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帛被关在小黑屋殴打的伤倒是不特别严重, 虽然青青紫紫,一处接一处地肿胀,看得霍曜心如刀割, 亲自小心翼翼地给他擦药, 但这些都是皮外伤, 细心照料,很快就能养得回来。

  马潜诈死突然刺中黎玉帛的手臂,好大一个伤口,见肉见骨,疼得要命。黎玉帛当时就觉得手要废了, 经太医诊治后, 果然说是伤到筋骨,要好好诊治,否则极有可能不能恢复成从前灵动自如的样子。

  黎玉帛心里一凉, 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残疾人?

  霍曜摸着黎玉帛的手,让他别着急,侧头怒斥太医:“什么叫可能不能恢复?本王决不允许这个意外可能的发生,你必须治好梁王妃!”

  黎玉帛长舒一口气,想了想,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能正常回到梁王身边更是上天的恩赐,受了点伤也在情理之中。如果这条手臂真的废了,他也只能坦然接受,因此他劝王爷不用苛责太医。

  霍曜对黎玉帛被抓一事已经愧疚万分,如何能再忍受黎玉帛的手臂坏掉?他厉声吩咐太医道:“只要能治好王妃的手臂, 无论什么名贵药材, 尽管用!”

  太医连连道是, 他治疗过那么多病人,从来没有像治疗梁王妃这般胆战心惊,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被梁王一脚踹飞。哪怕是给梁王本人看病,也不会这般煎熬。因此哪敢不尽心尽力,拼尽浑身医术也要救回黎玉帛的右手臂。

  现如今黎玉帛手臂受伤,还是右手臂,得包扎吊起来直到痊愈为止,那么许多事情做起来就不方便。比如吃饭,用左手吃饭,夹菜都夹不起来,更不能写字,想好的很多话本素材都只能搁置。

  于是乎,霍曜亲自给他夹菜,亲自喂饭。

  黎玉帛望着满桌的佳肴,顿觉可惜,要是双手健全,他一定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全桌,但现在他不得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看王爷这架势,好像是把他当做完全没有自理能力似的,黎玉帛反抗道:“王爷,我可以自己来的。”

  霍曜没有反驳,只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展示一下如何自己来。

  呵,小样,瞧不起人。

  黎玉帛左手握筷子,夹了两次,第一次茄子完全夹不起来,第二字夹起来一点点,又掉了下去。没想到左手这么不中用,以前没感觉,现在才发现右手居然这么重要。

  霍曜用一种“你看不是我说你不行,是你真不行”的眼神看这里黎玉帛,然后直接将菜夹到黎玉帛嘴边,抬了抬眉毛:“吃吧。”

  黎玉帛气愤地吹了口气,然后不得不咬住茄子,吃了下去,说道:“王爷,筷子不行,给我个勺子。”

  霍曜丝毫没有不耐烦,递了个勺子过来。

  黎玉帛用起勺子来,马上就方便很多,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像是饿了很多天的孩子。但勺子也有不便之处,就是有的菜比如豆角,舀不起来,而且不是每份菜里面的佐料,黎玉帛都想吃的,可是勺子没法挑,舀到什么吃什么。

  在舀汤的时候,左手不知怎么就颤颤巍巍,从盘子一路洒到黎玉帛嘴边,进入他肚子的汤就没剩多少。

  呜呜,筷子真是中国人最伟大的发明。

  霍曜低笑一声,用手帕给黎玉帛擦干净嘴角,又给他盛了一碗汤,又夹菜到他嘴边,黎玉帛自然而然张口吃了。

  吃了这好一会儿饭,黎玉帛就没见霍曜吃上一口,他便道:“王爷自个也吃,让采香伺候吧。”

  霍曜直接让吴嬷嬷采香等伺候的人都出去,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黎玉帛呆愣愣地看着霍曜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霍曜眼神炽热:“本王想好好看看你。”他夹了一块肉放进黎玉帛嘴里,说道:“在你手臂恢复之前,本王会好好伺候你。”

  黎玉帛受宠若惊,虽说两人已经成婚一年多,但他男人可是金枝玉叶的王爷,哪敢事事让王爷伺候?黎玉帛笑着拒绝道:“大可不必。府上这么多丫鬟小厮,个个都能伺候我。王爷这么忙,还要分心来伺候我,我心里不安啊。”

  霍曜道:“吃饭也就罢了。沐浴更衣这种事,难道你还想让别人伺候?”他抬眼瞥了下黎玉帛,语气里酸溜溜的。

  黎玉帛嘴里不停地吃着霍曜夹过来的菜,抬起左手摇了摇道:“我这不是还有左手吗?”

