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赃俱获了你还想要狡辩,你当班主的眼睛是瞎的吗?还是当我们醉生楼好欺负?看老子不好好教训你!”
大周仿佛找到了可以出手的由头,当即便快步朝楚辞走来,朝手上哈了几口气,硕大的拳头眼瞧着便朝着那弱不禁风的少年落了下来。
楚辞双瞳微缩,他肚子空空,没有力气,但不代表躲不了这大黑胖子的进攻。
经过下午那一场打斗,他早就看出来,大周虽出手狠辣,但也只是空有一身莽劲,毫无技巧可言,来点躲避的招数便可将其制服。
平白无故的拳头他不想白受,加之身上伤口遍布,眼前这招还是躲过去为好……
“等等!”
拳头即将要落下的瞬间,顾楼月抬手按在大周的肩膀之上,瞬间将人摁住不动,说道:“事情就这么下决断,太草率了!”
大周一听不乐意了,心里不禁有些慌乱:“班主,你难道还要包庇他吗?”
慌乱之外,大周并不觉着顾楼月还能找到他的把柄,这个钱袋子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的嫌疑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再怎么查都不会查到他的头上来的。
顾楼月没有立即回应,甚至连理都不理大周,对一旁的人说道:
“把我的箱子搬来。”
旁人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班主,是哪个箱子?”
顾楼月皱了皱眉,“还能是哪个,用得着我来说?对了,还有我的算盘,也一并拿来!”
侍从连忙应了声是,紧接着,四五个人跟着跑过去,为首的甚至还数了数人数,似乎是在担心不够。
楚辞疑惑,究竟是什么大箱子需要四五个人来搬?
不过一会儿,这些人便抬着一个大约一米来长,半米多高箱子进来,他们脸上冒着大汗,喘着粗气,这才不过几步路的路程,有些人硬是被折腾的红了脸。
醉生楼上上下下都知道顾楼月这个人视财如命,他自己更是有个大箱子,装着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可金银珠宝的重量没有多少,重的是箱子上的锁,每一把都是由玄铁打造,关键是这样的锁还有八把,虽然是暴殄天物,可耐不住顾楼月钱多啊。
“班主,算盘给您放这了。”
顾楼月嗯了一声,然后便从身上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把接着一把的钥匙,一个接着一个打开了大箱子,等八把锁全都解开后,只轻轻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手伸进去掏了掏,随即拿出一摞子保存的十分完好的银票子出来。
众人疑惑的看着顾楼月的行为,他并没有解释分毫,而是拿起算盘,一张接着一张的数着银票,越到后面,顾楼月的神色越不对劲。
在场的人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一个动作都不敢多做,要知道,班主数钱的时候,是他最不是人的时候。
最后,在顾楼月数到第三遍结束时,他抬起头,阴沉着一张脸来,质问道:
“这些多出来的赏钱,是你们谁拿的?”
他目光所至的视野里,并不包括楚辞。
大家伙面面相觑,有的甚至都不明白顾楼月这是在说什么,“班主,这难道除了楚辞,还能是谁?”
顾楼月眼神里带着猜忌,但他又像是已经有了答案,带着高深莫测的语气回答着众人的疑问:
“在边塞这两个月的演出我场场均在,从不缺席,虽然没检查过赏钱,但我心里也有数,边塞城来的客人是从不给银票的,那钱袋子里不光有银票,还那么一大把,想必是早在京城的时候,手就不老实了。”
关于这点,顾楼月是深有体会,就是因为边塞观众几乎都不用银票,他场场都被银子砸,虽然砸都是钱,但这银子硬邦邦跟小石头子似的,纵使他衣服再厚,也会疼的好吧。
也因此他才了解到,边塞地域物价低廉,全城商铺都没几家,铜钱和银子是最常用的货币,况且也没几户人家能用得起银票。
更不要说像京城的那些老爷夫人和小姐一样,撒银票跟撒纸钱似的。
“可是班主,这也不能说楚辞这小子毫无嫌疑啊,这要是他偷出来的呢?”有人提出了质疑,依旧不相信楚辞是清白的。
“偷?”顾楼月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一声,“我这八把玄铁锁的可不是白花的,京城赏钱全在我这里,我刚刚也数过,不多不少。”
这一番话说下来,基本上是将楚辞的嫌疑给洗的干干净净,同时,众人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便是那这人就在他们之中。
楚辞手抓着两侧的衣摆,抿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眼眶有些润,许久才道了一句:“谢谢班主。”
还我清白。
顾楼月仗着现在还比这小子高些,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道:“我还得谢谢你,帮我找回了这么大一笔巨款。”
说罢,顾楼月再一次扫视众人,“谁干的,自己站出来,或者检举揭发也行,我尽量不上报官府。”
众人相互对视,有些人心里早就知道是谁,可没一个敢上前的。
顾楼月等了半天,似乎已经料到是这么个结果,也就不接着等下去了,对着大周说道:
“周大华,我记着,今天下午是你说楚辞想偷拿赏钱的,对吧。”
大周现在心虚的很,不光楚辞没被班主赶走,他自己还上交那么多一笔巨款,甚至当下还有暴露的风险,这不管怎么算,都是血亏啊!
