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倦, 别这样,阿姨不是挺好的嘛!还给了你一个红包。”肖阮一边开车一边‘安慰’。

  程倦两手抱头,跟鸵鸟一样把头埋在双臂里。

  听到这话, 程倦加大力气揉脸, 两颊搓得通红,“别说了... ...”声音颓丧、低沉。

  他现在不想去想刚才那一幕,简直是惊悚片好吗?

  肖阮笑出声,“秦揽本来就喜欢搞些骚操作, 他让你去发糖你就去, 也太听话了。”

  想到程倦在公证处门口,把印了喜字的糖递给秦揽妈妈,那画面简直绝了!

  秦揽真是骚得一手好操作,不愧是他!

  肖阮忍不住拍腿, 完全压不住笑,笑得额头纹都出来了。

  从笑声间隙中慢吞吞蹦字, “不过你给自己‘母亲大人’发糖也应该,今天你们这是大日子。要不是急着送他们去机场, 没准你们能坐下来吃顿饭, 你还能给他妈妈敬杯茶。”

  ‘媳妇茶’。

  程倦想到和秦揽妈妈一起吃饭的画面... ...寒毛直竖,浑身打颤。

  他完全没有见家长的准备。

  程倦哽一嗓子浊气, 绷紧唇线,“你好好开车, 我闭一会儿。”

  随手拽条车上的毯子, 往脸上一蒙就开始‘抓耳挠腮’。

  他至此, 都没完全消化今天一上午发生的事儿。

  从起床、被秦揽强行套衣服, 翻找户口本和身份证出门, 到公证结束, 他全程都是迷糊的,唯一清醒的时候就是修改年限的那几分钟。

  秦揽愿意把他的监护人改成自己,是从来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这种具象化‘婚姻’形式,当初以为秦揽就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突然被落实,再看秦揽区别就太大了。

  有种这辈子余生就是他了的感觉,这个烙印打得猝不及防,深刻且无法磨灭。

  车座上翻来覆去躁动不安,程倦一下子坐直,手拍拍肖阮椅背,“他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担忧又惶恐,紧张一览无余。

  中午路正堵,肖阮用手机发着东西,脾气毛躁,回复语音的时候都摁着怒腔,没完全吼出来。

  等忙完,肖阮应声回头,脸色变得松乏有耐心。

  “秦揽这几年把你介绍给他父母无数次,他家给你们的‘婚房’都买好了。你不是去过嘛?他家人怎么会不喜欢你。”

  一种程倦在杞人忧天的腔调。

  程倦:???

  什么‘婚房’?

  肖阮看他的表情茫然又空洞,就知道秦揽什么都没说过。

  朝前看一眼大排长龙的车队,扭头打算跟程倦‘娓娓道来’。他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谨认真,深思熟虑后肖阮慢慢启唇。

  “基地你的房间,是秦揽四年前留给你的,没人住过。”

  “你在法国的每一场直播他都没有漏过,直播看不了就看录播,他专门请人倒时差录。”

  “这三年他去法国看过你十一次线下赛,你也知道打职业时间是怎么样的,能抽空出来的时间不多。他把所有空余时间都给了你。”

  “你上次去‘他’家,那是两年前他父母送给‘你们’的。具体他怎么说服他父母的我就不知情了,你可以去问问秦揽。只要你不拒绝,他早晚会把你名字加上去。噢,今天已经算加了,他把他全副身家加命都给你了,因为你拿着这份公证书,可以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签‘放弃治疗’这几个字。”

  肖阮盯着程倦。

  “秦揽当年买房的时候要是能让你签字,这房子怕是只有你的名字。”

  “他喜欢你,但是从来不多余的打听你。真正开始打听你,是他知道你前任是江修远之后。因为江修远要结婚,才想知道你是什么情况。”

  程倦心口被一把连狙‘嘭嘭嘭’打了无数枪,嘴角颤起来,脸匆匆扭向一边看着窗外。

  胸腔里涨起酸涩,四肢发软。

  TM的秦揽,这些东西一个字都没提过!

