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帝君劫>109、第109章

  “如今暮丰社人马素胜,我师兄真没眼光,这么好的地位都不要!哈哈哈!”

  “掌门!我这个人最怕的是没有人赏识我的毒,没有人试我的毒,没有能让我制毒的地方!如今掌门都满足了我,缇雾这辈子为你马首是瞻!”

  “掌门放心,世上无人能解我新制的捣心五幻之蛊!只要如此依计行事,那青鸾城主想要自保就只能是乖乖送上门来。”

  “死丫头,你懂个屁!她自小就随老夫上山采药制毒,老夫将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女儿死了,上哪再去找来一个?”

  “掌门!掌门!若我能从青鸾城之人的手中逃出!一定找机会营救掌门!”

  ……

  同一个声音,说过了数不尽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浮现在黄延的脑海里,那时的神情,那时的气氛,黄延皆记忆犹新,只是无奈如今只剩下这无形的回忆深埋在脑海里,数年前分别以后,没来得及重逢,那倔强任性的老头儿竟已离开人间,只留下一句破案遗言。

  看着握在手中的信函许久,黄延竟舍不得撕碎,只是握得紧紧的,即使因为力道重而致使信函出现了几道折皱,也仍是不在意。

  朱炎风忍不住出语:“他曾经是你重视过的下属,是吗?”

  黄延只叹了叹,抬眼望向远处很高很高的神绕山庄的破旧山门牌楼,转过身,终于将手中的信函撕碎,然后大度地抛向天际,任由微风将这片碎纸吹向远处。

  过了片刻,黄延忽然道:“若以后,你我皆获得了真正的自由,我想回到这里。”

  朱炎风答道:“我知道,这里有你太多的回忆,若有那样一天,我也会陪你回来,然后常住在这里。”

  黄延扬起了笑容,扑入了朱炎风的怀里,朱炎风亦单手搂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

  为了安抚好黄延,朱炎风便带他四处散心,来到一座小镇,缓步走在人来人往的热闹长街,边走边瞧一瞧,时不时侧头关心他的神色,见他垂眸安静着,似是心不在焉,便拉着他,又随意指了指旁边,说些话以此转移他的心情:“延儿你瞧!那里有个摊子卖风筝,这风筝挺大个的!”

  黄延顺着朱炎风的食指望过去,看了竹竿上悬挂的大风筝一眼,只道:“十五文一个,太贵了,还没有你做得好。”

  突然被夸赞,朱炎风回头望向黄延,一时有些语塞,过了片刻,才又道:“要不,我现在做一个给你!”转身便要往风筝摊走去,想去那里买下作料,但只才迈出一步,黄延的一只手很快将他拉住。

  黄延劝道:“别去了,这么大的风筝放完了就要丢了,不觉得可惜?”

  朱炎风回头,坦白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

  黄延回道:“我没有不开心。”

  朱炎风看着他那双桃花眼,以及他桃花眼中的银灰瞳,便相信他,问道:“你现在想去哪里?”

  黄延答道:“走了这么久,只想去馆子吃一顿好吃的。”

  朱炎风一听便很明白:“走上去沿途打听这里最好的馆子。”

  转眼间,过去了几刻钟,两人进到一家门庭若市的馆子,在空桌前坐下。伙计立刻上来,殷勤地擦桌,然后问他两人:“两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黄延启唇便问:“有没有白斩鸡?”

  伙计马上答道:“有!这也是本店受欢迎的菜色之一!”

  黄延说:“那便上一盘,要一整只鸡。”

  伙计忙问:“客官不要别的了?一只鸡怕是不够两位客官的肚量啊。”

  朱炎风刚看了一半的菜谱,出声答道:“那便山药芋圆羹。”

  黄延插嘴道:“杨枝甘露双皮奶。”

  朱炎风不由问道:“你,要吃这个?”

  黄延回道:“我不反对你要山药芋圆羹。”

  伙计想了想,问道:“两位客官要白斩鸡,山药芋圆羹和杨枝甘露双皮奶,对不对?”

