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帝君劫>110、第110章

  无砚便没有去灶房,只在廊下随便走走,阳清远也陪着他,走在他身后,不出片刻,黑黑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直奔到廊下,猫肉球无声,唯有戴在颈项上的铃铛项圈随着它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响声。

  侍女端着一盆热水匆匆赶了回来,匆匆进到屋里,再度关上门扉,好一会儿后,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黑黑一听这个声音便严肃地竖起耳朵,紧接着毫不犹豫地从无砚的怀里跳到地面上,冲到门扉前。

  无砚看着黑黑,纳闷着喃喃:“又不是你当爹,你急着冲过去干嘛?”

  慕容钦湄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很是欢喜,门扉一打开就立刻大步走进屋里,黑黑也跟随着他的步伐窜进了屋里,其他人尾随着步入屋中的外室,里室门的幕帐依然垂落着,慕容钦湄忙不迭地步入里室。

  文茜自里室出来,一脸疲惫,又是一脸轻松的神情,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杨彬见状,立刻上前,掏出帕巾递给她擦汗。无砚忙问文茜:“是我弟弟,还是我妹妹?”

  文茜高兴道:“如愿以偿了!如愿以偿了!”

  无砚听不太明白,追问道:“堂姐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文茜答道:“是龙凤胎!”

  阳清远单手叉腰,插嘴道:“一男一女双胞胎啊?!”

  无砚高兴不已:“是弟弟和妹妹!”

  另外一名侍女也自里室出来,撩起幕帐挂好,无砚忙快步进到里室,来到寝榻前,瞧见父亲两手抱着两个襁褓婴儿在哄着,便对紫饰夭说道:“恭喜娘!娘辛苦了!”

  躺在寝榻上歇息的紫饰夭虽是满脸疲惫与一丝虚弱,却洋溢着欢喜,对无砚与慕容钦湄说:“别光顾着看孩子,名儿还没有起呢。”

  慕容钦湄答应道:“好好好,现在就起。”忙问道:“你想起什么样的名儿?”

  紫饰夭不假思索地答道:“文雅一点的,但又有才干,最好能对偶。”

  慕容钦湄想了一想,没找到灵感,便问身旁的长子:“无砚,你有什么想法?”

  无砚立刻思索起来,紫饰夭瞧了瞧无砚,不禁对慕容钦湄笑说:“当初我刚生下无砚时,你为他起名儿,笔墨和纸都准备好了,唯独找不到砚台,你就说‘干脆就叫无砚好了,与无厌同音,希望他这辈子能够精进无厌’。”

  父子二人忍不住同时笑了,无砚微微低头轻笑,过了片刻,无砚突然来了灵感,对紫饰夭说:“让我的弟弟和妹妹的名字都带个‘叶’字可好?”

  紫饰夭只觉得‘叶’字不错,便答应道:“这个字一听就文雅秀气,为娘喜欢。”

  无砚又思考了片刻,提议道:“我弟弟叫云叶可好?云气若庞叶,壮志就如云气。”

  紫饰夭一听便觉得好,忙高兴道:“云叶好!这名字又文雅秀气又不失壮志之意,将来能文能武再好不过了!就叫云叶吧!”

  慕容钦湄献策:“小儿子叫云叶了,那小女儿叫彩叶?”

  紫饰夭轻轻摇头,说:“不行。我的女儿是凤凰,名字不能太普通。”

  慕容钦湄便望向无砚,将希望又寄托于无砚身上,无砚想了一想,实在想不出,便对父母说:“我出去搬救兵。”干脆地转身出了里室。

  过了一会儿,无砚再度回到里室,问父母:“我妹妹叫华叶,如何?华即彩之意,又有繁花绽放之意。”

  慕容钦湄答道:“这个名字妙啊!寓意这对兄妹能让慕容世家昌盛绵延!”

  紫饰夭含笑着答应道:“这闺女就叫华叶吧!”忙问道:“是谁想到的名儿?”

  无砚答道:“他在门外,不方便进来。”

  慕容钦湄望出门外,隐约看到一个微微晃动的身影,紫饰夭忙追问:“是谁呀?”慕容钦湄立刻答道:“是清远先生。‘华叶’这个名儿是他起的?”

