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肯斯没多久就遭到了革职,念在旧交情,邓布利多将她安安全全如愿以偿地送出了英国,她终于逃离了这个令她恐惧的危险之地。

  我们本以为更换了新的魔法部部长,事情可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新任的哈罗德·明彻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强硬派。

  他上任的第二天就否决掉了不抵抗政策,这是不少人乐得看见的,魔法部开始主动出击,傲罗们打了黑巫师一个措手不及,将那些控制着英国港口的黑巫师据点几乎一锅端了,短短两个月,英国与境外又逐渐恢复了一定的贸易往来,不过他们违背协议搞的这起突然袭击也激起了黑巫师的怒火,而就在这个重要节点,明彻姆却在阿兹卡班周边安置了更多的摄魂怪。我猜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防止被捕入狱的黑巫师越狱,但这在我看来简直是一个极度愚蠢的做法。他竟然这么快就忘记了那次魔法部的摄魂怪失控事件,他难道不会动动脑子想一想,那些摄魂怪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我想起里德尔曾说过他应允给摄魂怪的更诱人的条件。摄魂怪这种只屈服于食物的生物,不难想象里德尔会怎么做。他可巴不得战火更猛烈一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越多,摄魂怪的食物来源就越广……

  无奈之下,邓布利多只能从魔法部律政司司长入手,他单独找过巴蒂·克劳奇几次,提议暂时解除不可饶恕咒的限令,因为在与无所顾忌的黑巫师的对战之中,只能使用普通咒语束手束脚的傲罗处于绝对的劣势。一旦时间久了,他们根本承受不起如此高的伤亡代价。

  由于这意味着在未经过部长允许的情况下修改限令,而在他们眼里,不可饶恕咒仍然是“邪恶的”、“令人不齿的”,巴蒂·克劳奇犹豫着一拖再拖,这件事就这么僵持着没有丝毫进展。

  弗莱奇一直都没有带来任何有关林家的消息。

  我不禁感到有些焦虑,这份焦虑一天一天沉积着,逐渐转变为恼火。我自然知晓他不至于拿了报酬不办事,但长时间做无用功也几乎耗尽了我的耐心。

  按照阿尔法德的说法,他们寻了好多地方,也没有发现林家人的踪迹。他认为也许和林家人的空间法术有关系,他们安全地——至少暂时安全地隐匿在某一处。

  我这才稍稍松一口气,只要不被里德尔捷足先登,一切尚且还在掌控范围。

  可我还是发愁,我总不能就这样干耗着等里德尔找到。咏暮·林想让我带着这个“时间法器”去找林家人,却没有给我丝毫线索,怎么想怎么不合理。我有点懊悔当初我没有想到这一茬,我应该先问一问他的。

  我突然想到,林家人说不定能够有办法和这个时间法器产生什么联系,毕竟这是他们的东西。我把那枚戒指翻出来在手里转了几圈,它开始变化形态,我好不容易等到它变成一本厚重的书籍,赶紧停了下来。

  我翻开书页,拿出魔杖按照印象里的顺序将那些字重组起来。我并没有弄懂组合起来的那句话是什么含义,只是根据字符形状硬生生背住的。我认为有时间我或许应该再去翻一翻中文书——实际上我好早之前就有过想要学习中文的念头,但是我发誓我从未见过如此笔画繁琐、意义复杂的文字,于是在感受到头疼之前,我草草看了几眼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阵猛烈的吸力过后,我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面上。

  我晃了晃脑袋,打量着这个曾经进来过一次的神奇空间。

  我走在那些旋转得快慢不一的漩涡之间,小心地避开它们,然而走了能有十几分钟,周围还是此番景象。

  我挥舞了一下魔杖,它们在空间中变成了无数条不相交的河流,从我身前和身后穿流而过。而这一次,我观察得比上次仔细很多,我讶异地发现那些河流中流淌的并不是水,我从中看到了微小的穿梭在路上的行人和无数高楼大厦,我看到两辆车碰撞在一起,我甚至还能看见从人手中挣脱出去的拖着绳子的狗,它的主人在后面拼命追逐……随着我的不断走近,画面在我眼前不停放大着,几乎快要将我包裹进去,而耳边那些细弱的声音也在迅速变得清晰。