  肖阮看程倦脸色乱七八糟,放缓声音:“你消化下。我们现在去拿你的护照,填写德国赛委组发来的表。参赛资格今天早上已经全网发了通知过了,你没问题。”

  程倦一直看着窗外,嗓子深处翻了一声“嗯”潦草应付肖阮,指尖已经颤得不行。

  肖阮慢慢往前走,一边看手机回复信息,忙得不可开交。

  四年前就留出房间,这次他要是没回国,要是退役了,要是最终没在一起,谁住?

  法国和上海时差相差六个小时,秦揽比赛、训练、复盘都会赶不上他的直播,可他一场都没落下。

  肖阮还有一件事儿没说,秦揽不光是每场都看,还每场都打赏。

  秦揽假期和他的赛期重合几率很低,可就是就这样的情况,秦揽去了十一场他的线下赛。

  这些事没一件是好做的,但秦揽全做了。

  默默了四年。

  艹。

  秦揽,你还为我做过什么?

  程倦揉揉眼睛,嗓子里有点黏糊,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形容不出是什么感受。

  ——秦揽。

  程倦无声喊了一声。

  简单的两个字,已经是他当下能说出口的全部。

  这个人现在要是在他眼前就好了。

  走出PUBG联盟会议室,肖阮按的负1层,程倦伸手直接按了1。

  肖阮手机正要语音,掐断。

  “不是,你是觉得别人的车比我快?回基地拿完行李箱,我立马给你送到机场,我知道你现在想见他。”

  程倦蹙着眉,死盯着跳动的红色数字。

  “不回基地,行李不用拿,我直接去机场。”

  肖阮脸色一青。

  “你知道柏林现在多少度吗?十几度,你不拿行李你不多带件衣服?”

  肖阮扯扯程倦的衣服,这套西装是夏款,扛不住柏林的天气好不好!去了就是冰棍。

  程倦像是已经感受到柏林的天气,揉了下最容易受冻的鼻头。

  “没事,去了我穿他的,有时间再买。你去的时候帮我把队服带上就行。”

  到了1层,程倦迫不及待地迈开步子。

  肖阮慌忙一拽,按了关门。

  “服你了!我送你去机场。这里我还有点事要收尾处理,我明天再去。都说了你跟我休息一天,你怎么... ...”

  算了,肖阮懂。

  程倦点头作谢,口吻清淡:“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够我休息了,我会调整好状态的。”

  负1层一到,肖阮跟程倦一起快走,两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气喘吁吁上车后,肖阮把自己手机甩给程倦。

  “你先买票,最快一班去法兰克福的应该在一个小时后,我们快点来得及。转机去柏林只要一小时十五分,你这速度追上去,和他们只差6个小时落地。有够拼的。”

  程倦买完票,手机还给肖阮,肖阮没接。

  “我手机你拿着,主卡给我就行。你手机在我房间,早上秦揽给我的,叮嘱让我晚点给你,免得你瞎看网上留言,那些话太难听了... ...”

  程倦手僵在半空中,顿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一言不发地把主卡卸掉递给肖阮。

  “你上面的东西我都不动,晚点你回基地慢慢处理。”程倦说。

  肖阮侧手接过卡片,扔进自己口袋。

  转手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程倦,“你身上没钱,先用着。”

  “嗯,谢谢。”程倦伸手接过。

  肖阮从后视镜看一眼后排的程倦。

  他眉眼深冷凌厉,嘴角绷紧,脸消瘦太多,轮廓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右耳上一颗钻石字母耳钉在头发里隐现。

  贴合身线的黑色订制西装加上诸多细节,衬得程倦贵气又清冷。

  以为突兀的发色和半丸子造型会让西装整体不伦不类,生被程倦独有的气韵显得整体更出挑灼眼,近似妖媚的冷淡。

  以为格格不入,却不料是另有风华。

  肖阮喉结上下滚动,程倦是真适合原地出道,娱乐圈需要这张脸——

  打电竞太浪费了!

