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启思泡了杯咖啡,把前面的死者资料找出来重新研究了一遍,又跟苏雅的案子比对,不知不觉一夜也过去了。

    他走到钟辰轩的房门口,刻意放轻了脚步。

    

门关着,程启思悄悄推开门,探头进去看,钟辰轩已经睡了,但床头灯还亮着,一本书丢在床上。程启思拿起来看了看,是一本《莎乐美》,他摇摇头,正要把灯关掉,忽然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都快掉下来了,便伸手去放好。

    倏地心中一动,只见床头柜的抽屉没有关严,程启思朝钟辰轩看了一眼,他显然睡得很熟,脸上看来干干净净空空白白的,平时那似嘲弄又似洞悉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到了。

    这就是他卸下平时面具的样子吗?

    程启思想着,轻轻地拉开抽屉,里面有几个药瓶,都是同一种药。程启思的目光触到标签时,一瞬间,心跳几乎停了一下。

    那串繁冗的英文,正是苏雅所服用的镇静剂的名称。

    程启思再回过头去看钟辰轩,他抱着枕头,脸在柔和的床头灯光下,看起来很年轻,年轻得几乎带着些孩子气。

    程启思突然觉得一个冷颤从头传到了脚。

    「田悦。」

    田悦正在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显然是心不在焉的,咖啡都溅出来她也没发现。听到程启思叫她,她猛地抬起头来,差点把咖啡杯掀翻。

    「程哥……什么事?」

    程启思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他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非常严肃。

    「我有事要问妳。」

    这天晚上,是田悦加班,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有她跟程启思两个人,程启思特意选了这个时间来跟她谈话。

    田悦脸色变了,勉强地笑,「什么事?」

    程启思盯着她,「妳认识纪婉儿,为什么要隐瞒?」

    田悦顿时脸色煞白。她嗫嚅地说:「程哥,你都知道了?你去调查过了?我……」

    「妳是警察,应该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都会被捅出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妳刻意隐瞒,这反而让人觉得可疑了。」程启思有点恼火地说。

    田悦低下了头,「我知道,程哥。但我跟婉儿的死真的没有关系……」

    程启思厉声地说:「既然没有关系,为什么要一再隐瞒?当时文桓本来想把纪婉儿的照片给我看,后来突然说照片不在诊所,其实就是因为妳把照片拿去了!」

    田悦抬起头看着程启思,她的眼神带着哀求,「程哥,你相信我,我确实跟婉儿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程启思说:「妳要我相信妳,就得拿出一个合理解释来。否则,妳要我怎么相信?」

    田悦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婉儿在死之前不久,我陪她去过一次医院。她是去做流产手术的。」

    程启思注视着她。「这么重要的情况妳都不说?妳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吗?」

    

「知道,我想你猜也猜得出来,」田悦的神情非常黯淡,「婉儿想要我表哥离婚,但我表哥不同意。他家世好,又是有名的心理医生,妻子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又有个可爱的女儿,所以,他给了婉儿一大笔钱,把她辞退了。」

    程启思沉吟着。这是一个屡见不鲜的陈旧故事,只是发生在表面看来温文尔雅甚至无懈可击的文桓身上,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纪婉儿愿意吗?」

    田悦叹了一口气。「愿意不愿意,都只能这样。她还能做什么?」

    「她做了手术之后呢?」程启思问。

    田悦回答:「她说她要出国休养一段时间,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我还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不想见人,没想到……」

    她的脸色更加黯然,「发现尸体的时候,因为腐烂得厉害,我并不敢肯定是婉儿,直到鉴定结果正式出来……」

    程启思直截了当地问:「妳怀疑妳表哥?」

    

田悦骤然抬起了头,「不,虽然他有动机,但他不会杀人,他可以用很多办法解决这件事,而事实上也已经解决了。我表哥没有杀婉儿的必要,他也不会去杀人,他说过,杀人是愚蠢的。」

    程启思说:「可是纪婉儿确实是被人杀害。」

    「那也不会是我表哥!」田悦大声地说,「是那个连环杀人的凶手!」

    程启思深思地打量着她,「如果妳真这么想,那妳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不安?为什么刻意隐瞒?又为什么要拿走纪婉儿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