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黎玉帛腰疼。

  昨天他花了好长时间给霍曜解释什么叫负距离跨年。用他那久远的稀薄的初中数学记忆,给霍曜上了一堂不合格的正负数课程,就在他自己讲得云里雾里的时候, 霍曜突然就载着他开始负距离跨年了。

  “啊!你懂啦?”

  霍曜嘴角轻轻勾起:“早懂了, 只是我就喜欢你滔滔不绝的样子。”

  黎玉帛:……

  这又是什么癖好?

  而且黎玉帛理解的跨年是子时前后, 但霍曜理解的却和他南辕北辙,直接整了一整晚。

  黎玉帛像喝了迷魂汤似的,晕乎乎的,黏腻的声音都带了哭腔:“王爷还没给我压岁钱呢!”

  “这不正给着嘛。”霍曜宠溺地看着他。

  又耍赖!

  这个和压岁钱能一样吗?

  作为成年人的黎玉帛,他都要!

  等他睡醒的时候, 已经将近中午。他下床之际, 双腿发软差点摔了一跤,还好采香在旁边扶住了他。

  卧槽!昨晚王爷太狠了!

  黎玉帛到现在都觉得双腿站着有点发抖。

  他坐下来,缓了缓, 才重新站起来,这会儿才感觉好了些。采香端来水,打湿一条巾帕,伺候黎玉帛洗脸洗漱,眼睛往黎玉帛身上一瞟,忽然抿嘴笑起来。

  ???

  黎玉帛问道:“采香, 你笑什么?”

  采香摇摇头,强忍住笑。

  黎玉帛心想,一定是新年的到来让她太开心了。

  是啊,新的一年呐,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房间里插了好些新鲜的梅花, 清香扑鼻, 桌上还摆了金灿灿银闪闪的金银, 铜臭和高雅并存。

  采香说那是王爷给侧王妃的压岁钱。

  黎玉帛没那么清高,看到送货上门的金银欢喜得不得了,至于梅花,让它独自美丽吧。这些银钱平日不用,但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也是很让人心情愉悦的。

  这么高兴的事,应该梁王府上下共同欢庆。他将府上伺候的人都叫进饮翠轩,给每个人都发压岁钱,大家伙脸上都洋溢着快活的喜悦,一派其乐融融。

  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学会分享,快乐加倍!

  期间,还有好几个丫鬟小厮抬头看了眼黎玉帛,迅速低下头发笑,有的还窃窃私语。

  黎玉帛心道,果然发压岁钱可以快速拉拢他和府上人的距离,有钱真好。

  有几个丫鬟走出饮翠轩后,再也忍不住欢乐地笑出来。

  “你们看到侧王妃脖子上的印记没有?”

  “那么明显,谁看不见呐!昨晚我本来在饮翠轩外院守着,到了子时,吴嬷嬷过来将我赶走了!说不用守岁。我很疑惑,悄悄在墙角,就听到侧王妃叫得可大声了!”

  “做那种事很痛苦吗?”

  “那倒不是。侧王妃的声音听起来不像痛苦,什么‘王爷快点,王爷我还要\',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羞死人了!我没敢多留,就走了!”

  “我寅末卯初来饮翠轩门口,只隐隐约约听到侧王妃“呜呜呜呜”声。”

  “从子时到卯时,这么说,岂不是一整晚?侧王妃真有能耐。”

  “不是王爷更有能耐吗?”

  “王爷一看就是有能耐的,一夜五六七次不成问题。没想到侧王妃也这么有能耐。”

  这几个嚼舌根的丫鬟迎头撞上吴嬷嬷,被吴嬷嬷训斥一顿,再不敢多言。

  饮翠轩里,黎玉帛正在将王爷给他的压岁钱放进柜子里,摆放整齐。

  霍曜走了进来问道:“爱妃可还满意?”

  这些钱是黎玉帛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压岁钱,当然满意,不过他昨晚劳苦功劳,到现在还双腿发软腰背酸痛,所以他值得!

  霍曜忽然伸手在他修洁的脖子上摩挲了片刻,黎玉帛问道:“怎么了?”

  霍曜扬起嘴角,却没说话。

  黎玉帛觉得不对劲,立马去照镜子。

  好家伙!脖子上好几个草莓印!难怪采香伺候他起床的时候,不停地发笑。他给下人发压岁钱的时候,好几个下人看着他脖子笑!!!

  救命!!!这不是当众处刑嘛!!!

  苍天呐!

  一瞬间,黎玉帛想逃离这个世界!

  霍曜笑道:“上回骑马的时候,你在我肩上留了记号,这回我也留点记号,算扯平。”

  扯平?扯淡呢!

  上回黎玉帛留的记号是外人看不见的,这次霍曜留的记号明目张胆,简直……简直寡廉鲜耻!

  霍曜将黎玉帛挤得靠在柜子上,嘴角漾着浅浅笑意:“不服气?现在给你机会报复回来。”

  黎玉帛踮起脚尖,果真在他脖子上狠狠吸了一口。

  霍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直勾勾看着黎玉帛道:“没想到爱妃还有这么野蛮的时候,本王很喜欢。”

  每次霍曜说“本王”,黎玉帛就知道没好事,立马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落荒而逃,他可不想明天连床都下不了。

  转眼便是元宵佳节。

  因着北狄部落的人来大周朝朝拜恭和帝,献上美女珍宝,恭和帝大喜之下,于中午在两仪殿大摆筵席,遍邀百官赴宴。

  梁王霍曜和侧王妃黎玉帛也在其中。

  两人入了宫,朝两仪殿走去,路上碰见元咏竹。元咏竹请了个安,道:“王爷身子可大安了?”