  无砚微微垂眸,轻轻点头轻轻答应一声‘嗯’。

  傍晚以后,慕容山庄里办起了诞辰庆祝宴,庆祝两位小主出世,桌前人影灼灼,除了要坐月子尚不能离开寝榻的紫饰夭以外,其他人皆无缺席。

  无砚送父亲回去以后,独自走在去往自己寝居的路上,走过一段回廊时,他蓦然停下脚步,只因瞧见对面假山上的水榭竟在这时亮着灯火光,那一缕灯火光自垂落着的竹帘射出来,好似笼中藏着明珠。本着好奇心,他便先前往那里一探究竟。

  沿着回廊尽头的石阶登上水榭,掀开竹帘步入其中,两盏立架灯笼之中唯有一盏燃着灯火,宽长的一曲屏风前横放着一张弥勒榻,他瞧见这榻上横卧着一个人,走近了,上前一瞧,竟是阳清远。

  无砚不说话,只把手伸过去,轻轻拍了拍阳清远的脸颊,阳清远忽然抬起手,抓住了他的这只手,无砚立刻将手扯回,抓起他的发缕,用他的发梢轻轻扫了扫他的脸庞。

  忽然阳清远迷迷糊糊之中伸手乱抓,抓到无砚的双肩,一边摸一边喃喃:“我的肩膀怎么瘦了?怎么锁骨这么明显了?”

  无砚微微皱眉,却是没有反抗,只答道:“你瞎说什么傻话,这是我的肩膀啊。你的肩膀,还在你身上啊。”

  阳清远又喃喃:“好渴啊,拿酒来让我解解渴!”

  无砚很是无奈,再度拿起阳清远的发缕,塞在他嘴边,堵住他的嘴,回道:“你喝了这么多酒,还喝?吃你自己的头发吧。”

  阳清远忙将自己的发缕轻轻吐出来,叫道:“这不是酒!这是龙须!我要酒,不要龙须,不要龙须,给我酒……”

  无砚只觉得好笑,撑起上半身,不由轻拍了阳清远的肩膀一下,笑道:“还‘龙须’!你见过活的龙吗?胡言乱语的……!”

  阳清远胡乱伸手,在半空中乱抓,嘴边还一个劲喃喃:“酒,酒,给我酒……”

  无砚忙解下自己的发带,披散了乌黑的长发,用自己的发带干脆地绑住了阳清远的双腕,然后将他的双臂推到他的头顶,让他不能再乱动,随后解开他的腰带,为他重新整理衣襟,重新系好衣带,再为他重新绑上腰带,弄整齐了,才肯放心,喃喃:“这还差不多。”

  阳清远一边试着挣双腕上的发带,一边仰面乱叫:“我的手呢?谁,谁把我的手拿走了?把手还给我,没有手,我怎么喝酒……?”

  无砚被这番胡言乱语吵得有些烦躁了,忙捂住自己的双耳,但突然觉得光捂住自己的耳朵实在太傻,便赶紧捂住阳清远的嘴,阳清远挣扎了片刻以后,突然安静下来了,冉起了浓浓的睡意,带着满肚子的美酒,安静地睡去了。

  无砚松了一口气,也松开了手,近距离瞅了瞅阳清远的脸庞,用指尖饶有趣味地,再度轻轻滑过他的额头和鼻梁,如同书写文字。

  清晨的日光穿透竹帘,照进一间寝房,摇篮微晃,两个婴孩微伸藕臂,藕足轻蹭,似是交谈,黑黑见摇篮晃动便好奇着奔了过去,尽力直起腰,猫手扶着摇篮,想瞧一瞧摇篮里的况景。

  慕容骄一早就回到雁归岛,用木托盘端着一碟麻油炒猪肝和一碗红枣赤小豆紫米粥进到这间寝房,瞧了瞧摇篮一眼,来到寝榻前,含笑着对紫饰夭说:“这只猫倒也挺关心这两个刚出世的孩子。”

  紫饰夭微微撑起上半身,笑答:“倒像是替无砚守着弟弟妹妹。”

  只说到了这里,慕容骄便转移了话题:“我这次回来,大概小住一个月十五日,照顾你一个月十五日,也好减轻我那个弟弟的负担。”

  紫饰夭忙感激:“多谢二姐,有劳二姐这番辛苦。”

  慕容骄大度地答道:“都是慕容世家的人,客气什么。你也饿了,来吃些粥吧。”

  彼时,阳清名带伏扎月回桃夏郡国,两人故意绕开东帝城,也绕开淅雨台分舵,打算进入葛云郡国,再从葛云郡国前往桃夏郡国,原本这一路皆十分平安,但穿过一条宁静的坊街时,有一群佩带刀剑的男子突然自身后冲到前方,将他二人包围。

  阳清名停下步伐,金色的金刚狮子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但掩饰不了他眼里的谨慎,坐在马背上的伏扎月见到这些男子,不禁愣了一愣,只阳清名启唇,言语冷冽:“哪里来的蝼蚁,敢拦我们的路?”

  其中一个男子答道:“我们是淅雨台弟子!”阳清名只听闻‘淅雨台’这三个字便暗暗握紧拳头,但却冷笑了一声:“淅雨台?拦我们的路做什么!”