  我没有再继续靠近,我害怕我会被卷入其中。我顺着河流的方向漫步,一路上乱七八糟的声音灌进我的耳朵里,我的大脑逐渐有些处理不来这些纷乱的信息。

  我的眼睛尽量避免眨动,来保证我能够勉强看清快速流动的一切。

  我看到了海,海边有一个戴着帽子正在钓鱼的老人,岸边的围栏上还坐着一个看书的小女孩。

  我收回了目光。

  都在这里待这么久了,我本来还以为有人使用时间法器的话,林家人多半会有所感应,可现在看来,好像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空间置换。”我的魔杖在半空中点了点,念出了咒语,打算从这里出去。然而,我闭上眼睛等了两秒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睁开眼睛,皱起了眉毛。

  周围还是一条条流淌的河。

  念错咒语了吗?

  “空间置换。”我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一回,面前的空气开始模糊、扭曲,我的四肢感受到了一股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撕扯的力量,身周的空气在诡异地扭转,然而等这一切变化停止下来时,我发现我并没有回到房间里,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无人的小路。

  我猜这只是一个虚拟场景,因为这里安静得太过于不正常,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两边的几栋房子。

  我仍然没有得到我身体的操控能力,我像是被别人控制着一般向前走去,说是被控制,倒不如说我在另一个视角内进行着这件事。

  我向左边拐过去,走进了第三个路口,于两栋矮房子中间停了下来,前面是一个通向上面的楼梯。我听见了从“我”口中念出了分隔咒语,于是面前通向上面的楼梯开始一层一层掉落,很快改变成了通向下方的楼梯。

  就在我即将迈步进入时,一股力量就像无形的手直冲我推来,我仰倒过去,脚下地面跟着我一起转动,等我缓过神,我已经重新站在了房间里,手里还捧着那本厚厚的书。

  我晃了晃脑袋,还沉浸在空间接连变换带给我的震惊之中。我坐下来,随手拿过一张空白的羊皮纸,用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将我刚刚所看见的那个场景画了下来,于第二天去交给了邓布利多,让他帮忙转交弗莱奇去寻找这个地方。

  圣芒戈的伤员日益增多,医疗师忙得焦头烂额,他们不停地研制新方法,可黑魔法造成的伤害还是越来越难以解决。

  “不如让我试试吧。”我说。

  “这不现实,艾斯莉。”邓布利多摇摇头,“圣芒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混进去的,而且你的身份恐怕很麻烦。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是针对黑魔法的能够普及的治疗术,而不是你一个人的能力。可惜,我们对于黑魔法并没有太多研究,也没办法对症下药。”

  我满面愁容地从办公室出来,没有急着离开,转身上楼去了图书馆。

  我偷偷在禁书区逛了一圈,翻找了几本关于黑魔法以及恶咒的书籍。

  我的身体猛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我的肩膀被撞得生疼,那个人也闷哼了一声,我定睛一看,面前什么都没有,那人和我一样处于隐身状态。

  还没等我想做什么,我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和猫叫。

  久违的紧张感使我来不及多想,尽管是隐身状态,但我还是顺手拉着那个人躲到了最里面,大气不敢出,一直等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慢慢远离直至消失,我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于是,我的知觉终于回来了。

  我感受到手心里别人手腕的触感时,一瞬间尴尬的气氛在漆黑安静的空间里无限流淌。

  “……你是谁?”