  朱炎风笑了笑,答道:“这样也好,那便这样吧。”

  佳肴才刚送上来,黄延便开始先夹了一大块白白嫩嫩的鸡胸肉,放进装满酱料的味碟里轻轻一滚,就带着薄如纸张的鸡皮一起送入嘴里,唇瓣上沾染了香油味。

  朱炎风一瞧他吃得如此有滋有味,才晓得他非常饿了,刻意为他留下了两个鸡腿,自己细细啃了鸡脖子和鸡翅膀。

  两人瓜分一盘白斩鸡,吃到最后,盘里竟然剩下了一个鸡腿,朱炎风看了看鸡腿,奇怪道:“怎么还会剩一个鸡腿?这只鸡明明只有两个鸡腿。”

  黄延拿起汤匙,挖了一勺双皮奶尝了一口,才回道:“有人没吃,当然剩一个。”

  朱炎风侧头望向他,坦白:“其实,我想留给你。可你却没吃……”

  黄延一本正经道:“有句话,我想跟师兄说,不管师兄信不信。师兄或许不知道,吃鸡肉能长奶,养好奶要吃鸡腿,不吃就瘪下去了。”

  朱炎风听了这一本正经的胡言,一只手不禁轻捂胸肌,黄延笑了笑,拿起盘中最后的一个鸡腿,递给了他,劝道:“听我的。”

  朱炎风只好接下鸡腿,慢慢地吃起来,黄延瞥了瞥他碗里的山药芋圆羹,便光明正大地舀起了一勺,送入自己的嘴里,觉得味道还不错,又舀了一勺,才继续吃自己碗里的剩下的杨枝甘露和双皮奶。

  朱炎风瞥见黄延的小举动,也想从他碗里偷挖一勺,想尝尝杨枝甘露与双皮奶的味道,拿着汤匙准备要越过碗口边缘,却被早先发觉,被黄延的一只手抓住了腕部。

  愣了愣片刻,朱炎风微微启唇,打算解释,黄延用自己手中的汤匙已经舀起了连带着一层杨枝甘露的双皮奶,平静地侧头望向他,温柔地送到他的唇齿边。

  朱炎风不客气地吞入了半勺,黄延很快便抽回汤匙,自己吞下了另外的半勺,然后护住碗口边缘继续吃碗底里的杨枝甘露双皮奶。

  朱炎风心里明白,这碗双皮奶是真的很好吃,好吃到让黄延舍不得给自己吃完一勺,也舍不得再分一勺,也许离开了这个地方便不能再遇到这样的美味,而自己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那半勺双皮奶的滋味还残留在自己嘴里,朱炎风只看他一勺一勺地吃着,便也觉得香甜,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有点甜的微笑。

  离开馆子以后,黄延迈步往前走,朱炎风紧紧跟着他的步伐,边走边瞧了一眼天色,便朝黄延说:“时候有些不早了,要不,现在借良马赶回宫都?”

  黄延只道:“刚吃饱,不想走那么快。”

  朱炎风二话不说便半蹲下来,痛快地决定道:“你上来!”

  黄延先是愣了一刹那,却也没有拒绝,含笑着贴上朱炎风的宽厚背部,双臂环到他身前,朱炎风托起黄延的身子,立起身,这一路健步如飞还算轻松。

  黄延故意问道:“我重吗?”

  朱炎风立刻答道:“不重。”

  黄延又问:“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哪个比较重?”

  朱炎风想也没想便答道:“都不重。”

  黄延笑道:“你夸人的话过于简单了,不是当过几年的教书先生吗?”

