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帛整天吊着个手臂在王府里晃荡, 除了不便写字外,其余和从前的生活没有什么区别,每天一堆人围着伺候, 没感觉少了条胳膊很影响生活。很快他就学会用左手推牌九拿筷子, 甚至是给鹦鹉喂食, 溜得很。

  但那只五彩鹦鹉很忘恩负义,对着黎玉帛无师自通地啾啾:“残疾人!”

  黎玉帛气得想将它炖了吃,怒骂道:“非人哉!非人哉!”

  鹦鹉听不懂黎玉帛的话,只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吓得在笼子里乱窜。

  黎玉帛捧腹大笑:“要不是看在你还算有功的份上, 我一定炖了你, 尝尝你的心肺是不是酸得掉牙!”

  大概是霍曜觉得王府还不够热闹,觉得一只鹦鹉太孤单,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一只鹦鹉, 将两只关在一起。黎玉帛看到两只鹦鹉初次见面就啾啾叫个不停,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道:“王爷,一山不容二虎,一笼难关两鸟啊。”

  “除非是一公一母。”霍曜微微含笑,逗弄两只鹦鹉, 引导它们要相亲相爱。

  没想到,两只鸟果然没多久就相互依偎起来。

  ???

  连鸟类也归王爷管了吗?

  这手段有点通天了吧。

  黎玉帛见两只鹦鹉居然公众场合开始贴贴亲亲,震惊道:“啧啧,少儿不宜。”他也分不清哪只鹦鹉是公哪只鹦鹉是母,对着两只恐吓道:“等你们下了蛋, 我就煮了吃。”

  两只鹦鹉对黎玉帛一阵疯狂啾啾。

  黎玉帛往霍曜身上贴了贴, 靠在他宽阔的胸膛, 说道:“我也有老公!”

  霍曜忍俊不禁,真是傻玉儿,居然和两只鸟儿较起劲来。他道:“玉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黎玉帛凝眉想了会儿,不是他嫁进王府的日子啊,也不是他和王爷圆房的一周年纪念日,也不是王爷的生日,那是什么?他记性不好,对这些情侣夫妻之间应该记住的日子经常是不放在心上。王爷应该不会那么小气,为此生气吧?

  霍曜笑着轻轻敲了下黎玉帛的脑门,道:“今天七夕节。”

  哦!黎玉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情人节日!难怪王爷给鹦鹉找了个伴!

  霍曜牵起黎玉帛的左手,道:“我们出去逛逛。”黎玉帛很喜欢霍曜牵他的手,尤其像现在这样自然而然地牵手,在用一举一动告诉他,王爷需要他在身边,而且王爷的手很宽大很温暖,给足黎玉帛安全感。

  从前王爷总是站在黎玉帛右手边,牵他的右手,现在王爷站在他的左手边,牵他的左手。

  两人没有让下人陪着,只有他们自己出了王府,来到热闹非凡的长安大街。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

  明月皎皎,鱼龙彩灯欢快飞舞,衣香鬓影莺莺燕燕。

  黎玉帛看到沿街摊贩都摆出了七夕节的瓜果,有桂圆、红枣、花生、瓜子、榛子、巧果、荔枝等等。霍曜懂得黎玉帛的心思,来都来了,自然是都要吃一遍的。他每一样都买了一盒,还找了个凳子坐下,一样一样剥给黎玉帛吃。

  像瓜子、花生、榛子等,霍曜知道黎玉帛的习惯,要剥一把出来,积攒到一定程度给黎玉帛,他才会吃得更开心。

  因此,人人惧怕的王爷成了给黎玉帛身边的打工仔,好不惨兮兮。

  而黎玉帛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表演牛郎织女的戏,情意绵绵,男女主两人眼神都在拉丝,他忍不住喝彩:“好,真好看!这个扮演牛郎的小伙子真帅!”

  霍曜拨瓜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瞥着黎玉帛。

  黎玉帛感觉脑后一阵寒意,回头就看到王爷寒意森森的目光。他尴尬笑道:“那个扮演织女的姑娘更漂亮!”

  霍曜目光中的寒意不减,手也不继续给黎玉帛剥瓜子。

  为了一面有的看一面有的吃,黎玉帛立马谄媚笑道:“他们当然都比不上王……比不上相公!相公是最帅最俊最有内涵的!我保证离开这儿,我就忘了他们长什么样,脑海里心里都只有你这张脸!”

  霍曜轻轻嗤笑,将剥开的瓜子送到黎玉帛面前,黎玉帛俯下脑袋,像猪啃食似的,吃着他手里的瓜子。

  大周朝向来开放,女子也可以出门逛街,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何况七夕节又是女儿乞巧节,因此此时的长安城夜里,到处都有女子的身影,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如仙女下凡,看戏的、乞巧的、游玩的,不一而足。

  黎玉帛虽然天生对女子没有性趣,但看到漂亮姐姐还是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而他又生得清秀昳丽,自然会吸引女子的注意,此时在他身边就有不少女子嘘寒问暖,笑意盈盈。

  “这位公子,你的手臂怎么受伤了?”

  “这位公子,你是否婚配?你看我如何?”

