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古洛若无其事地随意应道,可谁都知道他这是在装腔作势。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这么自大。”胡亮想。

  雨停了,但天并没有放晴,阴沉的、灰黄色的云仍旧布满了天空。在阴冷的微风吹拂下,一星半点的雨滴无规则地飘落下来,落在行人的脸上或任何地方,这是种让人心生腻烦的天气。

  古洛觉得身上有些冷了。“这是什么天?现在可是盛夏呀。”古洛闷闷地想着,不知不觉地就坐上了车。

  “先去哪儿?”胡亮一边发动车,一边问道。

  “你看呢?”古洛像是刚被唤醒一样,神志似乎还在模糊中。

  “我这人爱钱。”胡亮笑着说。

  “当然。”古洛也笑了,但这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感觉。虽然他不相信直觉或其他什么心血来潮的东西,但他也知道每次这种感觉都是很准确的,他把这解释为经验或无意识的推理使然。

  果然,这次发生的事又印证了古洛下意识的推测。杨财根说的西郊,实际上是很远的郊区,车子在穿过开发区时,堵了很长时间的车,气得古洛都叫了起来。好不容易突破重围,车子又出了毛病,这次胡亮叫得更凶。修好车,又走了很长时间,直到天黑了下来,才到了目的地。善于寻找东西的胡亮很快就找到那间废弃不用的仓库。

  “就是这儿。”他很有把握地说。

  这里有很大的空地,到处是垃圾。潮湿的空气中充满了腐烂的味道,一群野狗在垃圾山的山脚下,悄悄地移动着,宛如鬼影。

  “还挺瘆人。”胡亮打开手提电筒走进了仓库,古洛紧跟其后。

  仓库里更脏,臭气熏天,肯定是被那些无家可归或有家不归者当成卫生间了。而那些人类的伴侣——老鼠们在这里找到了自由的天地,它们“吱吱”叫着无所畏惧地在破损的地板上赛跑。

  胡亮准确地走到杨财根画出的地方。“混蛋东西!果然被取走了。”他提开一块被撬起的木板。古洛走过来,就着电筒的光,看到地板下空空洞洞的坑。

  “地板是新撬开的。”胡亮用电筒照着地板的木头碴。

  “走吧,去那家伙家看看吧。”古洛用听天由命的腔调说。胡亮也知道他们的希望是很渺茫的。虽然来的时候,他和古洛一样还抱着一些希望,似乎是想依靠侥幸,但他却不认为是侥幸,因为按他的推理来说,樊高是不应该知道有人揭发了他的。

  甚至连车都不用下,就能看见一把现在人们一般不使用的大锁挂在门上。

  “妈的!‘铁将军’把门,跑了。”一般不说粗话的胡亮骂了一声。最后的稻草终于断了。

  “好灵的鼻子。”古洛不由得说出声来。胡亮点点头。

  “走……”古洛刚一开口,胡亮就立刻喊道:“找那娘俩去。”

  六 风波又起

  姬红雨已经上班去了,只有姬芳在家。“这孩子的伤还没好,就去上班了。”姬芳有些担心,但也无可奈何。她是个软弱的女人,否则的话,只要她全力阻止,樊高也许就不会犯罪了。但这也许不完全是因为软弱,姬红雨就从不相信母亲的辩护。“是你贪婪,想过上大款老婆的日子。”女儿冷冷地说。这个孩子是无情的,就喜欢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但她没敢反驳,因为她也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当时是这样想的。也正因为如此,她觉得对不起樊高。樊高一出狱,她就去看他,女儿知道后说她为了赎自己的良心,这次连女儿也出卖了。可她还是要去,而且每次都要和樊高发生肉体关系。樊高是精于此道的,使她的欲望得到了满足,这也是她不能不见樊高的原因之一。有时她都想到和樊高复婚,特别是两个人亲热的时候,但这时,女儿的脸就会立刻浮现在她的眼前,让她停止了非分之想。

  “你还会犯事吗?”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樊高。她知道樊高在获得满足后,才能说出一些心里话。

  “嗯。”樊高含糊地应道。

  “我问你还干不干犯法的事了?”她急躁地问道。

  “我不想干了,可人总得活呀,还得活得像个人样,那就没准儿。你看看我现在像个什么?一个纯粹的人渣,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刑满释放分子。我怎么办?只有挣钱,有了钱,我就是狗屎,人们也得把我当黄金。”

  “这可没准儿。再进去,我就彻底和你断绝关系。”

  “你不是已经断绝了吗?”

  姬芳说不出话来。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极度爱虚荣的人,喜欢奢侈的生活,吃好的,喝好的,找漂亮女人,住别墅,开高级轿车。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让人看得起他,在任何场所都要做中心人物。“改不了啦。”这时她真想不再来了,但她知道自己还会来的。不仅是肉体上的渴望让她一次次地来到这个过去犯过罪而且今后还打算犯罪的人这里,她还有个最重要、最隐秘的动机,虽然是这个男人告诉她的,也许是为了让她离不开他,但她却另有想法,而且相信自己会应付好的。“最后还是我的,不信就看吧。”她看着樊高的脸,那上面是浅薄的傲慢和虚张声势的狡诈。

  不过,现在她陷入了困惑中,这个让她烦恼却又不能离开的人真的消失了,面前的这两个警察就是来找他的。

  “我怎么会知道他去哪儿了?这个人真是个坏人。”她带着哭腔说。

  古洛听出她声音里的犹豫,说:“他没告诉你什么?这好像不太可能。”

  “真的没告诉我。”

  “最近你是什么时候见过他的?”

  “嗯……三天前。”姬芳想了想说。

  “你知不知道他并没有把过去的罪行完全交代,而是蒙混过关了?”

  “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姬芳说。