“班主,这肯定是一场误会……”
“误会?”顾楼月压根儿就没打算放过他,“只是误会你会把人家打得头上缠纱布?只是误会你刚刚就想下重手?周大华,你别以为这些年我仗着你是醉生楼的老人,对你所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可以当老子是傻子!”
“来人,给我绑了他!”
顾楼月虽是花魁,一身媚骨,但若认真起来,身上是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要不然,他是没法支撑醉生楼到如今的地步的。
这里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三个人按住了大周。
顾楼月眼睛微微眯起,第三次扫过在场众人,说道:“你们这些个跟周大华走的近的,现在赶紧给我一五一十的道出来,有多少道多少,要不等送到了官府,一个都别想好过!”
“顾楼月,你敢!若是他们吃里扒外,你就不怕将来被出卖吗!我告诉你,我在边塞六洲是有人的!你敢收拾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大华这个时候也撕破脸,不装了,趴在地上恶狠狠的说道。
“出卖?”顾楼月冷笑一声,“你怕不是忘了,你们的卖身契都在我手上,要你的小命而已,何必上报官府!”
顾楼月此言,不仅是在吓唬周大华,更是在警醒众人,现在周大华没了势,他们应该效忠的是醉生楼,是顾楼月!
青楼众人皆是签了卖身契,说白了就是奴隶,当年顾楼月与醉生楼的前任主人做了笔交易,将大家的卖身契都拿了回来,可并没有撕毁,若是谁想走,上交五两银子即可。
可跟着顾楼月能吃香的喝辣的,月薪又多,没几个想重新找份工,加之班主待他们是真的好,久而久之,大家伙都快忘了有卖身契这么一回事。
“班主,我说,就是周大华威胁咱们听他的话,偷拿赏钱的!”
“对,而且每回赏钱拿回来的时候被他一人占了,到外面吃喝赌,咱兄弟几个都拿不了多少。”
“班主,咱们都是一时鬼迷心窍,事后还被周大华威胁,要打要罚咱都认了,可他一定得严惩!”
……
这种事情,有了第一个人出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到了最后,连姑娘们都憋不住,将大周调戏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桩桩件件,都足以上交官府,判个死刑了。
“你还有什么说的?”顾楼月听到最后都快没了耐心,这种败类,不送官府都不足以平民愤!
大周牙齿咬的铮铮发响,眼珠子如饿狼一般扫视着众人,暗道一声:
“你们给我走着瞧!”
近处的人正好能听到这句话,正当他们要嘲讽之时,突然耳旁一阵巨响,紧接着眼前骤然出现了一团团白雾!
白雾几乎是凭空而已,只几秒钟便遮挡住了视线,雾很浓,不到一会儿便连边上人的身形也看不见了,且还带着浓烈的味道,一时间,咳嗽与慌张的声音层出不穷。
顾楼月暗道一声不好,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尽量不吸入这呛人的烟雾,喊道:“快出去逮人,别让他给跑了!”
场面上几乎就是一团乱,能听见班主声音的人少之又少,顾楼月无奈,眼下也只能等烟雾散去。
……
外面天几乎已经全黑,屋内的照明只能靠着蜡烛。
烟雾散去之后,场面几乎跟顾楼月料想的一模一样;
慌乱一团,周大华消失的无影无踪,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那几个侍从手下逃跑的。万幸的是,他的珠宝财务一个都没少。
这烟雾虽然呛人,但来得快,去得也快,用来做逃跑的工具真是再好不过。
顾楼月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看来他真的是太仁慈了,竟不知自己眼皮子底下藏了这种龌龊物件,且用的这般熟练,想必也不是一日之功,而是蓄谋已久。
“来几个跑得快的,给我去找周大华的下落,剩下的给我报官府,就说他偷窃未遂!”
有人咽了咽口水,上报官府,可见班主是动了真格了,周大华本身是签了卖身契的,还是贱籍,若是被逮到,甚至都不用活捉,直接就地解决。
顾楼月又说道:“还有,你们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周大华这些日子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最好把这烟雾弹的出处给我扒出来,我就不信这是他能自己弄出来的。”
“是!”
众人一下子便忙了起来,这个时候,楚辞突兀的开口道:
“班主,我知道这烟雾弹出自何处。”
声音很是突兀,众人也稍稍有些震惊,而楚辞则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说些什么。
顾楼月面色不改,道:“你且说来。”
“这是西域北寒部落的产物,专门用来当做暗器使用,味道刺鼻,但无毒无害……”说到一半,楚辞突然觉着自己话有些多了,便戛然而止,顺带补充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我以前打鸟的时候经常拿来用……”
顾楼月捏着下巴,倒也未对楚辞的话有所怀疑,对手下一帮办事的说道:“行了,既然是知道东西的来源,那就好办了,不过你们办事的时候切勿谨慎些,知道吗。”
竟然能知道北寒部落的暗器,看来这小子跟北寒王一党关系匪浅,有机会打听一下好了。
对了,似乎再过不久,那个人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