  没多久,黎玉帛强有力地证明了单靠左手是没办法顺利完成沐浴更衣的,所以他只能在霍曜的帮助下,擦洗身子,再换上寝衣。虽说不是第一次被霍曜帮忙沐浴,但两人已经很久没这样过了,而且黎玉帛被抓走了几天,过得很不好,身上都是伤,所以黎玉帛还是有些腼腆的,不太想让王爷看到。

  但没办法,这么脱干净了,任由王爷摆布,怎么也会看到那些伤处。

  霍曜用温水慢慢擦洗黎玉帛的身上,原本纯白无瑕的身上处处红紫,如一朵初开的海棠花被风吹雨打,沾染了不少灰尘。霍曜是既愤怒又心疼,真是无用,总是让心爱的玉儿身处危险。

  吕轨中被处死,马潜也死了,这两人如此伤害他的玉儿,简单地死去完全是便宜这两个人,应该将他们游行示众,碎尸万段。

  霍曜将黎玉帛胸前后背的淤青一一亲吻。

  这种煽情的时候,黎玉帛本不该有其他想法。但热血少年,年轻力壮,看到王爷如此深情的目光,还有他那两片因亲吻自己而被水濡湿的微红嘴唇,感受他轻柔而充满爱意的抚.摸动作,黎玉帛身热情动了。

  太尴尬了!

  黎玉帛挤眉弄眼,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呢喃道:“王爷,不疼。”这些青紫的淤青都是几天前被拳打脚踢留下的,不去按压的话,真的不疼。

  霍曜心道:我心里疼。

  但他嘴上说不出这么矫情的话,便道:“不疼就好。”

  他让人查过,马潜孤身一人,并无亲戚。但是吕轨中,必须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黎玉帛突发奇想地说道:“王爷,你知道被关押的那几天,我最害怕什么吗?”

  “什么?”

  不是不能回到王府,也不是不能再见王爷。热气氤氲,黎玉帛面颊绯红惹人怜惜,他轻声道:“我好怕他们随便找个人玷污我的清白。王爷,我这辈子只想做你的人,不想和其他人有任何接触。”

  这是他的心里话。毕竟电视剧里经常这么演,被抓的人通常会被玷污清白,然后一面洗澡一面说自己脏了。何况他长这么好看,但凡人的心思再邪恶一些,就会霸王硬上弓,好在那个马潜也是个零,吕轨中又是个老直男。

  黎玉帛说这话,因看多了这类电视剧小说,不由得神思遨游。没想到这两句话激起了霍曜作为一个霸道总攻的保护欲,他定睛看着黎玉帛道:“玉儿,我也是如此。在你之前,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以后也不会再有别人。你不在的这几天,我真的快疯了,暗无天日。我无法想象,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这句台词听着很熟,黎玉帛有那么一刻,有点出戏。不过看到王爷这般郑重严肃的表情,他忍住不笑。

  霍曜继续道:“我很怕很怕你已经遇难,永远离开了我。所以这些天我不敢睡,我怕一醒来听到谁和我说找到你的尸体。”回想前几天的经历,霍曜仍然心有余悸,连说话语气都微微颤抖。

  黎玉帛所坐的浴桶里面放了养伤的药,因而沐浴的水带了些中药的苦涩味道。每回喝中药都觉得苦得难以下咽,要千哄万哄的黎玉帛,此时却觉得这种味道非常好闻,很上头。他将手从水里抬起,捧起霍曜硬朗的脸庞,说道:“王爷,我在,我永远都在。”

  霍曜亲了亲黎玉帛的手,又道:“我看到马潜,知道他不是你。我心里有点高兴,至少说明你还活着,但又很害怕,因为不知你那时候在哪里受着什么苦。直到我发现你,救出你,我的心才回到胸腔。”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个深情又俊朗的男人,霍曜近乎完美。他有漂亮的桃花眼,高高的鼻梁,一张线条流畅的脸蛋令人赏心悦目,但他看上去又那么残.暴,那么难易亲近。一旦亲近起来,黎玉帛发现王爷有一颗柔软的心,在这颗心里,有他。

  “玉儿,有时候我真想将你拴在裤腰带上,随时随地能够保护你。”

  “王爷,吻我。”黎玉帛幸福地笑了一声,他要靠近王爷,但身体一动,就牵扯到伤口,传来隐隐痛感。

  霍曜按住黎玉帛,轻轻扶着他做回去,紧接着铺天盖地密密匝匝的吻落了下来。

  黎玉帛咬住霍曜的嘴唇道:“王爷,能不能吻得用力点?”

  “你身子没好全,我怕弄疼你。”霍曜的气息扑在黎玉帛的口鼻间,酥酥痒痒的,仿若初春小草轻轻拂过。

  黎玉帛淡淡一笑:“别的不可以做,但我嘴巴又没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