  霍曜点点头。

  元咏竹斟酌字词道:“王爷受伤,身子能大安,有一大半是侧王妃的功劳。王爷可不要忘记呀。”

  霍曜蹙起眉头看了眼元咏竹,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咏竹将霍曜拉到一旁,低声道:“侧王妃待王爷之心天地可鉴,王爷不如先忘了那位饕餮姑娘,好好对待侧王妃吧。”

  这事真是解释不清了,霍曜道:“你不要离间本王和侧王妃的关系,哪来的什么饕餮姑娘?”

  ???元咏竹大吃一惊,王爷这变心变得太快了吧!明明前些日子还心心念念饕餮姑娘,让他出谋划策追求那位姑娘,转头就说没有这个人!

  元咏竹道:“王爷不记得就好。我只是那日见侧王妃照顾王爷情根深种的样子,不禁有感而发。”

  “哪日?”霍曜追问道。

  “就是王爷后背中箭那日。侧王妃急得就差直接给你吸出后背上的毒药了。”元咏竹稍加补充,希望王爷这个浪子能及时回头。

  霍曜微微勾起嘴角:“原来还有这一节。”顿了顿,他又道:“近日朝堂可有什么变动?”

  元咏竹道:“太子殿下的权力被圣上收回了些许,他原先在大理寺跟着学习,如今已经被撤了。想来皇上还是疑心冬狩刺客的事和他有关,连带着淑妃也冷落了许多。”

  霍曜仪态端庄,他拍了拍肩上莫须有的灰土,道:“这对母子自作孽不可活。虽然云阳郡主一口咬定是她安排刺客,但淑妃要保住黎府其他的人,必定下了一番功夫。皇上又怎会不疑心到他们身上,就算没有证据,也会找个由头敲打他们。”

  沉思半晌,霍曜又道:“不过淑妃把持后宫多年,那些美貌妃嫔都是她主动献给父皇的,都听她的话,要扳倒淑妃,没那么容易。淑妃不倒,太子就极有可能登基,这对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妨,时日还长。”

  三人一同来到两仪殿,太子殿下坐在位子上神色郁郁,扰扰不自安,不似先前趾高气扬,自顾自地斟酒饮酒,见霍曜和黎玉帛过来,他端起两个酒杯,走到两人跟前,道:“二弟,许久不见,如今已是新年,哥哥敬你一杯。”

  跟着太子殿下的公公又端来一杯,太子将那杯送到黎玉帛面前,道:“梁王侧王妃,你也喝一杯吧。祝你们两人百年好合!也算孤这个做哥哥的一点心意。”

  这绵里藏针的心意不要也罢。

  霍曜帮黎玉帛挡下,呵斥道:“宴会还未开始,太子殿下便已经薄醉,跟着伺候的人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的随侍公公被霍曜的威严吓得浑身一抖。明明太子才是他的主子,但梁王气势摄人,吓得他不敢不回话:“奴才知罪奴才知罪,还请梁王恕罪。太子殿下,您先回座位吧,一会儿皇上知道,就不好了。”

  太子殿下气得狠狠踹了这个太监一脚:“用不着拿父皇来压孤!孤迟早要你好看!”他攥紧拳头,咬牙将那杯酒自己喝了下去,阴恻恻地回到席位。

  霍曜这才牵着黎玉帛走到自己的座位,静观其变。

  等候了一炷香的功夫,皇上和淑妃过来了,问了一遍霍曜的身体状况。

  黎玉帛挺直腰背,扮演好一个贤良淑德的侧王妃形象,心里却在想,王爷昨晚还猛如虎呢,我足足做了两百次提肛运动。你们不用问他身体如何,看我气色就知道了。

  很快,北狄王子骨咄禄觐见,献上部落美女和珍宝,恭祝圣上新年福泽身后,祝愿大周朝国祚绵长。

  黎玉帛看着那几个具有异域风情的女子,轻声对霍曜道:“这些少数民族的女子真漂亮啊。”

  霍曜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

  黎玉帛吃着葡萄干,笑道:“美女姐姐,谁会不喜欢呢?”

  霍曜淡声道:“我看你是想被本王干废。”

  黎玉帛身子一抖,戏谑道:“我是说王爷不如求皇上赐一个……”

  霍曜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元宵,恶狠狠道:“今晚做好准备。”

  “呜呜呜。”黎玉帛嘴里嚼着元宵,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委屈巴巴的样子,这下算是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

  骨咄禄王子坐下后,深邃的目光将在场的人扫了一遍,忽然一震,停在黎玉帛身上。

  黎玉帛自顾自地吃吃喝喝,倒没注意有谁在看他。

  霍曜见状握了下黎玉帛的肩,宣示主权似的,目光凌厉地看向骨咄禄王子,道:“骨咄禄王子,在下梁王霍曜,这位是本王的侧妃黎玉帛,我们一同敬你一杯。”

  黎玉帛立马将嘴里的吃食吞下,也端着酒杯含着敷衍的假笑站了起来,就像过年饭桌上突然被叫去敬酒的大学生。

  骨咄禄王子端起酒杯,豪爽道:“多谢梁王、多谢梁王侧妃,请!”一口饮尽后,他又道:“我在草原长大,从未见过侧王妃这样俊美秀气的男子,果然还是长安城钟灵毓秀,能养出这么好看的人!”

  黎玉帛:啊这!我要说点什么吗?

  谢谢夸奖?

  霍曜嘴角的笑意敛住,目光坚定自有骇人气势,声若洪钟道:“儒家有句话叫非礼勿视。他已经嫁给本王,骨咄禄王子这么盯着他看不合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