  淅雨台弟子答道:“掌门要见马背上的这位貌美如花的小女子!”

  伏扎月听罢,不禁慌张,心忖:那个半老头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派人过来拦路?

  阳清名冷笑道:“我们要回云岫顶,恕不奉陪。”

  淅雨台弟子想要冲上前抓人,但只因薛慕华交代不可动武,便不敢动手,只好劝道:“小姐,你还是随我们这些弟兄去见掌门吧?”

  伏扎月立刻推辞:“我不去!我还要赶路回家的!”

  淅雨台众弟子立刻发慌,相互对望一眼,但都不肯离开,阳清名牵着两匹马往前走一步,他们便紧紧跟上一步,怎样也不肯退开。阳清名不禁恼火半分,当街脱口:“你们掌门就是这样的为人吗?当街强逼良家女子!”

  这一席话立刻引得路过的平民侧目回首,停下步子,将此处包围得水泄不通,熟人之间还低声指责,一时令淅雨台众弟子又是为难又是不知所措。

  忽然一个男子声音降临:“她才不是普通的良家女子,是本座的未婚妻。”

  听到这个声音,阳清名便觉得厌恶,回头看去,是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奔来,淅雨台众弟子即刻向马车拱手,恭敬地唤了一声‘见过掌门’。

  阳清名侧身朝着马车,只是暗暗嗤笑,没有半点接待之礼。马车里再度响起薛慕华的声音:“扎月,难得在这里遇到你,上马车来与我谈聊如何?”

  伏扎月干脆地脱口:“我要回家,没什么好与你谈聊的!”

  薛慕华笑答:“也是,我们还没有彼此熟络,但眼下正是熟络的机会。”

  伏扎月不耐烦道:“你要见我,也得亲自到我家里,与我爹打声招呼,我爹答应了,你才能提出与我单独谈聊的要求,不然,与强取良家女子有何不同。”

  话音刚落,周围的平民皆脱口赞同,一句‘是啊,这不合规矩啊’,一句‘这与禽兽有什么分别’,一句‘还没正式过门,不能这样啊’,一句‘没正式过门就该规矩一点才是啊’,云云,一句比一句更令薛慕华难堪。

  此地正好没有淅雨台的分舵,令薛慕华无法压制百姓的指责,握紧拳头,怒气无处可发,只能隐忍下半分,佯装温柔道:“扎月,你说的对,方才是我太鲁莽了,我送你回去吧,如此也正好拜访云岫顶。”

  伏扎月愈加慌张,不知所措,阳清名立刻代替她回答:“薛掌门的好意,小姐已经领了,有在下护送小姐回去便足矣,这也是在下的任务。”说完就牵着马儿执意往前走,强行挤过人群。

  淅雨台众弟子不敢动,有人问道:“掌门,要不要去追他们?”

  薛慕华答道:“不用了,百姓的舆论事关淅雨台的名声。”即刻下了一道命令:“都给本座回去自鞭二十次!下次不准在人多的地方把人拦下!”

  行了一会儿,伏扎月回头望去,不见淅雨台的弟子跟来,便放轻松了,高兴道:“幸亏我们从坊市走,可真机智!”

  阳清名接话道:“该说这里既是坊市,能制造许多舆论,这个地方亦无淅雨台分舵,才让小姐没有落入薛慕华手中。”

  伏扎月问道:“你说,这个半老头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害我紧张半天……”

  阳清名不假思索地答道:“也许是去视察集仙祠的建造况景,此地离那里不远。”

  伏扎月不知淅雨台的集仙祠为何物,便不回答,只安心地赶路。

  午后,在某一座城池,黄延与朱炎风已经走过了几条大街,来到一个颇为清静的坊间,在一条几乎无人经过的街道上,瞧了瞧一户士族宅邸的正大门扉。

  过了片刻,那扇门扉打开,探出一名褐衣少年的脸庞,两只眼睛打量了黄延与朱炎风一眼,只觉得陌生,便问道:“你们……是谁?”

  朱炎风启唇:“我们是青……”还没有把话说完,吃了那么多闭门羹以后轮到这次已经吃一堑长一智的黄延立刻打断朱炎风,抢话道:“家中可有公子,刚好是舞象之年,甚至已经及弱冠了?”

  褐衣少年愣了愣,才答道:“我家公子,今年刚好及弱冠。你们有什么事?”

  黄延便说:“那就知会家主,就说公子的前途和命运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若想知道,可会一会我们。”

  褐衣少年回道:“你们等一等,我去告诉老爷夫人。”说完便将门扉关上了。

  黄延与朱炎风在门外静静等待,朱炎风心里很是好奇,便趁这个机会,问道:“我们还未见到这家的公子,你如何确定他的前途与命运?”