  我听见从旁边传来的问话。声音清冷,像是个女孩子。

  我松开手,并没有回答她,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谁知她极其果断地朝我的方向扔出了一个魔咒。她是个学生,还没有学会无声显形咒,所以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我挡住了她的咒语,并下意识地用缴械咒击落了她的魔杖。她的魔杖打了个旋,稳稳落在我手里。

  于是我终于看见了她的真面目——她将衣袍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头发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闪着冰冷的光。她的手根据魔杖的位置准确地抓住了我的袖子。

  “还给我。”

  我并没有想跟她僵持下去的意思,于是顺从地将魔杖归还了她。我转过身准备离开,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她依旧不依不饶地向我发起了攻击,这一次我没有从她的口中听到咒语,在感受到危险的魔法气息后,我掏出魔杖反手想要抵挡,但或许是我太轻敌,一阵刺痛感从我的手腕上传来,我手一抖,差点没拿住魔杖,而与此同时,我又结结实实地接了她的另一道速速显形。

  我的幻身咒失去了作用,我显出身形,意外地看着这个女孩。

  “你是谁?”她奇怪地盯着我。

  “跟你没什么关系。”我想了想说,“我是多少年前的毕业生了,回来看看教授。”

  我打量了她一番,低下头看向我被咒语割破的袖子,其中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伤口边缘有些焦黑,那股黑魔法气息才刚刚散去。我拧起眉毛:“你叫什么名字?”

  “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她缓缓回应道。

  我不适地凝视着她,从她十五六岁的面孔上,我没看到一丝表情。没有伤人的愧疚,也没有对前辈的尊重。

  “或许你该礼貌些,孩子。”

  “抱歉。”她沉默了两秒,向我鞠了一躬。同样的,我也没从她的表情里看到不满,仿佛刚刚的不礼貌态度与此刻的道歉都是一样理所当然。她走近了我两步,在我震惊的目光中,她的魔杖指着我的那道伤口念出了一个我没听过的咒语,伤口开始快速地愈合起来。

  “你叫什么?”我又一次问道,这回我先说出了我的名字,尽管是假的,“艾莉丝。”

  “梅多斯。”她听到我报出名字后也很爽快的回应道,“多卡斯·梅多斯。”

  “你从哪学来的能够治疗黑魔法伤害的咒语?”

  “那是我自己发明的。”她说,“而且只能对付些不太严重的伤势。”

  “你研究多久黑魔法了?”我想要劝她,“黑魔法并不是一条好路……”

  “现在学习黑魔法的人不是很多吗?”她反驳道,“这有什么呢?”她停顿了会儿,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也要看使用在什么地方。”

  我愣了愣。我从没想过研究黑魔法能有什么好处,可她这么一说,我又想起现今正面临的黑魔法伤势难以解决的问题,我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对黑魔法的偏见过于严重了。

  “你以后有当医疗师的打算吗?”我迟疑着问。

  “没有。”她惊讶地看着我,“那太无聊了。”

  “可惜了。如果你有当医疗师的打算,恐怕能有一番巨大的成就。”我抿了抿嘴,遗憾地拍拍她的肩膀,她微微抖了一下身子,似乎想躲开,但最终并没有这么做,“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多卡斯。”我由衷地赞许道,“加油吧。”

  她的眼睛在窗外的月光照映下闪着不明的亮光,我没有等到她的回话,我打算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

  “把帽子戴上,多卡斯。”我的态度柔和了不少,几乎是毫无意识地调侃了一句,“对着一颗悬空的头讲话可不是件正常的事。”

  我的最后一个音节不自然的拖了一拍。

  我看见她的脸上露出了短暂的笑容。然而熟悉又陌生的话语却让我想起了什么,我僵立在原地,过了几秒才垂下眼睛,转过身迈开步子从书架中间穿过去,离开了图书馆。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有了具体的目标,弗莱奇的寻觅很快就有了结果。他说那个地方看起来像英格兰彭宁山脉北部,在一条很难走的大道上。

  我想起我身上的诅咒,如果我亲自去,那就相当于也同时向里德尔透露了消息。

  我本想要问问邓布利多福克斯能否帮我把东西送过去,但我又想到那个台阶需要咒语才能够变化,可该由我办的事情我转交给谁去做好像都不太放心……

  然而,就当我花时间考虑这件事该怎么办时,与阿尔法德联系的那块石头又有了动静。

  他经常会告知我他们的行动地点,因此我并没有太在意,可当我阅读完上面的文字时,我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他们去了英格兰。

