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帝君劫>111、第111章

  洪城的某一条大街上,莲幂拎着一个食盒缓缓走着,心情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只是和往常一样平平静静,心里没有什么波澜,这次出街也没有重要的任务,只是因为天云的吩咐,到苏氏九扇铺带几个舒芙蕾厚松饼回去。

  吆喝声从不远处传来:“卖镜子咯!圆镜,方镜,挂镜,手柄镜都有!客官买一个吧!做工绝对不错!物美价廉!错过难求!”

  莲幂并不在意这个声音,仿若没有听见,只一直往前走,自卖镜子的男子身侧经过,卖镜子的男子忽然转身,上前拦住他,笑盈盈地问道:“客官,要镜子吗?买一个吧!我看你器宇不凡,这一个最适合客官你了!”说着,从摆在木箱子里的各式各样的镜子当中,拿起了一个手掌般大小的小镜子,银铜质背纹为彼岸花。

  莲幂一瞧,这镜子竟与那神秘的面具男子所赠的镜子一模一样,便知此人是他派来对暗号的,便故意问道:“这镜子卖几个钱?”

  卖镜子的男子笑盈盈道:“不贵不贵,三十个钱!”

  莲幂再度故意说:“三十还不贵,怎样才算不贵?便宜一点不行?”

  卖镜子的男子答道:“我看这位客官很钟意这镜子,不如到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价格可行?”

  莲幂点了点头,应了声‘嗯’,便跟随卖镜子的男子走,绕进了一条巷子,进到了一间宁静的小屋,尽管是白日,屋里仍有些许昏暗,几个男子立在屋中,毫无疑问皆是带着面具的男子,以及一名身着斗篷藏着真容的神秘人。

  “今日,不是他?”莲幂问。

  “主人有事,尚不能前来,所以由我来代劳。”斗篷男子答道。

  “叫我过来,有什么事?”莲幂再问。

  “主人想知道郡王府上有何情况,葛云郡王有没有透露朝会之事?”斗篷男子说。

  莲幂听罢,不由生疑,只因不熟悉这些人,亦不知他关心郡王府主人的事意欲为何,如此便十分谨慎,只随口答道:“郡王府的日常都很平淡,没什么情况,至于朝会之事,我只是带人监管府上的治安,哪会知道这个。”

  斗篷男子沉默了片刻,又道:“主人交代你,务必留意郡王府上的情况,最好能偷听到与朝会有关的密谈。”

  莲幂只答:“长郡王子命我买的糕点要尽快送回去,不能耽误时辰,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说完了,见斗篷男子与那些面具男子不动,便自行离开了小屋。

  当中一名面具男子忽然对斗篷男子说:“使者,真的就这样让他走?他什么也没说,我们要如何与主人交代?”

  斗篷男子答道:“方才他似乎有些犹豫,怕是小心谨慎,不肯透露情报,不过不要紧,他已经与我们同伙,该知道与我们逃不开干系,待他想清楚了,自然会乖乖配合。”

  莲幂若无其事地回到郡王府,将食盒轻轻放在桌案上,坐在桌前的宏里早已从天云口中得知这食盒里装着何物,便高兴地对莲幂道:“今日有劳了莲叔!”立刻打开食盒,抽出一盘点心,想了一想,大方地递到莲幂面前:“给你一个,作为奖励!”

  莲幂不由微愣,瞧着这般热情大方的宏里,仿若自己死去的弟弟风闻就在眼前,便没有半点推辞,从容且随意地取走了一个蜜桃舒芙蕾厚松饼,感激道:“谢过郡王子。”

  天云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莲幂微微低头,答应一声‘是’就离开了这间房,绕过廊道,走下楼梯,只走到中段,忽然停下了步伐,瞧了瞧捧在手中的用吸油纸盛着的厚松饼,眼里的冰冷掠过了一丝温柔,宏里从出世到至今都有着风闻那时候的样子,令他这些年来总有一丝抚慰,令他能够好好活下去。

  他没有将这个厚松饼马上品尝,只是带回了寝房,放在了外室靠着墙垣的一张桌子上,放在了一块灵牌的前方的空碟子里,灵牌上清晰地刻着‘吾弟风闻之位’,字迹用金粉涂抹,碟子与灵牌之间亦摆着两个烛台与一个线香小铜鼎。

  他取出一支线香,点燃以后插在了小铜鼎上,静静地看着灵牌,看着冉冉升起的线香白烟缠绕着灵牌,幻想着风闻在眼前欢喜微笑的模样,然后用干净的帕巾轻轻拭去灵牌上的那一层极薄极薄的尘埃。

  回廊里,两道身影缓缓往前移,宏里走在最前方,边走边说:“太上皇店里的点心还是那样可口,这里分店做的与平京的总店做的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天云答道:“听说隔三差五地会派巡查使到各地的分店,装成普通食客抽查味道外观和食材,是盖了章的官粮,哪敢有人偷工减料。”

  宏里又道:“七夕的第二日,我又要回京替李祯办事,咱们还能在家里这样散心已经所剩无几。”回头望向天云:“偶尔回家一次,反而有点舍不得。”

  天云凑近,笑问:“你是舍不得这座郡王府,还是舍不得我?”

