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其它小说>花样去世>第64章 他她 中

  淮西路很快到了,castle的装修低调而奢华,三层小洋楼,门面大小是别人的数倍,只在路口就能轻易看见。

  陈叙送他到店门口,没下车,把包递给他,道:“祝你好运,不要发脾气,早点回公司。”

  当粟正一个人站在街上时,心慌和恐惧再次一点点冒出来。

  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仿佛都在探索地盯着他,他们或许在猜,这人是男是女?为什么男扮女装?人妖?

  深呼吸,粟正一咬牙,推开了那扇巨大的玻璃门。

  “欢迎光临。”

  婚纱店内飘散着清淡的香水味。

  一位身着定制西服的服务员向他走来:“您好,请问是来试婚纱的吗?有提前预约吗?”

  “哦,有。”粟正打开手机备忘录,里面记着陈叙说的零星片语:“我和黎女士是一起的。”

  另一位路过的、明显级别更高的女经理走了过来,她听到黎女士三个字,扭头看过来,一下子发现了着装风格与平日相去甚远的粟正。

  “粟女士,您来了。”女经理吩咐女服务生去给他们准备饮料,一边引着粟正一边说:“黎女士已经到了,请这边来。”

  粟正心里一阵紧张。

  黎女士已经到了。

  不出意外,他应该是傅秉英的妈妈,或者是小姨姑姑.......不不不,应该就是妈妈。

  粟正见过傅秉英妈妈的照片,但从不知道她的姓名,也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可当他第一眼看到黎女士的面容,就有不妙之感。

  “.......抱歉,我来迟了。”粟正怀着歉意笑了笑,做到黎女士对面。

  黎女士正在喝咖啡,见他来了也没站起来,也没笑,也没说话,态度是明晃晃的高傲,粟正心里一颤,知道不好对付。

  “我还以为你还要一会儿呢,毕竟那么忙。”她的眼睛和傅秉英一模一样,太过相似,以至于有些可怕,当她张开嘴说话,高高在上的气息并不浓,但调子很缓慢,有高有低,高处就吊着你的情绪,低处就压制你的气场,总之令人非常不舒服。

  “也没有很忙。”

  粟正笑了笑。

  黎女士看也不看一眼,自顾自地说道:“那你该给我提前说一声,毕竟迟到是没教养的表现。”

  教养。

  一个颇有分量的词。

  唉,粟正没有生气,反而顺着她说:“确实是。”

  黎女士这才抬眼看他,见他面色如常,便端起咖啡有抿了一口。

  两人陷入无语。

  这时候女经理重新出现,带着高级服务业人员特有的温和的喜悦,道:“两位女士,婚纱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现在开始吗?”

  他们把婚纱一件件挂起来,挂满了一整面墙壁,像是一墙美丽的白玫瑰,粟正和黎女士一前一后地走到大厅,慢慢欣赏。

  “那件,”黎女士指了指最上面第三件,道:“拿给她试试。”

  她没有征求粟正的意见,独断专行,碰巧,那件正是粟正最不喜欢的。

  但他觉得跟一个老妇人计较没什么意思,于是没有唱反调。

  “粟女士今天是素颜吧,咱们先上妆好吗?这样试婚纱的效果会好一些。”不像一些服装店和小婚纱店害怕顾客的妆容蹭到衣服上,这家婚纱店在每一位顾客试穿的时候都配有服务员帮助着装。

  粟正没拒绝。他被拉到化妆镜下任人摆弄。

  期间化妆师一直夸他,说他眼睛好看,鼻子挺,皮肤细腻,粟正浅笑,总觉得奇怪。

  还不到三个小时,他已经觉得镜子里女性的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别扭了,特别是当妆面逐渐完整,他就越发像一位英气十足的女性。

  确实挺好看。

  这个事实令他终于开心了点。

  我就是好看,当男的好看,当女的也好看,所以傅秉英非要跟我在一起。

  扑哧——

  “怎么了吗?有什么怎么有趣?”化妆师停下描眉的手,问。

  “没什么,粟正摆摆手,道:“就是想到我男朋友。”

  化妆师露出了然的微笑,道:“要结婚了,很甜蜜吧。”

  粟正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依旧挂着褪不去的笑意:“......我一开始根本没想跟他结婚的,没想到突然就要结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原来从没想过还能跟傅秉英结婚,也不想结婚。

  化妆师却误解了,道:“为什么不想呀?”

  “我嫌他太粘人。”

  “男朋友粘人不好吗?总比他一天到晚花心不强。”

  “太粘人会烦。”

  “您是女强人,像我们这样女孩子反而希望男朋友多陪自己。”

  “.......”粟正笑容渐渐淡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伤感起来,莫名其妙地说:“也是,怎么可能要他既粘人又不粘人,即亲密又保持神秘感呢?”

  “您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

  黎女士挑的那套婚纱是保守的改良式旗袍,胸口、手臂、腿脚都被藏得严严实实,如果裹上头巾可以直接去麦加朝拜。

  粟正不喜欢,他觉得勒的慌。

  “怎么样?”女经理领着他站在原台上,开始介绍:“这件是由意大利设计师赛鲁诺·卡诺设计的,他已经和我们合作多年,那不勒斯市长夫人结婚时的婚纱就是由他设计并制作。这条裙子融合了中国旗袍的款式和西方婚纱裙的浪漫,线条简单大气,风格明朗又浪漫。”

  “......嗯。”黎女士点点头,没发表什么评价,只说:“换下一套。”她早就把下一套挑好了,一点也不给粟正发言的机会,仿佛他是个任人指示的玩偶。

  下一套也是个保守款式,但更偏欧风,大裙摆,中袖,胸口到脖子被密集的蕾丝缠的密不透风。

  粟正虽然心情不快,却还是准备去换。

  就在这时,他听到黎女士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到:“她气质太轻浮,请多找些端庄的款式来。”

  粟正一愣,随即推开服务员手里抱着的那一套裙子,道:“我不喜欢这套。”

  空气突然安静,黎女士停下对话,抬头看他,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有,”粟正直视她:“你挑的款式我都不喜欢,我要穿自己喜欢的。”

  “呵,”黎女士轻笑了一声,不是假装,大约是真的觉得很可笑,她一笑起来就更像傅秉英了,粟正心里泛起一阵阵厌恶,听见她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去挑两套来看看。”

  她摆出一副准备看戏的姿态。

  粟正也不怯场,真的挑了几套,每一套要么抹胸,要么紧身,怎么火辣怎么来。

  黎女士果然面露厌恶。她看不上这些衣服,更看不上粟正。

  一个孤儿,尽管现在已经是一家百亿市值公司的女老总,但谁知道她经历过什么?还干不干净?

  看看她那没教养的样子,还有那市井小民低俗的品味,真叫人难以忍受。

  她的儿子家教优异,也不知被这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非要跟她结婚不可。

  如同这个社会大多数对女性怀有偏见的人一样,黎女士根本不相信粟正的成功是靠自己,她坚持认为粟正是工于心计,靠着男人上位,说不定早就是个**了。当然,她自己是不同的,尽管都是女强人,但她可是银行家,而且家境深厚,和傅秉英的父亲门当户对,是一位正经淑女。

  矛盾的是,如果粟正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或者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她大抵又会不满,认为粟正是想攀上她儿子这根高枝,妄想麻雀变凤凰,鲤鱼跳龙门。

  反正千错万错,都是粟正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