  去英格兰并不能代表什么,只是一想到林家很可能就在那儿,我的胸腹一阵紧张的绞痛,我开始坐立不安,想起弗莱奇的个性,万一他被谁花钱收买……

  于是,我单独找了他。

  我们随便定在一家破旧的小酒吧碰了头。找到这个小地方可不容易,我本以为他会选择猪头酒吧这种好找的地方,可惜并没有。

  “为什么不在猪头酒吧呢?我找了这个地方半个小时。”我有些不悦。

  “我——唉。”他吸了一口散发着皮靴的刺鼻气味一般的香烟,摇着头不说话。

  “你能保证我给你的图纸并没有被其他任何人看到?”我向他确认着这件事。

  “绝对没有!”他腾出一只手拼命摆动着,睁大了眼睛,就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大了几分,好像对我有这种想法感到十分吃惊,或者按照我的主观猜想,应该说是害怕我因为怀疑所以少了他的报酬而慌张更为合适,“怎么可能呢?”他露出了一脸陪笑,“既然拿了报酬,我当然认认真真办事……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

  我不置可否地哼哼了一声。我承认我对他带了主观上的恶意揣测,但我的确无法全然信任他。

  我刚站起身打算离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我警觉地停了动作。

  “哦——糟了。”他小声嘟囔一句,眼神躲闪开来,不太敢看我,然后犹豫着站起身往外走去。

  “怎么了?”我阻止了他。

  “我……我想起有什么东西可能落在了猪头酒吧……”他吞吞吐吐地说。

  “你去过猪头酒吧?”我气得眼前发昏,“那为什么不直接在那里和我见面呢?”

  “不是——”他否认道,“我去不了那里啦,那老板凶得很,实际上我明明是那里的老常客——尽管不经常买他家的东西,但也算常客,是不是?说发火就发火啦,我可没想到他直接给我下了禁令,我哪有办法?”他语速极快地说完了这些。

  “他为什么给你下禁令?”

  “哎呀,哎呀。”他显得不太乐意回答,“不就是偷拿了他几瓶威士忌?也可能不是因为这个……”

  “你是不是又偷了别人的钱?”尽管这么直接的问话似乎并不太恰当,但我想到他的行当,也就把这件事的起因经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别说那么难听嘛。”他撇撇嘴,“去喝酒的能有几个不是有钱人……”

  “你但凡少做这种事,也不至于吃别人的闭门羹。”我说,“如果你还一直这么干,以后这种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他没说什么,迈开步子走在了前面,闷闷不乐地把烟掐灭,随手丢在了地上。

  我和他分成了两路离开这里,然而刚走了几步,我思考了一下,又折了回去。我变成鸟跟在他身后在树枝间穿梭,他鬼鬼祟祟地回过头,张望了半天,确认我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他开始快步跑了起来,气喘吁吁地冲进了猪头酒吧,我从半开的窗子飞进去躲在桌下,看着他直奔着柜台而去。

  “弗莱奇!你不被允许进入这里,出去!”老板推搡着他,想把他推出去。

  “上次就因为跟你争执,我的东西落在这了,拿了我就走——”

  “你有什么落在这?赶紧出去!你再这样,我就会在门口专门设置一个阻止你入内的咒语——”

  “不不不,我保证不是为了钱——是一张图纸,可能有些皱巴巴的……”

  我的呼吸一滞,心脏砰砰地跳动了起来。

  “有客人说了是你偷了他的东西,你还敢回来要——”

  “什么!”弗莱奇大惊失色,“谁拿走了?”