  朱炎风听罢,认真地想了一想,如此便沉默了许久,快到驿站时也没有出声。黄延等了许久,终于等不下去,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朱炎风答道:“绞尽脑汁想着夸你的话。”

  黄延笑道:“需要想这么久?看来这几年里,你翻过的那些书都没有用处。”

  朱炎风回道:“都是教育小孩子该怎么做个好人。”

  黄延说:“所以说,是些没有用的书。”

  朱炎风回道:“能教好一个,是一个了。”

  黄延温柔地反驳:“是不是好人,由自己的欲望决定,而不是那些圣贤书。自己选择的路,无悔便是无错,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接着又道:“我最后给你半刻钟的时辰,想出一句夸我的话。”

  朱炎风没多想便回道:“流水浮萍烟云雪花,鸿毛蝉翼月光银针。”

  黄延凑到他耳边,轻笑道:“这是你方才想了很久想出来的夸我的话?流水浮萍烟云雪花,鸿毛蝉翼月光银针?”

  朱炎风答道:“都是轻薄绝美之物。”

  黄延回道:“你的夸赞和解释,我还算满意。”

  驿站就在眼前,朱炎风便将黄延轻轻放下,然后牵上他的手,迈步走进驿站。夜幕只刚降临,两人策马进到平京城隍,往驿站归还良马,再徒步进宫。

  时值五彩绣球花绽放,两人走在宫道上,正要返回位于中宫的长乐斋,半路上,有个宦官快步走上来,恭敬地对他两人说道:“太上皇有请两位到后宫的露天浴池。”

  黄延淡淡地问道:“他有何目的?”

  宦官答道:“似乎是邀两位一起泡澡。”

  朱炎风侧头,问黄延:“去不去?”

  黄延迎着朱炎风的目光,答道:“当然去了。”

  朱炎风微微一笑,便与黄延跟随着宦官沿着宫道往前走,不用亮出通行令,严守着后宫入口的侍卫见到后宫的宦官,便不阻拦,三人便直接进入后宫,走了一段路以后,来到一个露天华池,这个地方离御花园并不太远。

  黄延与朱炎风刚到华池岸边时,只见圆圈形状的华池里漂浮着一大片的五彩绣球花,成了一个绣球花汤池,一条大理石砌成的径道笔直地通往华池中央的圆形池畔,立着的几张屏风也沿着池畔围成了圆形。

  苏仲明、李旋和李祯都身着素练单衣,已然泡在绣球花汤之中,瞧见黄延与朱炎风来到,苏仲明立刻大方地邀请:“无极你来啦!快和朱先生下来啊!”

  黄延不着急,只先半蹲下来,一只手收住另一只手的袖子下摆,伸手到洁净的池水中,把玩一下池水与绣球花,才启唇:“突然弄了一池绣球花汤,还邀我和炎风过来?”

  苏仲明答道:“你看天气这么热,大家一起泡澡凉快凉快,顺便聊聊天什么的,平时难得有这种契机。”

  黄延立起身,垂下袖子,只道:“我和炎风总不能就如此跳入池水……”

  苏仲明告知:“屏风后面就是更衣室,我命人留了两件泡澡的衣服。”

  黄延二话不说,便与朱炎风进到更衣室,换好了长及脚踝的单衣,赤脚走出来,小心踩着大理石台阶缓缓走进绣球花汤,朱炎风生怕他脚底板打滑摔倒,特意轻轻扶住他。

  池水满至腋窝,淹没过心口,簇拥着的五彩的绣球花将他两人也紧紧地包围,即便恨不得在水里脱下这件单衣,但觉得这池水令人舒适,满眼的绣球花也更令人舒适,黄延便不与之计较太多,时不时捧起水中的绣球花赏玩。

  苏仲明在对面,隔着更衣室喊话:“无极,太远了,游过来一起聊天啊!”

  黄延充耳不闻,只在这段区域悠然地游来游去,把玩绣球花。朱炎风游到他身边,轻声问道:“真的不过去?”

  黄延一只手拿着一朵绣球花,另一只手拿着另一朵绣球花,用目光对比这两朵花,看似不认真,却认真地答道:“他们三个是一家人,聊他们自家的家事就好,与我们何干。”

  朱炎风说:“也许会聊金陵阁办的事。”

  黄延信口回道:“也许会催婚。”

  朱炎风笑了笑:“催谁?我和你吗?”

  黄延不说话,只把一朵绣球花放在朱炎风的头顶,看了看,笑了笑,只戏谑道:“很适合你,不如你就戴着这朵花?”

