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见过笑得那么好看的悟了。

  比起一些蕴含着冷漠或者是苦涩的笑容, 那样耀眼又纯粹的笑脸,在2007年的那个夏末之后,已然恍若隔世一般,跟那双苍天般的眼眸一样、被五条悟用某些遮挡物掩埋了起来。

  而夏油杰也再也没对这个人世露出真心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因为他们都变成了大人, 不再是少年, 背负着各自的责任在道路上行走, 各自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身边却没了那个可以互相倚靠脊背的人。

  但……如果是现在的话。

  想要短暂地回到那个时候、短暂地在这个笑容面前再坦诚一下, 也是可以的吧?

  “我想让你帮个忙。”夏油杰凝视着对他笑起来的五条悟, 唤着他的名字,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唇齿间含着那个名字,舌头在音节之间卷动, “悟。”

  “哈?”

  五条悟看着向他伸出手臂、揽上他的肩膀的夏油杰, 发出了不明所以的疑惑气音。

  夏油杰笑而不语。

  那只宽厚的右手用掌心抚过五条悟掩藏在高领漆黑制服下的颈侧,摸得白发青年微微一个激灵, 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顺着颈线向上、绕到了他的后颈处,手指指腹陷入了颈后剃得短短的发茬里。

  “唔?!”

  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放大的夏油杰的脸是怎么回事,嘴唇就已经接触到了另一片柔软。

  白发青年这才反应过来——

  他被吻了。

  虽然梦里好像什么都已经做过, 但说到接吻, 对于五条悟来说, 除开之前象征性大于亲密性的那个贴着嘴唇的告别之吻,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

  这是他的初吻。

  五条悟有些怔愣地感受着。他的双手陷入了夏油杰身上的袈裟里,十指不自觉地收紧, 攥住了宽松的五条袈裟。夏油杰离他离得很近, 从没有那么近过, 微微偏过头吻他,两个人鼻尖交错,呼吸缱绻地交织在一起。漆黑的碎发落在他的肩头和脸侧,挠得他烧起来的脸颊有点发痒。

  说实在的,这个初吻,并不是很好的体验。

  夏油杰抿吻他的唇瓣,技艺一开始也很生涩,之后才慢慢变得圆融。一番苦战后,那双薄唇上干涩到略微有些脱皮,还染着些许发锈的血腥味。

  这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甜蜜的初吻。

  但夏油杰伸出温热的舌头,浅浅地舔过五条悟的唇瓣,滋润了他同样有些干涩的唇皮,再灵巧又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渴//求叩开从紧闭到松懈的唇瓣、舔过五条悟整齐的齿列,探入更深处的时候索//求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焦灼了起来。

  他们没有相拥,却胜似相拥。上半身紧紧地挨在一起,胸膛隔着严实的衣物紧贴。

  黑色长发的男人半是强迫半是引导地卷起白发青年的舌头共舞,时而用舌尖舔过敏//感的上颚引发五条悟不自觉的颤//动,从口腔内部和舌面上不断地索//取不断因为刺//激而分//泌出来的丰//沛的津//水。

  五条悟沉迷于这个吻,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等他回过神来时,夏油杰已经慢条斯理地将两人胶着在一起的嘴唇分开,用舌尖将他嘴角溢出的津//液舔尽、勾断了扯出的银//丝,细长的眼眸里尽是戏谑,对他慢慢地微笑起来:

  “悟,谢谢款待。”

  这笑得也太混账了吧!

  五条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以前在高专读书的时候,夏油杰有时候对他恶作剧成功后就会露出这样的、看着笑眯眯但一肚子坏水的表情,现在这个表情与那时候完美地重叠了,还多出了一分难以忽略的色//气。

  五条悟脸上因为生理原因涌起的红晕还没有消除。

  他想起了梦中那个在仙台市的小巷子里发生的二三事,一时感觉血气上涌,脸上越发发热,简直就要消不下去。

  人民教师环视了周围一圈,难得地感到了一丝丝的羞愧。

  他的学生们和他的同事们都在周围,完全没有离开。

  一道道视线为了关注事态发展,若有实质般地看着这边,在那儿叹气的家入硝子和脸黑得像恶鬼的庵歌姬不提,靠谱的成年人七海建人身边,或许是得到了提醒的未成年学生们已经不约而同地抬手捂住了双眼,连熊猫也不例外。仔细看的话,还有些脸皮薄的小伙子在直击了老师与某男子的激吻现场后脸上依旧残余着些许红色,只有乙骨忧太提着收鞘的日本刀格格不入地站在那里,见五条悟看过来,嘴角抽了抽,弯着眉眼十分无奈,语气勉强地亮出了手上的戒指,弱气地为自己开脱:

  “我已经结婚了……没关系的吧……”

  身边的九十九由基有点同情地拍了拍这位英年早婚的小伙子的肩膀。

  在捂着眼睛的真希、狗卷、熊猫的“忧太好狡猾”“棘不要偷看”“谁稀罕看那两个男人接吻啊忧太只是为了警戒”的背景音中,五条悟转回头。

  他倒是没怎么因为当众接吻感觉到羞耻,只是挑了挑眉头,问道:

  “杰,你连回去都等不及了吗?”