  “你身边这位是你哥哥吗?他成婚了吗?”有眼尖的女子发现清秀公子旁边还坐了一位相貌堂堂恍若谪仙的公子,只是他不怒自威威风凛凛,令人不敢亲近,于是她们只好从黎玉帛那儿问起。

  黎玉帛被这些人问得不好意思,只好答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相公了。”

  立马有人反应过来,坐在他旁边默默剥瓜子的贴心好男人一定就是黎玉帛的相公,纷纷痴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果然好男人都被好男人拱走了。你们两人真是佳偶天成。”

  “越看越般配。两位气质不凡,敢问两位是哪个府里的?日后有机会我也想去拜访拜访。”

  “你的手臂可得好好养护,让你相公多疼你,别落在病根。”

  黎玉帛没想到说出自己是有夫之夫的事实,不仅没能让这群女子失望地散开,反而更加激起她们的兴趣,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黎玉帛根本回答不过来,索性只笑盈盈地看着她们,一句话都不回答。

  他不回答没关系,这群妙龄女子可以自己脑补。

  两个都长得极俊极美,一个眉眼隐有邪气,一个雅正清秀。一个伤了手臂,另一个默默守护。就这么一副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的画面,足够在场的女子吱吱哇哇叫个不停。她们索性连台上的戏曲表演都抛之脑后,个个都眉开眼笑地盯着黎玉帛和霍曜。

  这么下去,迟早有人会认出霍曜王爷的身份。

  黎玉帛笑着站起来,准备排众而出,和王爷去别的地方逛一逛。没想到被三四个大汉拦住,长得是一脸凶蛮,还有刀疤,肚子圆滚滚的敞开着,看着就不像好人。为首的大汉道:“你是哪来的?不知道这儿是本大爷的地盘吗?敢在这撒野?!!”

  ???

  黎玉帛:我怎么就撒野了?

  那大汉身边的小混混道:“这位是刘三刘大爷!在这儿一切都是刘大爷说了算!你们在这坐了这么久,交保护费了吗?就敢和这么多美女说话!”

  黎玉帛懂了,这些人是地痞流氓,故意来找茬的,无非是因为那些漂亮的小姐姐围着他和王爷说说笑笑,没人去搭理这些流氓,他们心生嫉妒。

  黎玉帛不愿惹是非,道:“我们来这看戏,是交了钱的。”

  刘三豪横,踮起脚用鼻孔看黎玉帛,说话的时候嘴里都几乎要喷出唾沫:“看戏钱是看戏钱,保护费是保护费!拿不出十两,今天别想走。”

  黎玉帛看了一眼霍曜,见王爷眼神森冷若刀。他知道,又有人要挨打要遭殃了,这群人简直就是往刀口上撞。

  黎玉帛最后一次大发慈悲地规劝道:“你们无端欺压百姓,就不怕被官府抓住嘛。”

  刘三“忒”了一声:“官府?哈哈哈哈哈大家伙听听,他们和我说官府!爷爷我就是官……”

  话没说完,突如其来的一掌挥到刘三脸上,打得他晕头转向,不知天地在哪,“我的娘耶!王八羔子!他娘的,居然敢打老子……”

  “嘭”,又是一拳,直接将刘三打趴下。

  刘三身边的小混混抄凳子的抄凳子,掀桌子的掀桌子,甚至还有拿出尖锐武器的,哐哐啷啷一阵响,全都被霍曜三下五除二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哎呦哎呦地嗷嗷叫。

  周围的女子平时大概都被刘三这群人欺负了,早就对其恨之入骨,此时兴奋地鼓起掌来,称赞霍曜身手好打得好。

  黎玉帛看着这些自作自受的人,心道,谁让你们没眼力见,敢欺负我,我老公可是武力值爆表。

  这片打闹声惊动了官府,很快就来了差役。霍曜将捕头拎到一旁,亮出腰牌,让差役将这几个地痞抓回去,让京兆府尹好好审问,他们背后依靠的是谁,竟然敢如此猖狂。

  捕头早就听闻梁王雷厉风行,这回刘三肯定要倒大霉,不仅刘三这几个,他们背后那个官员肯定乌纱帽难保。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那位官员就吓得连夜主动自首,说不知刘三仗势欺人,说自己没有管教好家人,狠狠地扇自己耳光,最后还是被革除了乌纱帽,好歹保住了性命,这是后话。

  且说霍曜和黎玉帛经过这一番折腾,两人也没了看戏的兴致,便来看城中长河边,不少人在河里放灯花。河里五彩缤纷的灯花,如天上的明星月亮似的,静静地流淌,如梦如幻。

  河上还有游船如织,也是灯光闪烁,似霞如锦,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更添一份古韵味道。

  霍曜发现,划过去的游船有一只非同寻常。其余的游船船舱外面都站满了女子,笑闹不绝,但这艘船上外面站的全是男子,而且看起来会武功,再仔细一看,仿佛是宫里的侍卫。

  等到船舱里面走出来一人时,霍曜更加确信无疑,因为那人是跟在恭和帝身边的大太监,也就是说船舱的人是恭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