  黄延勾起唇角,理所当然道:“这只是上门拜访的一种手段。”

  朱炎风听罢,便恍悟:“你是骗……”

  黄延立刻在唇瓣前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嘘’了一声,再度打断他的话:“别说出实话,现在这个时候,该换个方法了,太老实只会重复吃闭门羹,长途跋涉这么久,你我也都累了,能早点回去休假也好。一会儿门再开,进去以后你要配合我。”

  朱炎风轻轻叹了叹,只好点头应允。

  不多时,门扉再度打开,还是那名褐衣少年,启唇便说:“老爷有请两位!”

  黄延便泰然地跨过门槛、进入宅邸,朱炎风尾随在后,待褐衣少年关上门扉,便跟着褐衣少年前往客堂。

  在两位家主面前,巧舌几句,又用上一点普通的术法,黄延成功骗取了两位家主的信任,与朱炎风一道,跟随侍童进到这家公子所居的院落,在侍童的眼皮底下泰然地察验每一个角落,院子看完了,没发现异常之处,又走进屋里,一间屋一间屋地察验,屋里的每一样物品都不肯放过。

  就在两人进入书房以后,朱炎风背对着黄延仔细瞧一瞧博古架,黄延在他背后不远处随手翻了翻书桌,连镇纸也要揭开来瞧,放回远处后,又移开砚台,登时发现这砚台底部竟然压着一枚折叠着的纸张。

  瞥了瞥侍童一眼,恰好侍童的目光落在朱炎风身上,时辰紧急,机会只有一次,黄延不着急打开纸张瞧一眼,只先立刻藏进了衣襟里侧,又将砚台放回原处,继续若无其事地瞧其他物品。

  忙了半个时辰,两人才肯离开这座院落,跟随侍童前往客堂。侍童心里谨慎着,便不由关心道:“两位看公子的房间这么久,可有发现对公子不利的东西?”

  朱炎风答道:“没有,一切正常,你家公子必然洪福齐天,福星高照。”说完,还侧头瞧了黄延一眼,黄延回眸一眼,只是浅浅一笑,不回答。

  侍童安心道:“那样便好!”

  他两人第二次进入客堂,等待了半个时辰的家主立刻立起身,关心着问他两人:“如何?犬子的房间有无大碍?”

  黄延泰然地答道:“一切正常,没有祸害之物,只要拿着四炷香,在院子里朝四个方向拜一拜,每个方向插上一炷香,令郎便可躲过灾祸,洪福齐天。”

  家主立刻感激道:“多谢先生!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讲。”

  朱炎风听罢,瞧了黄延一眼,然后故意轻轻咳嗽一声,暗示黄延留点情面,黄延不马上回答家主,只先回头故意问朱炎风:“你嗓子不适?还是感染了风邪?”

  朱炎风忙解释道:“不是,只是……”

  黄延轻轻劝道:“我懂,你不用再说。”随即对家主说道:“二老若执意要赠礼,在下也是收之无愧。”

  家主大方道:“既然先生这么说了,那便随便送点赠礼吧。”回头便以目光暗示其夫人,夫人好似会意,笑盈盈地立起身,带着一名丫鬟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夫人又带着丫鬟回来,吩咐丫鬟:“把赠礼拿给两位先生。”

  丫鬟立刻迈着莲步走到黄延面前,双手端着的圆形小托盘递到黄延的面前,小托盘里只有两只小巧的锦囊,朱炎风凑近瞧了瞧锦囊,又瞧了瞧黄延一眼,黄延二话不说便收下两只锦囊,然后朝家主说:“多谢二老,在下便告辞了。”

  夫人大方道:“我送两位先生到门口吧。”

  黄延便与朱炎风跟随这家的夫人来到前院,跨过了门槛,大方地离去。走在路上,朱炎风问道:“你不好奇那两只锦囊里放的是何物?”

  黄延答道:“你好像比我还心急?方才不是暗示我不收礼吗?”

  朱炎风不由道:“原来你是明白我的用意的,我还以为……”

  黄延从袖口里侧拿出两只锦囊,都打开来,取出东西瞧了瞧,是两颗如栗子般大的纯金,他刻意放在手掌上估量一下重量,才道:“虽然才这么点,也算是厚礼了。”回眸又对朱炎风说:“你要不要?不要就由我收着了。”

  朱炎风抚上他的手,弯下他的五指收拢,大方道:“收下吧。”

  黄延垂眸笑道:“大师兄可真疼我,真舍得给我,明明知道我并不缺钱……”

  朱炎风不言语,只是用一根食指,温柔地将吹到他脸上的一丝发缕撇回到原来的位置。

第四卷【月下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