  “倒也不是这样。”夏油杰的脸上略微露出一点苦笑,身体再次靠过去,按着五条悟的后脑勺,轻轻地将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只是有点缺少咒力,需要补充一些罢了。”

  “哈?”五条悟再次露出了不能理解的表情,凝神用六眼上下扫视夏油杰的身体,然后发现咒力确实增加了,刚才自己的咒力好像也缺失了一小部分,露出了有点深思的样子,“用体//液交换来补充咒力?这是什么里//番设定?”

  “也还好吧。”夏油杰眨眨眼睛,一副狡猾的表情,微微侧过头凑到他耳边,发出的声音很轻,近似气音,“悟很甜哦,还是水果味的。”

  五条悟:“……”

  被在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调戏得动弹不得的五条老师,忽然想起来他在来涉谷之前,和梦里一样吃过一颗水果糖。

  梦境和事实再度重叠在一起,不得不说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五条悟磨了磨齿尖,也不管会不会对未成年学生和成年同事的心灵造成毁灭性打击了,泄愤一般地凑过去,主动吻上了他逃逸多年的前通缉犯男友。

  哦,现在是限定复活的英灵男友了。

  *

  “所以意思就是杰现在还是那什么英灵?”五条悟坐在某家甜品店里,用勺子挖着杯子里的芭菲,有点不爽地支着脑袋再次重复了一遍,“只是处于受肉的状态?”

  “是这样的没错。”坐在对面的宇智波带土挖起了一大勺冰淇淋,往嘴里塞,回答的声音都变得含糊,显然没有在认真注意他的情绪,只是看在被请客的甜品上有些不耐烦地答话,“就是这样。不然你以为呢,世界上哪有死人复活那么好的事情?”

  “带土,尝尝看这个。”

  旗木卡卡西坐在他旁边,戴着白色的口罩,一身现代服饰,卡其色的薄外套衬得他更加修长清爽。此刻他正非常淡定地将自己的那份冰淇淋球上浇着的蜜豆舀到宇智波带土那里,而宇智波带土照单全收。

  “什么嘛。”五条悟用勺子末端敲了敲桌面,将话题拉回来,坚持不懈地问道,“真是的,杰现在这个状态,跟活人有什么区别?……除了接吻和做//爱能补充咒力之外。”

  “没有啊。除了这点就是没区别,不信你问问卡卡西。”宇智波带土诚恳地回答,余光瞟到坐在五条悟身边、卡卡西对面,一直在微笑的夏油杰的身上的时候,忽然醒悟到了什么,“……不会吧?这才几天?你们进展也太快了。”

  “是吗?”夏油杰拿叉子戳戳芒果班戟,对半切开,但是放在那里没有动,把盘子向着手边很自然地推了一小段距离,讳莫如深地回答道,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还以为前辈对此会感到比较愉快。”

  “什么愉快。还是虐恋情深比较有意思,没了阻隔直接原地HE有什么搞头。”宇智波带土皱着眉头看五条悟拿走夏油杰手边的甜食,作为浸淫同人界多年的男人,发表了自己的高见,“没有CP张力。”



  “没事,下个更好。”夏油杰淡然地放下沾着奶油的金属叉子,拿起面前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倒是悟那里,前辈是怎么打算的?跟卡卡西先生是一样的状况吗?”

  “你知道了还问。”宇智波带土说,“不止是那家伙,你自己也一样。你们都很清楚的吧,交易不可能不付出代价的。”

  “今天把前辈和卡卡西先生叫来这里,就是想问清楚这个。”夏油杰放下咖啡杯,眼神认真起来,“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宇智波带土咬着勺子,咽下了那口糖渍蜜豆,无声地沉默了几秒。

  “最宝贵的东西,当然是灵魂和时间。”最后他扭头看向窗外,新宿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阳光将这个世界照得透亮,没有几丝云絮的晴空也是非常纯净的蓝色。他久久地凝望着,好像透过了这方世界的壁垒,看见了外面无垠的世界,再次响起时,他的声线也变得有些沙哑,“你们要付出的,是余生。”

  旁边的旗木卡卡西双手交叠在下巴下方,目光温和地凝视着他。

  唯独脸上,看不出一丝悔意。

  “反正都是社会人了,就给那家伙乖乖打工吧。反正你们也是被钟爱的类型,要做的事情跟我和夏油之前做的也没什么不同。”宇智波带土似乎是平复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心绪,转过头没好气地告诫道,“不过是这期限延长到了死后而已。”

  “也就是说,连悟也会……?”

  夏油杰提取到了话语里的重点,蹙起了眉头。

  五条悟吃着他为他切好的芒果班戟,脸上倒是没有意外之色,眨巴着苍蓝色的眼眸看夏油杰,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旗木卡卡西打断了。

  “没关系的。我有预感,五条君的想法会跟我差不多。”银发的男人有点懒散地在口罩后面冲他们笑了笑,“是活着的时光、还是死后的时光,都是一样的。只要一直是两个人,那就没有关系。”

  只要是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就无所谓吗?

  夏油杰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是。”五条悟展颜一笑,露出的笑脸比落地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年少时的夏风伴着似曾相识的蝉鸣从回忆里拂过发梢和脸颊,而一如昔时的五条悟揽住了夏油杰的肩膀,信心满满地宣布道,“我和杰,可是最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