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一瞬间,里外便成为了两个世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开始默默分析信里的内容。

  最好的情况,谢必安是被北巫掳去做了人质;

  最坏的情况...不言而喻。

  所以谢必安...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范无咎不敢再想下去。

  将手托住额头,手肘撑在案上,身子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现在该做些什么?

  或者说他能做些什么?

  不,他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大将军。

  彷徨、无力充斥在他全身每一个角落。

  他想,上一次陷入绝境之中是什么时候了呢?

  是儿时被迫躲进乱葬岗,独自与棺材内可怖的腐尸共度一晚的时候?还是遍体鳞伤、饥寒交迫地倒在街头,看着眼前的人群熙熙攘攘,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这个濒临死亡的男童的时候?

  他觉得,没有过任何时候像此时此刻这般手足无措过。

  范无咎吐出一口浊气,指尖不禁轻触上了伞柄上的那行被摩挲得有些模糊的字。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真的一语成谶了吗?

  可他宁愿彼此相忘于山河,也不想要安兄的这种“长相思”。

  、后路、变故

  范无咎将自己的脸隐没在黑暗里,眉间本鲜红的师门印也黯淡了下来。

  眼前突然浮现出三年前谢必安出征时的场景。

  凛冽的长风吹起了谢必安柔顺的头发,随旌旗飒飒飘飖,被雪花染得斑白。但他柔柔的笑容却好似初春的阳光一般具有枯木逢春的力量,融解了一切严寒,带来无尽温暖。

  那时范无咎注视着谢必安无瑕的侧脸痴痴地想,如此,也算是同安兄白头与共了吧。

  可当谢必安的背影逐渐离自己远去时他才醒悟,自己的痴妄有多么可笑。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范无咎如梦初醒般在虚空中伸出了手,仿佛这样便能够挽留下他离去的背影。

  可当谢必安在自己指尖彻底消失不见时他才明白,自己与谢必安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

  他们一个在天涯,一个在海角。

  他从未留住过谢必安。

  从来都没有。

  范无咎又开始近乎偏执地摩挲伞柄上那几个刻字,摩挲得指腹都破了皮都不愿停止。仿佛只要将这些刻痕磨得和伞柄一样平,这个诅咒便会消失了一般。

  ...好像有些不对劲?

  范无咎的动作停下了。

  刻字的后方似乎有松动的迹象?

  他迷茫地将油纸伞反转,对着光源处仔细查看。

  是一圈细小的罅隙,呈方形。若不是擦拭伞面的水渍意外地渗透到了这圈缝隙里,或许这个玄妙之处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撬开它,快撬开它。

  脑子里有忽然个急切的声音,教唆着范无咎将它撬开。他神鬼差使地摘下了头顶的发簪,沿着缝隙试探地刺了进去,然后轻轻一转,那块木头居然就这样轻松地被打开了,像一个小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