  这不红、不流量都对不起这颜值。

  纯老天赏的。

  肖阮车才停稳开锁,程倦已经下车,“谢了,我先走,后天见。”

  黑色身影秒速消失在肖阮视线中。

  这就是爱情?好他妈甜。

  肖阮靠在椅背上抽了根烟,才慢慢开车回基地。

  次日到法兰克福,这边是凌晨一点半,气温很低,程倦在候车室等了一个多小时,起飞到柏林。

  柏林下飞机四点多,他坐上车,报了酒店位置。

  车上,拨通电话,程倦第一句问,“打扰你休息了吗?”

  他侧头,凌晨的柏林空旷又清冷,天压着很厚一层黑色,少有灯光。

  离秦揽近了之后,程倦终于觉得踏实不少,所有困顿如释重负。

  “没,睡不着。这不是肖阮的小号吗?你电话呢?我打你的、他的都关机,全都联系不上。吓死我了,你看网上消息了?”

  秦揽慌得气息凌乱,震喝的声音有点吓人。

  程倦心口一塞,嘴角抿紧,“没来得及看,我手机肖阮还没给我。”

  本想直接去给个惊喜,15个小时没联系,实在等不下去了,哪怕秦揽给他一个嗯字,都行。

  他此时此刻迫不及待地需要贴近这个人,视觉听觉触觉哪一样都行,但不能哪一样都没有。

  那边喘息几口,平静下来,“别看,他们都不知情瞎几把逼逼。肖阮订的几点的票?明天大概几点到?估计是凌晨,我去机场接你。”

  不是接你‘们’。

  肖阮要是听到了,会不会炸?

  程倦受到这样的偏爱,勾起嘴角笑了笑。眼中的雾层被拨开,晴光一把洒出眼眸。

  “我的房间在你隔壁吗?”程倦挑着音问。

  按肖阮的安排多半是隔壁。

  秦揽温和地笑出声,“不在。”

  “嗯?”

  “你来了去办退房,住我房间好不好?”声音磁性又软。

  程倦觉得自己能想出秦揽说这句话的神态,眼中温煦柔和,嘴角轻挑,一脸斯文宠溺。

  “行。去了我就办。”程倦又问,“你不睡在做什么?”

  秦揽指尖暂停眼前的视频,“想你!还能做什么。早上9点有训练,一会儿困了休息两分钟。飞机上睡得时间太长,作息没倒过来。”

  “那你幸苦了,等我去给你解乏。”程倦掐着音勾秦揽。

  秦揽自然地松松肩膀,笑了声。笑声撞得程倦心猿意马。

  “行,解乏。”秦揽支起下巴,想到公证处门口,带着笑腔问,“我妈给你的红包你拆开看了没?是什么?”

  程倦一想到被秦揽哄骗亲手给他妈妈送糖,他妈妈还从包里拿出红包递过来... ...冻僵的脸臊得一红。

  “没拆,等我去了跟你一起拆,看会是什么。”

  秦揽想了下,“那么薄,拆出来的东西你要不喜欢,我补给你。”

  这就是秦揽给他的温柔。

  程倦点着他看不见的头,温声回:“好。”

  再过两条马路就是酒店的位置,程倦找个理由匆匆挂断电话。

  车轧过这座城市的宁静,路边有一家花店开着门,门口灯光下的玫瑰正开地热辣艳丽,带着此时独有的霜气。

  程倦叫停车,下车走进寒风里,脚下踩了一大片光。

  秦揽翻看程倦的社交账号,确实没有登录的记录,才缓缓一口气咽回嗓子里。

  只要不是被这些搞心态就好,就是几个小时联系不上,在干嘛?明天来了要好好问问。

  一起飞,又要十几个小时联系不上,秦揽想想都有些郁闷,脸登时就垮下去。

  敲门声突然响起,秦揽闻声蹙眉,五点谁会来?叶常?林眉?还是中国赛区的哪位队长?

  不倒时差跑这里谈心?

  他扬声,“谁?稍等。”

  门拉开,走廊的寒风穿透进屋子,一个冰冷的人抱着一大捧玫瑰撞进他怀里。

  “秦揽,我来了。”

  玫瑰带着野劲含霜的清冽气味、和熟悉味道一起糅进鼻腔里,秦揽伸手,拢住满怀惊喜。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改个时差,昨天晚上写算错了,对不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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