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花样去世>第65章 他她 中下

  两人僵持不下。

  黎女士厌恶地瞥过一眼,道:“你要是执意在结婚的时候穿这种衣服,那这婚就没必要结了。”

  粟正面无表情,也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没听到,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女经理和服务员面色惶恐。她们当然知道一件婚纱款式不至于闹出这么不留情面的威胁,但怕的就是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由着性子为难他们这些服务人员。

  “我又不是跟你结婚,”粟正提着裙摆坐到了黎女士对面,厚重的纱裙陷在椅子里,就像整个人陷在奶油里,粟正的表情也跟奶油一样甜蜜,她笑地很明朗,直截了当地回击:“把小傅叫来,他说不结了我就不结了。”

  这是另一处让黎女士不满的地方,粟正的年龄大傅秉英不少。

  黎女士半天没有动静,正如粟正意料之内。果然,这个世界的傅秉英和他父母的关系还是那么糟糕。

  “你不叫他那就我来叫。”粟正朝服务员招了招手,道:“麻烦把我包拿来。”

  黎女士瞪着她,语气不善又略带慌张:“我儿子在上班,很忙的,你不要凭着性子打扰他。”

  “怎么是打扰?”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粟正故作惊讶地说:“这可是我们结婚的事儿,我穿什么他不该知道吗?”

  正好服务员把包拿来了,粟正赶紧掏出手机反差联系人列表,找到了一个备注是‘傅宝宝’的联系人,二话不说接通了电话。

  显然,傅秉英不像他妈形容的那么忙,他很快接起了电话。

  「喂,宝宝,是我,我正跟你妈在婚纱店试婚纱呢,咱俩审美离得远,你快过来帮忙参谋参谋。」

  「........」电话那头的傅秉英沉默了一会儿,道:「好。你等我。」

  「太好了,那快点呀,我把地址发你微信上。」

  傅秉英没花多少时间就赶到了,穿着板正的西装,一副年轻精英的样子,在看到粟正的那一刻,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眼里却闪过一丝诧异。

  黎女士见傅秉英来反倒是规矩些了,那股子傲气凌人的劲儿也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好妈妈。

  “儿子,你工作不要紧吧?”

  傅秉英点了点头,如粟正预想的一样,对他妈十分冷淡。

  他站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到底是跟他妈坐一边儿还是跟粟正做一遍。此时此刻,饶是见多识广的傅秉英也难免紧张,他实在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世界,粟正变成女人的世界。

  原本他就不是同性恋,或者是**恋,可以说他对同性的欲望是由粟正一手调教的。

  现在粟正变成了女人,有了一个真正的子宫,可以生儿育女——这是他此前无数次盛怒之下的幻想,要是粟正是女人就好了,让他怀孕,让他生子。

  手心变得滑腻,傅秉英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像是什么人在他心脏里拍篮球。

  他将目光投在粟正身上,从肩膀的皮肤到头顶的旋儿,粟正刚好抬头,两人的目光就相遇了。

  “坐这儿,”粟正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椅子,笑得过分甜腻,故作亲昵地娇嗔:“等好久了都。”

  女性粟正和男性粟正的模样很像,只是轮廓更平和些,她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香味,像是沐浴露和洗衣液混合的清香,倒不是浓郁的香水味。

  傅秉英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女性粟正充满好感,他甚至没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下意识地认为是他母亲又干了什么事,全然地偏向了粟正这边。

  黎女士变的局促。

  她对自己儿子多年的亏欠,到了这个年纪——她退休了,渐渐没了工作——转变成了弱势。万事皆守恒,她年轻时强势太多,等老了突然要面对强势的儿子,很多时候是不习惯,或者说是不知所措的。

  “其实这点儿小事儿没必要叫你来,”黎女士抿了口水,神色有些尴尬,不自觉又重复了一遍:“工作没事儿吧。”

  傅秉英对她张口闭口提工作有先天的反感。

  “没事。是这里的婚纱不满意吗?”

  “倒也不是......”

  “正正,到底怎么回事?”

  粟正一愣,突然意识到傅秉英在叫自己,他叫我什么......?正正?我去......都多久没听到过他这么叫我了。

  这两个字仿佛是一块有魔力的橡皮擦,莫名地擦去了粟正的怒火,他本来是想离间离间这对母子,这会儿却又有一丝于心不忍。

  倒不是心疼黎女士,是心疼傅秉英,舍不得他跟家里关系越闹越僵。

  “其实就是叫你过来帮我挑婚纱。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跟你一块儿结婚吧,你怎么能连我穿什么都不知道呢。”

  “......”傅秉英还从未被粟正这样‘无理取闹’过,一时有些新鲜,斟酌了一下,道:“我的错。你喜欢什么样儿的?穿给我看看。”

  他现在也学精了,知道道个歉不痛不痒,但是没有比这个更好地安抚伴侣的方法了。

  “我喜欢什么样的你都能接受?”粟正故意问。

  “我喜欢那种别人看到你都会羡慕你的款式。”

  粟正被他酸的牙根软,脸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行啊你小傅,真会说话。

  傅秉英倒不是刻意去说什么土味清华,他确实是有感而发,如果粟正有一天能嫁给自己,他一定会让粟正过上所有人都羡慕却有望尘莫及的日子。

  “到底是羡慕我还是羡慕我嫁给你啊?”

