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曜将黎玉帛揽在怀中, 自然而然的亲昵和爱意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这一刻,马潜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取代黎玉帛, 哪怕他顶着黎玉帛的脸, 王爷也从来没有那般含情脉脉地看过他。

  原来这就是真心相爱的眼神, 纯澈而多情。

  可王爷是他马潜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况且他的扮演从来没有失败过。马潜心里极度不平衡,心不甘情不愿地问道:“到底是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霍曜将目光从黎玉帛身上移到马潜身上,看到他脸上那张和黎玉帛一模一样的脸,他就心生厌恶, 继而愤怒。霍曜走上前, 拔出马潜胸口的匕首,往他脸上一划,揭下一张带了血的人皮, 告诉马潜最重要的破绽:“你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你看我的眼神和玉儿看我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不,不可能!”马潜胸口痛,脸上痛,鲜血流遍全身,模样甚至可怖, 但这些他都不在意,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技术有失败的地方,“我观察了梁王妃整整三天,绝对没有模仿错的地方。”

  黎玉帛这两天被打得也受了伤,但见到霍曜他就来了精神, 能忍受身体上的痛苦, 提高了声音说道:“模仿得再像, 你也终究不是我。”

  霍曜牵着黎玉帛的手,说道:“第一眼你看我的眼神就不对,我还以为是因为你被掳走了数日,所以会稍有变化。但你的解释实在没办法让人信服,如果真是土匪掳走你,他们为何不直接毁尸灭迹,反而放你回去,岂不是增加危险?再者,玉儿的右手中指上有一个凸起的老茧,你没有。”

  霍曜牵起过太多次黎玉帛的那双手,对每一处的细节都了如指掌。

  黎玉帛抬起手看了一眼,略感惊讶,没想到这个因九年义务教育和高中猛学习产生的老茧,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一把。

  “还有,你教鹦鹉说的那句‘王爷,help!’是救命的意思。也就是玉儿通过你的嘴,来向本王发出求救的信号。”

  没想到自己竟然中了对方的诡计。

  马潜失望不已,又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喘着气说道:“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假的,故意装作将我当成真的,就是为了利用我找到梁王妃。”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霍曜死死地盯着马潜,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一百个窟窿,“只是可恨,要和你虚与委蛇三天!你想伪装好自己,就得学得玉儿的方方面面,但是玉儿只消失了三天,所以你只学了三天,不可能什么都学会了,一定会留着玉儿的性命。”

  说到这,霍曜又温柔似水地看了黎玉帛一眼,整整六天的分别实在太煎熬了!前三天他每一刻都在发疯的边缘,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扰乱他的神经,仿佛凌迟处死一般;后三天更加难受,他分明知道王府里的不是玉儿,也知道玉儿此时此刻正在某处遭受煎熬,但是不得不压住内心野兽般的嘶吼,步步为营,唯恐一个不小心,会让他永远见不到黎玉帛。

  霍曜接着道:“终于我发现了一个小破绽,知道你还没学玉儿的笔迹,所以就让吴嬷嬷催着你写字。为了学会玉儿的笔迹,你一定会再去找玉儿,果不其然。在你离开梁王府的那一刻,我就在跟着你。要不是这儿小路九曲回肠,本王也不会找了这许久才找到这。”

  马潜口吐鲜血,目光牢牢锁定在霍曜脸上,奄奄一息道:“哈哈哈,是我输了!王爷如此聪慧,我心服口服。如果早些遇到王爷,我甘愿当王爷的幕僚。”

  霍曜抬脚踩上马潜的胸口,顿时血喷如激流,一片血肉模糊。他看着马潜,就好像盯着路边的一只死狗,语气里满是轻蔑之意:“你不配。”

  马潜大叫一声,带着绝望和痛苦,悲愤死去。

  镇国大将军吕轨中站在一旁,义愤填膺,没想到这么完美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就失败了!他既震惊又悲恸,难怪人人都说梁王是不能得罪的猛虎,是狡猾的狐狸。

  霍曜步步逼近吕轨中,目光森冷,语气冰凉:“吕大将军,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吕轨中身上常年佩刀,此时抽出一把锋利的刀刃,对着霍曜道:“你杀了我儿子,我一定要你一命抵一命。”

  “吕大将军真是老糊涂了!”霍曜并没有将吕轨中的威胁放在心上,“我大周朝向来以民为重,但大将军和你儿子自私自利,不为百姓考虑,只为自己的利益,如何配当我大周朝的官员?如何对得起百姓爱戴地称一句‘将军’?”

  吕轨中想起死去的儿子,脾气就变得非常暴躁,怒吼道:“我上阵杀敌,九死一生!没有我,何来大周朝的安宁?区区一对夫妻的性命,如何敢和我的儿子相提并论!那些不过是贱民,死了便死了,你却得理不饶人!”