  宏里轻轻靠进天云的怀里,轻轻搂住天云的腰,双颊微微透出绯红,不言语,但藏在内心的心思却已经透露尽了,天云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脑勺。

  东帝城-淅雨台的总舵之内,晴空之下,十几个淅雨台弟子跪在发烫的青石板铺的地面上,额头与鬓角不停地溢出汗滴,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汗,个个光着臂膀,露尽脊背,手执小鞭子,紧紧皱眉,咬紧牙关,握住鞭子举起手,竟都将鞭子打在自己的脊背,一道道赤红的鞭痕烙在了潮湿的皮肤上,汗滴愈加令这些伤痕掀起折磨人的刺痛。

  薛慕华掀起竹帘只冷冷地瞧了一眼,便垂下竹帘,负手回到屋中,一位发缕胡须皆苍苍的长老掀起竹帘步入屋中,对薛慕华说:“听说掌门去视察了正在建造的集仙祠?”薛慕华往椅子上坐下,应了一声‘嗯’。

  长老关心着问道:“现在进展如何了?今年腊月之前能否建好?”

  薛慕华答道:“根据构图,大概还有三个地方尚在建造,能否腊月之前建成尚未得知。”

  长老叹了一叹,袖手直言:“这集仙祠建了这般久,老朽真担忧本门的财力啊。”

  薛慕华泰然地劝道:“木长老不必太过挂怀,淅雨台有三十六家分舵,慢慢筹集银两,慢慢建造,应当不是问题。”

  长老又直言:“不止集仙祠建造之事,掌门夫人的居所建造也花费了不少银两,掌门成亲的那一日亦也要周章聘礼,唉。”

  薛慕华突然严肃起来,淡淡地答道:“木长老是在怀疑……本座的作风?”

  长老说:“掌门误会了,老朽只是担忧本门的财力。”

  薛慕华斟了一杯茶,拿在手中,淡淡道:“本座说过了,淅雨台有三十六家分舵,慢慢筹集银两不会对门内有什么影响,木长老还是好好养神,别想太多。”

  长老如是叹了一叹,便不再说,转身退出了屋子。

  薛慕华突然眼里变得犀利,手指一用力,就将杯子捏碎,碎片躺在手中,温温的茶水弄湿了手指,但他却是不心疼,只暗暗咬牙心忖:这个老东西,可别让本座抓到叛逆的尾巴,否则一样要步甄山雨的后尘!甄山雨被本座逐出门以后,自建武厂苟且活了下来也算运气不错,但你未必也有这样的运气!

  顿了顿,他将碎片大度地放在茶盘里,继续心忖:说起甄山雨,我的眼线说阳清远那一日有去过平潮武厂,想必是去见甄山雨了,哼,他已经无法回到淅雨台,能依靠的唯有雁归岛慕容世家与平潮武厂,慕容世家有苏仲明罩着,只要有苏仲明在,就无法对付,现下就先对付平潮武厂,看谁还敢留下那个余孽!

  他拿起另一只干净的杯子,再度斟了一杯茶,痛快地一饮而尽。

  自一户士族子弟的家中出来以后,已经是黄昏时分,黄延与朱炎风悠然地走在大街上,朱炎风说:“今日也算走运,遇到那么客气的士族人家。”

  黄延勾起唇角,浅笑着答道:“如果没有我设计好的骗局,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好说话,这些大户人家呀,就爱信旁门左道茅山邪说,只要施点幻术,瞎说他家里有凶灾,就能问出些什么。”

  朱炎风没有半点否认,只问他道:“你在他家公子的寝房里搜到什么?”

  黄延答道:“很平常,没有怪异之处,不过应该是个喜爱烟柳仙女的公子。”

  朱炎风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他寝房里有很多女人的东西了?”

  黄延不回答,只从腰间掏出一枚纸片,夹在指间,递了过去。朱炎风立刻在手中展开纸片,只见纸上写着几句——卿禽可安乎,不如游仙娥,春笑暖衾奴,极乐会极峰。

  朱炎风曾在国子监教书好几年,一看便看出这几句诗词的含义,不由展露出害臊的笑容,但很快便收敛了。黄延便说道:“我随手翻阅过他的笔迹,这首诗并非他写的,也许是结伴邀约的信物。”

  朱炎风又细细看了一眼纸片上的诗词,说道:“这首诗里好像道出了烟柳之名。”

  黄延接话道:“极乐会?回去问一问他。”

  朱炎风不解:“哪个他?”

  黄延答道:“就是那个他啊。”

  朱炎风接话道:“城主吗?朝廷每年都会派人到每家烟柳征税,顺便抽查有无被迫从业的女子,接管这个事的官,应该有记载烟柳牌名的册子。”

  黄延没有回答,只是忽然揶揄一笑。

  朱炎风侧头,困惑着瞧了瞧他:“怎么了?”

  黄延笑答:“我真想知道,如今是哪一家烟柳最大最盛,能比得上当年的湘冬阁。”

  朱炎风好奇:“然后呢,你打算去观摩观摩?”

  黄延只道:“再说了,我觉得很累了,只想吃饭沐浴睡觉。”

  朱炎风二话不说,就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也不在乎眼前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就如此抱着他,缓缓前往已经投名寄宿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