  “羡慕我能娶你。”

  可不能再说了,边上站着的经理都快脸红了。粟正嘿嘿笑着,说:“麻烦把我挑的那几套都拿过来,我都试给他看。”

  黎女士一言不发,脸阴沉的能滴水。

  在男装审美上,傅秉英和粟正无法达到统一。前者对素色的衣服有执念,后者却在款式上极尽闷骚,但在女装上,他们达到了惊人的统一。

  不得不又提到的是,女性粟正的胸部非常丰满,一般的抹胸式的婚纱在她身上会产生一股纯洁与性感的错落感。这种体现女性特征的穿法,粟正很喜欢,傅秉英也没有意见。他俩是gay,欣赏时纯粹是从美学的角度出发。

  但黎女士就不一样了,她的眼睛快被粟正的露出的一小部分胸部刺瞎了。

  如果儿媳妇在婚礼上穿得如此之不得体,那些宴请的宾客私下里会怎么说?,黎女士做了一辈子的大小姐,别的可以满不在乎,唯独受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请与受损。

  她委婉地开口劝阻:“我觉得......当然,这只是个人意见,”她看了眼傅秉英补充道:“可能这套不是很适合小粟,我记得这边还有更多稳重大方的款式,唉,经理,麻烦找几套过来给我儿子看看。”

  粟正冲傅秉英笑了笑,意思很明显。

  傅秉英也了解自己的妈,一下子就知道粟正为什么叫他来了。

  “妈,婚纱是正正穿,他喜欢哪套就定哪套,我不希望他不开心。”

  “可是这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婚礼。”直截了当的拒绝使黎女士使劲儿安娜下的强势再次冒出头来:“这也是你的婚礼,我儿子的婚礼啊。”

  “您不必拐弯抹角,如果有哪里不满,直说就好。”

  怒气上来,黎女士也有些控制不住嘴巴,道:“好,那我们心平气和的把问题讲清楚。我只说,很简单,我不能接受她在婚礼上穿得这么暴露。儿子,你好好想想,到时候婚礼上来的都是什么人啊,如果他们对她的印象不好,直接就影响了他们对你的印象。你现在还年轻,不懂,银行业不是你个人有能力就能做的好的......而且,你也要顾及到你爸妈的面子吧,我们的那些老朋友看到我的儿媳妇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会怎么评价我们家,怎么评价我和你爸?”

  “行,我知道了,”傅秉英点点头,道:“那原定婚礼取消,我和正正回去欧洲找个城堡结婚,到时候会把照片打印出来送给你们。”

  黎女士一惊,半天说不出话来,瞪着粟正,瞠目结舌:“他......他什么意思?”

  粟正也很震惊,一时拿不定傅秉英是在说气话还是认真的,但鉴于傅秉英很少赌气,粟正忍不住后爬起来。他的本意是找傅秉英来给自己撑腰,根本没想闹这么大,如果真要往深里说,他其实是希望傅秉英能和家里关系改善。

  毕竟亲情是只有彻底失去才会觉得难能可贵的事情。

  “小傅,”粟正拉了拉粟正的衣袖,笑了笑,企图轻松的缓和气氛:“别闹了,谁要跟你去欧洲结婚啊。”

  黎女士喘了两口气,粟正的话像是突然惊醒了她,他一下子就怒不可竭,只想立刻站起来大骂傅秉英这个不孝子。

  “好好好,我为你操心你不当回事,现在连婚礼都不让我去,儿子,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我是你妈我不跟你计较,你这个性格在社会上是要吃大亏的......我现在真是后悔啊,你小时候没有好好教育你,你看看你,为了一个女人事业都不顾了,她一个电话打来你就跑过来,银行那边高董会怎么看?你的下属会怎么看?你清高,你清高是因为有我和你爹这样的父母!不然谁会卖你一个年轻人的面子?谁会破格提拔,让你年轻轻轻就当上分行的行长?你怎么长这么大了还不懂感恩啊?”

  黎女士快气疯了,一想到自己在儿子心中犹如灰尘,随时可以拂去,她心里就焦虑难安,嘴上也忍不住口不择言地一同责怪,前言后语毫无逻辑,但总算是把一腔不满前前后后说了一通。

  傅秉英眯了眯眼。

  粟正有些担心地握住了他的手。

  但他没有发作,而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站起来,平静的说:“我认为你现在这个状态不是和交流。”然后冲着粟正说:“把衣服换了,我们去吃饭。”

  那种看狂躁症患者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黎女士的心,她越发的激动,难以抑制的叫道:“你就是这么对你妈的?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她想上前一步去抓傅秉英的衣领,后者却早有预料般推开一步。

  一小步,不到三十厘米,却像一条深谷割裂了这对母子,割断了黎女士再上前一步的勇气。

  她像是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虽红却没有掉眼泪,然后无意识的点头,嘴抿的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