  霍曜闭了闭眼,他知道有像吕轨中这种想法的官员不在少数。他们不将百姓放在眼里,只将百姓当成他们升官发财的台阶,鱼肉百姓掠取百姓是家常便饭。而这种情况也不是霍曜多劝两句就能改变的。

  霍曜赤手空拳地上阵,和吕轨中对打。霍曜年轻力壮,又常练武,身手矫健,而吕轨中虽是将军,但久不上战场,疏于练武,养得一身肥膘,又兼年迈,手脚不灵活,几个回合之下,就败下阵来,被霍曜抢走手里的刀刃,架在脖子上,交给赶来的王府侍卫,押送大理寺。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马潜暴起,将手里的匕首插向黎玉帛,又快又猛,猝不及防,黎玉帛被刺中手臂,痛得发出惊叫。

  霍曜惊惧之间,转身迅猛地抓住马潜的脑袋,往后一扯,在场的人都听到马潜的脖子发出喀啦啦响声,整个人直接撞向墙壁,这回是真的死透了。

  霍曜将黎玉帛抱在怀里,眼看着他胳膊上的血液不住地往外喷涌,吓得神智皆失,从身上扯下一片布,简单地包扎后,一面将人抱回梁王府,一面命人传太医。

  黎玉帛看着自己的血往外喷涌,他倒不害怕,只是舍不得王爷这样着急,抱着他往王府狂奔,额头的汗水不停地流,都洒在黎玉帛的脸上了。黎玉帛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有好几回王爷为了他这样奔波,每回自己受伤,都有王爷在身边。

  黎玉帛觉得自己很幸福。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碰到王爷,有王爷无比珍惜疼爱他,比什么都足够。

  黎玉帛终于回到梁王府,熟悉的环境让他觉得很安心,还有熟悉的杨智及公公、吴嬷嬷、采香、秦小娇等人都出来迎接他了,个个又哭又笑。

  黎玉帛神志还很清醒,笑着说道:“不用哭,我还活着呢!吴嬷嬷,我今天想吃你做的银耳莲子羹,要冰镇的,你去给我做一碗好不好?我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吴嬷嬷抹掉脸上的泪水,连忙道好。

  黎玉帛又说:“采香,点上月麟香,我不喜欢这屋子里有别人的味道。”其实他什么都闻到,房间里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区别,但他想,这几天马潜一定在这待过,所以要想尽一切办法,遮掩掉马潜曾经在这待过的痕迹。

  采香回话道:“房间里都擦拭清洗过了,连被子都换过来,那个假人用过的被子坐蓐都扔掉了,王妃放心。”

  黎玉帛笑了笑,果然还是身边的人懂他。

  他又对杨智及说道:“杨公公,劳烦你把鹦鹉拎进来,它刚刚看见我,叽叽喳喳叫。几天没见,变笨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杨智及领命而去。

  黎玉帛仿佛忘了身上的伤痛,兴致很好地说完一句又一句,忍不住又对秦小娇道:“小娇,你这段日子怎么样?”

  秦小娇走到黎玉帛面前,说道:“我很好,就是很想王妃。”

  小孩子的话绝不会骗人!黎玉帛就知道自己人缘还是不错的,他说道:“我也很想你们。等我好了,我带你去河里抓鱼。”

  黎玉帛还要说话,霍曜扶着他躺下道:“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

  黎玉帛摇摇头,拉着霍曜的手道:“我现在精神好着呢!还有好多话要说。”

  霍曜定睛看着他,目光温柔如春水初生,令人沉醉。黎玉帛突然松开霍曜的手,道:“这双手洗过吗?”

  霍曜蹙起眉头,不懂他的意思。

  黎玉帛嘀嘀咕咕:“这双手被别人拉过,洗干净没有?”

  霍曜哭笑不得:“那是不得已为之。你要是真介意,我剁掉这双手。”见黎玉帛精神奕奕,他知道这些伤应该没有大碍,心里便放心许多。

  “那倒不必,那倒不必。”黎玉帛拉住霍曜,霍曜舍得,他可舍不得。

  顿了顿,黎玉帛又低声嘀咕:“除了手,还有其他地方被他碰过吗?”他最担心霍曜为了让马潜露出破绽,不得不睡了他,那黎玉帛可就亏大发了!

  “没有,绝对没有!”霍曜斩钉截铁地保证,“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

  黎玉帛低低浅笑,听到想要的答案,这回心满意足,再对上霍曜的眼神,脸上不自觉腾起一朵红云,恍若初熟的桃子。

  倏地,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黎玉帛抬眼去看,发现伤口包扎的地方渗出一片鲜血,疼痛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