  朱炎风便使劲往自己的额头顶上瞧,却没有拿下来的意思,一直用脑门顶着那一朵绣球花,陪黄延稍稍玩闹,双掌相互轻推,情致之中,即便对面隐约传来三个声音的谈聊也全然没有在乎,似是没有听进耳里。

  最后,黄延的双掌拍过来以后,朱炎风却没有再推回去,只是很突然地接住了黄延的双掌,十指也很温柔地扣住了他的指间。

  而黄延也没有将手扯回,浅笑着与朱炎风温柔地对视片刻,转而轻轻地靠近朱炎风的怀中,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眼前只要有最心爱的人便足够了。

  那一天,雁归岛上的慕容山庄内,突然一片忙乱起来,不论侍女与侍从,皆在山庄内慌慌张张地奔跑,仿佛没有停下步伐的时辰。

  阳清远走在回廊里,差点儿被飞奔而来的侍从撞到,好在躲闪得及时,但仍稍稍心有余悸,冲着走在前方的无砚纳闷道:“你家里有人生孩子,下人都是这么冲来冲去的吗?”

  无砚回头看了阳清远一眼,只先问道:“你没怎么样吧?”

  阳清远答道:“我没事,只是觉得奇怪。”

  无砚告知:“也许是因为这次生孩子的是我娘,所以特别紧张。”

  阳清远晓得:“你娘年纪也大了,难道是怕她……”本想说‘难产’二字,但生怕一语成谶,便将这两个字吞回肚子。

  无砚继续往前走,阳清远紧紧跟着,一同来到一座屋子的门外,那里已经或立或坐着几个人,皆是熟悉的脸庞。

  慕容擒雪坐在廊下的小圆凳子上,静静看着慕容钦湄在自己的眼前徘徊了数百次,终于忍不住脱口:“四弟啊,你稍微停下来歇口气也没什么大不了,弟妹只是在里边生孩子,你又不是第一次当爹。”

  慕容钦湄答道:“三哥,我不是紧张,我只是担忧饰夭的身子骨……”脸上仍是抹不去的焦急神色。

  坐在慕容擒雪身旁的杨彬劝道:“叔父,坐下来歇一歇吧?文茜当稳婆一定没有问题,您就放心吧。”

  慕容钦湄正要说些什么,无砚与阳清远正好一前一后进入廊下,无砚插嘴问道:“我娘的情况如何了?”

  慕容钦湄答道:“还在里边生着。”

  慕容擒雪借机对无砚道:“无砚你来得正好,你爹太紧张了,你去给他弄来一壶安神茶,让他冷静冷静。”

  无砚答应一声‘好’,转身就要去灶房,慕容钦湄立刻拦住无砚:“哪有你叔父说的那么严重,什么安神茶也别瞎弄了。”

  慕容擒雪劝道:“不喝安神茶,你就停下来歇一歇,静静等着。”

  慕容钦湄便不说什么,只是不再徘徊了,转身将背部靠在了柱子边上,在胸前将双臂交叉着,望出了廊子外。

  无砚环视了一眼四周,问道:“杨心素呢?怎么不见他?”

  杨彬答道:“在灶房里帮忙烧热水。”

  无砚了然,便不多问,此时门扉突然打开一条缝隙,一名侍女端着半盆水出来。慕容钦湄立刻上前拦住侍女,关心着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侍女立刻答道:“夫人还在使劲儿!但孩子的额头已经露出来了!”

  慕容钦湄稍稍松了一口气,便让出路来,让侍女走。

  无砚说:“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还是给大家沏一壶茶来吧。”

  慕容钦湄轻轻点头,答应一声‘嗯’,但又忽然改变主意,叫住无砚:“慢着!你还是留在这里,哪里也别去,等孩子出生了,你这个当哥哥的要帮忙起名儿。”

  作者有话要说:

  杨枝甘露就是用西柚芒果和西米做的甜品,黄延爱吃芒果、雪梨、凤梨和脆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