  我没空感到恼火,我没再听下去,从窗户飞了出去,一刻也不敢停留。我用了几个幻影移形赶到了英格兰,我对那个地方完全不熟悉,我焦急地四下打听,这时兜里的石头传来了灼热的温度,我立刻把它拿了出来。

  石头上出现了一阵魔力波动,我紧握着它,感受到了与另一块的联系,尽管我的肉眼没有看到任何变化,但我能够感知到一根根透明的丝线从石头上脱离出来,漂浮在空气中,顺着一个方向牵引着我,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一个具象的框架,于是我精确地知晓了阿尔法德的位置。

  有了具体的目标,我便可以使用幻影移形到达那里,可是我不免想到,如果我过去了,就会暴露里德尔身边有人给我透露消息的事情。

  可事到如今,关系到林家人的安危,我别无选择。

  也许,我可以把里德尔的怀疑往兰布西的方向上做一些引导,这样既不会害了阿尔法德,也能够借他的手稍稍压制一下兰布西。这么想着,我便不再有什么顾虑。

  [把石头毁掉。]

  为了以防万一,我给了他最后一个信号,然后将石头损毁丢掉,幻影移形消失在原地。

  楼梯的台阶已经溃塌,我走进去,破碎的防护咒还散发着阵阵黑魔法气息,我用粉碎咒打在那扇关闭的大门上,大门应声碎裂,我看见了其中的好几个人影。

  “住手!”

  我看见里德尔抬起了魔杖,我想叫住他,可他恍若没有听见,也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一样不为所动。

  靠后的几个食死徒朝我发出了攻击。

  绿光从里德尔的魔杖尖端迸发而出,他面前的两个人正艰难地抵御着,而随着光芒在嗡鸣中散去,第二道绿光接连着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也许是那些食死徒只是为了拖住我,所以并没有施放什么高伤害的恶咒,我在匆匆放出一个铁甲咒之后,甚至没有多加思考,直接闪身挡在那两个人身前,我举起魔杖,可是咒语刚从杖尖出去,根本来不及抵挡,而那抹刺目的绿光已然充斥了我惊愕的双眼,我的另一只手在最后一刻将那件时间法器塞到了身后人的手里。

  “快离开——”我最后说出了一句话。

  绝望中,我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刀割似的疼痛,灼烧般的痛苦从我的胳膊蔓延全身,我被耀眼的光刺激得闭上了眼睛,身后一股强烈的气流吹得我的衣服一阵鼓动,伴随着一声巨响,我松了口气——至少我完成了我的任务。

  然而,我却突然意识到,在死亡来临之前,留给我思考的时间似乎有些过于漫长。

  我疑惑地睁开眼睛。

  “走。”我听见了里德尔从齿缝间挤出的声音,于是在几声空气的爆响过后,这里重新变得空旷起来。

  我呆滞地看着面前那个黑袍人影直直地站立在一片废墟间,那些食死徒听从了他的命令离开后,他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像一张单薄的纸片一样跌落,跪倒在地上,一只手紧握着魔杖撑着地面,显露在外的手臂皮肉迸裂,露出了森森白骨。我费力地扭了扭头,牵动着神经一阵剧烈的疼痛,我看见自己的整条右臂连带着肩膀都被炸得一片血肉模糊,而我身后的墙面早已坍塌凹陷。

  “里德尔?”我看着那可怖的鲜血与残局,这一刻我的大脑里真正的一片空白,我什么都想不到,我的眼睛里只剩他。

  我的眼泪刷地滚落了下来,跌跌撞撞地扑倒在他身边,扶住了他的身体。

  “……滚开。”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我抬起头看着他拭去嘴角的血迹,他猩红的眼睛里布满了冰冷的阴霾和滔天怒意。

  我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了。

  他那只完整的左手狠狠地捏住我的下颚,死盯着我的眼睛,大概想要说什么,但他苍白的唇紧闭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的心脏像是针扎一样难以忍受地抽痛着,它胜过了我的所有感知,我的意识几乎快要崩溃,白光从我的指尖溢出,我想要做些补偿,但他很快便甩开了我的手。

  “我会杀了你。”他冷冽决然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下一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杀了你,艾斯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