的家入硝子很清楚一点。

  在咒术意义上,灵与肉本就是一体。

  没有什么比属于“灵”的情报的回归对肉体更完整的治愈了。

  属于灵魂的光团缓慢地沉入了夏油杰的胸口。尸体原本沉寂的胸膛,在家入硝子持续不断的反转术式的输入下,开始出现了缓慢的心跳声。

  五条悟握住了夏油杰垂落在身体旁边的冰冷的右手,静静地垂眸看着他。

  看着这正在发生的、堪称奇迹的一切。

  额头上血淋淋的伤痕开始愈合,伤口消失的皮肤上原本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但很快便在接续的恢复过程中消失无踪。

  手中拢着的冰冷的手指渐渐回复了温度。

  紧闭着眼眸的黑发男人的鼻端,似乎也传来了一丝隐约的、错觉般的呼吸声。

  随着心跳声越来越沉稳有力,夏油杰身上的伤痕被治愈,喉间和太阳穴的伤口愈合,呼吸声也越来越沉稳。

  不知道过了多久,五条悟感觉到自己扣着的右手微弱地弹动了一下。

  白发的青年攥紧了他的手掌。

  而家入硝子也终于停下了术式的运转。咒力的巨大耗费让她眼前一阵发白,就算是这些年在高专没能停下的治疗,也没有哪怕任何一次让她的消耗如此之大。她差点就支持不住倒伏在地上,一只有力的宽大手掌却即使抓住了她的胳膊,撑住了她不自觉倾倒的身体。

  “辛苦了。”

  熟悉的、微微还带着一些嘶哑的声线。

  家入硝子晃了晃脑袋,回神,看向那个人满是之前残留下来的血污的脸。

  黑色长发,细长眉眼,深色的眼睛里满是温和,一如既往。

  夏油杰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重归此世的死者眼里有光,温柔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久别重逢的家人,只是费力地从还有些干涩的喉咙中挤出重返人世的第一句话语。

  “辛苦了。”他又重复了一遍,看着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露出一个微笑,“悟,硝子。”

  和一年级他们三个人第一次一起出任务的时候,那个还穿着高专校服的黑发少年完全相同的话语。

  连唇角弯起的弧度都几乎是分毫不差,与家入硝子记忆中的那个老旧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五条悟张开无下限为她和人质遮挡落下的瓦砾砂石,夏油杰用虹龙轰破墙壁前来救援,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辛苦了,悟,硝子。”

  家入硝子忽然心神一松,彻底地松懈了下来。

  庵歌姬惊叫着上来扶她,她顺势向后一靠,依着好友半托半抱将她带出了这里,恢复咒力。

  她的责任已经完成。

  现在该留给那两个家伙一点相处的时间了。

  虽然总是叫着这两个同期玩笑般又有点认真的“人渣”,家入硝子其实还是很喜欢他们的。

  她看着现在年轻的学生们,总是会想起他们三个人学生时代的事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对于家入硝子也是一样的。那都是无可替代的青春。男孩子们的笑笑闹闹,其实也不会忘记了她。

  就算因为治愈性的术式无法与他们在前线并肩作战。

  那也是她曾经的同伴,也是很不想承认的朋友。

  她想救他们,就算很强,就算是最强,也会有需要救援的时候。那是属于家入硝子的责任。她不用救五条悟,没办法救灰原,没办法救很多人,而现在她终于做到了曾经就应该做、就想要做的事情,并且成功了。

  家入硝子面对着庵歌姬焦急的关怀,难得地笑了。

  她终于有空抬起手,脱掉医用手套,抹了抹脸上已经干涸掉的眼泪。

  谁要为那两个人渣流眼泪啊。

  而那一方,五条悟还攥着夏油杰的右手。

  他垂首深深地看着醒转的黑发男人,却说不出话来。

  躺在地上的夏油杰咳嗽一声,吐出了喉管里之前残余的血沫,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五条悟什么都没说,垂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瞳,却本能反应一样地伸出手臂去扶他,伸到一半,手臂却僵硬地在空中停住了。

  夏油杰看着他这副模样,叹息了一声,索性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有点吃力地坐了起来。

  男人一身黑色的僧袍,披着满是脏污的五条袈裟,黑色长发垂落肩头,发尾凌乱,都是血和灰尘,一副狼狈样子。他满脸都是残余的血污,却还是对着五条悟微笑了起来。

  “悟。”他握着五条悟的左手,手指潜入他的指缝之间扣拢,掌心相合,眉眼弯弯,“久别重逢,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

  五条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杰。”

  他像是感到干涩一样地咽了口唾沫,念出那个名字时声音喑哑,却渐渐地变得顺畅起来。

  夏油杰晃了晃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嗯”了一声,专注地凝视着他。

  白发的青年终于愿意抬起那双苍蓝色的眼瞳,去看他。那是夏油杰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最美丽的蓝色,里面好像沉沦着整个宇宙的奥秘,运行着无数星辰,但此刻,那双眼睛里只倒映着夏油杰的身影。

  他凝视了夏油杰几秒,忽然又叫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杰。”

  “嗯。”夏油杰耐心地应答他,声线比上一次更加低沉温柔,“我在这里,悟。”

  他们跋涉过无数路途与生死,足足十年的光阴,他生命中最为独一无二的人终于再度与他十指相扣,回到了他的身边。

  于是五条悟终于能够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他攥紧了夏油杰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在废墟中跪在失而复得的挚友、爱人与他的灵魂伴侣的身边,神情极尽温柔,又耀眼得不行,仿佛清晨里透出的第一抹曦光,笑着再次说出了那句命中注定的话。

  “杰,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